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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张脸已经完全黑了。
“这个……这群胆大包天的家伙!”
原本只想骂李贤一个的,但他一想到自己的孙子李敬业,还有自己的半个徒弟薛丁山都在胡闹的行列,就连老将契苾何力居然也会听从这样的方略,他顿时改了口,却仍是吹胡子瞪眼睛,最后使劲往地上一顿长枪。
既然派了家将给李绩报信,李贤和契苾何力的联名奏折当然也同时递进了中书省,不到一刻钟就出现在贞观殿案头。尽管蓄意弱化了其中的凶险,但李治武后两人这么一琢磨,还是着实为之心惊肉跳,好在这一仗打完了打胜了。
“这个……”李治一下子找不到形容词,两个字迸出口后竟是卡了壳,最后不得不连连摇头,“以后朕一定得把这小子好好关起来,否则朕非得给他吓死不可!来人,派人去沛王……不,是雍王第报信,顺便给荣国夫人捎带个口信过去,免得大家操心!”
武后端详着儿子那一手虽不完美,却亦是挥洒自如的飞白,心里着实舒了一口气。这一胜之后,纵使再挑剔的人,只怕亦是无话可说了。
第四百章 老契苾收义女,李六郎终求婚
来出征,出任后队主将的将领往往是最最郁闷的。/ //决定性的大功也同样抢不到,运气好还能够捞到一点清理战场的小功勋,运气不好连小虾米也捞不到。所以,这回西征只能呆在树敦城的将士,私底下怨言自然少不了。
黑齿常之却很坦然。他是百济降将,能够不窝在京畿边上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刺史就已经很让他满意了。再说他对西北的情况尚不熟悉,贸贸然上去和同僚抢功,反倒会落下一个不好的印象,还不如策应的好。此番迎回了大军,他从上至下安排得井井有条,不但李贤满意,契苾何力更是对这种识大体的举动很是赞赏。
然而,这一对主帅副帅现如今最赞赏的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屈突申若和阿梨以三百对一千,沿路扫荡居然斩首六百余,最后一战更是活捉了赞婆!
谁都知道,战场上历来是击溃容易俘敌容易杀敌难,斩首八百级就是了不起的大胜,所以对于寻常士卒,斩首便是大功,由此也有将领以百姓充军卒冒领斩首功勋的故事。
为了及早安洛阳帝后之心,契苾何力在路上就争分夺秒地和李贤一起写好了奏折,如今眼见又有这另外一桩喜事,他除了感慨机缘巧合之外,更是笑得满面红光:“我昔日随侍太宗皇帝的时候,便听说过平阳公主的娘子军,想不到此番居然还能真正见识一回!两位此番功劳莫大,可要羞煞男儿了!”
到了树敦城,屈突申若和阿梨梳洗过后仍是换上了一身男装。虽然略显疲倦。但