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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情……说是交易还差不多,把人交给你,凭什么?
李贤面上虽然没有表情,但眼睛却渐渐眯缝了起来,待赤玛伦说完,他便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说李遮匐是吐蕃子民,可是,他叛唐在先,投吐蕃在后,不管按照先后还是按照情理,似乎此人都应该由我处置,更何况人是我抓的。没庐小姐,我和钦陵是有私怨,不过,私怨在后,国事在先,我虽然疏懒,还不至于因私忘公。”
赤玛伦没料到李贤对自己的身份仿佛早有预料,更一口拒绝了这个提议,竟是连个商量都没有,不禁呆了一呆。要知道,这位大唐亲王不是最最重利的么?正想再游说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对方直直地望着自己的眼睛,那犀利的目光让她心头一悸。
“俘虏我都给了你的祖父,桑吉达布只赎了一个光杆赞婆回去,这已经是我大唐的底线了,也是我的最大交情了。至于这个李遮匐,我得亲自送回长安去,治他反叛之罪。”
言罢他笑容可掬地点了点头,旋即自顾自地去安排开拔事宜。而米哈伊尔远远张望了一会,忽然从旁边绕了过去,追上了李贤。
“殿下,雍王殿下!”
李贤一转头瞅见米哈伊尔,眉头不由微微一拧。一路上,他没少看见这只红毛猴子上窜下跳,仿佛是在向赤玛伦献殷勤,此时看他凑上来,顿时觉得没有好事,暗道裴行俭怎么推荐了这么个活宝过来。
“殿下,那个李遮匐我曾经在疏勒王的宴会上见过,对了,还有阿史那都支!那时候我记得还有个汉人亦是坐上嘉宾,听说是中原卖兵器的,很是夸耀了他那把宝刀。”两句正话一过,米哈伊尔又不正经了起来,涎着脸大唱赞美之词,“我以前只知道罗马帝国的富饶,如今才真正体会到,这东方实在是太富有了,啊,遍地是黄金白银……”
李贤甚至不等这家伙说完便掉转马头走路,随即找来了刚刚那个熟悉西边状况的亲兵,一问才知道这李遮匐和阿史那都支是昔日那两厢西突厥可汗的部属,如今都投了吐蕃的。听着那一个个冗长而且又差不多的名字,他着实觉得头昏脑胀,再想想裴行俭这个安西大都护成天就是和这些人打交道,顿时觉得人家实在不易。
风尘仆仆赶回树敦城,契苾何力听说了李贤的“辉煌战果”,第一件事就是把随行的程伯虎薛丁山外加霍怀恩一起叫过去狠狠训斥了一通。他是副将,年纪又摆在那里,甚至可以说是小薛未来的岳父,试问谁敢说一个不字?然而,挨训归挨训,三人心里却都在打着各自的小算盘,计算着这一次的收益率,压根没把契苾何力的话放在心上。
到了最后,契苾何力也懒得再对牛谈琴,挥挥手打发了这三个家伙,又去看了看那个倒霉的李遮匐,旋即便琢磨起怎么写奏折来。
西突厥……西突厥按理说已经不存在了,存在的只有大唐的西域羁州,然而,自从苏海政那家伙听信谗言误杀好人,大好局面再次分崩离析。这一次拿到了李遮匐,勉强能够解决一派势力,想必天子应该会高兴才对。
唉,这长安里头的纷争,居然连累他在西北也不得消停,真是最大的麻烦!
一想到李贤安静不下来的性子,契苾何力的老脸上露出了异常头痛的表情,最后也不叫幕僚,郑重提笔在卷轴上写了第一笔。
第四百二十八章 小太子烦忧,老上官郁闷
莱宫中无东宫,倒是有个东内苑。// 然而,与其说这东宫的作用,还不如说那等同于御花园的作用。所以,身为太子的李弘,仍旧是在太极宫的东宫见臣子处理政事,每日跑一趟蓬莱宫就得花费一个多时辰。
这是人子孝道,甭说他压根不觉得有什么苦,就算觉得苦,也不会往外头说。
李治身体不好群臣都已经习惯了,他这个当儿子的也已经习惯了。然而,那天在便朝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父皇一下子跌坐在宝座上人事不知,他还是吓了一大跳,待从太医那里得知只不过是风眩病再次发作,他方才放下了一颗心,之后也就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为了辅佐他这位太子,李治给东宫安排的臣子都是第一流的精兵强将,比如说刘仁轨,比如说郝处俊,比如说上官仪……换言之,一旦他这个太子开口想要谁作为东宫辅佐,李治绝对是大开方便之门。然而,李弘不比李贤,礼仪规矩已经深入到了他的骨子里头,所以对于这些资历深人望重的老臣,他都非常尊重,几乎是言听计从。
而太子左庶子刘仁轨和太子太傅上官仪不同,上官仪虽说在诗赋上闻名天下,但在政治上的手腕并不老到,可刘仁轨大起大落了一次,对于世情可谓是洞若观火。所以,在对李贤隐瞒李治病情这个问题上,李弘便被他那种说法给说服了。
刘仁轨的话仿佛字字句句都在为这两兄弟着想:“太子殿下固然和雍王殿下兄弟和睦,即使雍王殿下人在西北,至少知会一声也是必要的。可是。雍王殿下能够冲冠一怒为红颜。大老远跑去了西北,焉知如今听闻陛下病倒会丢下一切赶回来?孝道固然重要,可西北如今局势未定。若是因此而功亏一篑,只怕将来不但雍王殿下会后悔,陛下也会有所懊恼。殿下既然和雍王亲厚,就保全他这一次吧。”
翅膀硬了想要飞了,这八个字并不足以形容李弘眼下地心境。他天性纯孝,再加上母子天性。虽说曾经觉得母亲专断,但在武后果断地弃用了李义府之后,又有李贤从中牵线搭桥,母子关系早就修复如初。
可是,他已经及冠,也很快就要迎娶太子妃,按理说已经成年。可如今李治这一病,不是让他监国。而是让武后摄政,他倒不觉得什么,可外头地议论却让他很心烦,就连东宫的属官。也常常明里暗里在他面前说道些有的没地。
蓬莱宫中住着帝后,这太极宫自然就颇有些冷落。这一日下午。出了东宫的他不知不觉往右转,旋即看到了依旧巍峨的武德门。想起当初李贤住在这武德殿,常常没事转去东宫骚扰玩闹的往事,他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索性举步迈上了台阶。
“太……太子殿下!”
武德殿中仍旧留着不少昔日侍奉过李贤的宫人,一见是太子都吃了一惊。两个人匆匆迎上来的同时,面上都流露出了些许尴尬,更有人偷偷往里头瞧。看到这一幕,李弘不禁觉得奇怪,随口问道:“怎么,里头有人?”
“回禀太子殿下,是……是公主和两位侍读在里头。”
这宫里头地公主一共有三个,然而,前头两个公主都是萧淑妃留下的,住在掖庭之中,平常人根本见不着,所以,人在武德殿还能被称作公主的自然只有一个。
“令月?”
李弘心头起了疑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遂点点头进了武德殿。虽说已经三年没到过这里,他却仍觉得所有摆设俱是无比熟悉,再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他更是熟门熟路地拐了过去。果然,到了李贤往日那间寝殿,他就听到了李令月熟悉的声音。
“六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乍听得这一句,李弘恨不得转身拔腿就走,但想到身后还有别人,只得硬生生止住了。虽说他自忖乃是坦荡荡别无半点别样心思,可大道理可以对大人讲,若是妹妹张口问他这个问题,他该如何回答?此时此刻,他头一次觉得刘仁轨给他出了个馊主意,不说其他,如果李贤在,想必那些敢在他面前抱怨的东宫官员都会缩回去。
“太子殿下!”
阿韦一掀开帘子就瞧见了李弘面色怔忡地呆站在那里,连忙叫了一声。还不等李弘回答,里头忽然就窜出了两个人。年龄最小的太平公主李令月一瞧见哥哥,立刻欢呼着扑了上去,大声嚷嚷道:“五哥,我想六哥了,呜哇!”
李弘完全没料到两句话没说到,李令月居然抱着他的脖子哭闹了起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绞尽脑汁地哄
子。奈何他不比李贤地本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微,到了最后,还是上官婉儿笑眯眯地上前,一句话就解了围。
“公主,太子殿下是储君,一句话顶得上别人一千句,只要他让雍王殿下回来,别人能不准么?”
李令月的哭声一下子嘎然而止,犹带着泪珠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弘的眼睛,两只手箍得更紧了,可由于刚刚哭得太猛,她仍有些抽噎,喉头耸动不止:“五……五哥,你……你真地能让六哥回来?”
李弘从来看到的都是乖巧可人或是调皮捣蛋地妹妹,何尝见过她哭得如此伤心的模样?一面用帕子给她擦眼泪,他一面小心翼翼地选着言辞哄她,好容易哄得小家伙有些迷迷糊糊,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命乳母先带着她在李贤的床上歇一会,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上官婉儿和阿韦身上。
他确实听说过母后指名,由上官仪的孙女还有韦玄贞的女儿作为公主侍读,如今愈发觉得两个女童确实聪明伶俐。然而,一想到一个妹妹就够古灵精怪了,他顿时有些头大。
“令月还小,不懂事,若是遇到今天这种事,你们多哄哄她……”话说了一半,李弘忽然卡壳了,接下来他能说些什么——难不成要人家劝他那个才几岁的妹妹国事为重?满心狼狈的他看了一眼四周的熟悉环境,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即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在他身后,两个小家伙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全都是一头雾水。
心烦意乱的李弘破天荒地换上便服,只带了两个侍卫出了宫城,可到了大街上却有些茫然。他不像李贤,除了臣子几乎没有朋友,这时候又能上哪里去?思来想去,他终于想到了贤德居,遂打马从春明大街直奔西市。
他这个太子时隔数年第一次在这里露面,让掌柜和上上下下的伙计全都吃了一惊。而掌柜上前迎接的一刹那,竟是鬼使神差地问道:“五公子,上官……那个上官相公一个人在三楼包厢里头喝酒,您可是来找他的?”
李弘原本只是想来解解乏,并不打算找人,然而,一听说上官仪在三楼喝酒,他顿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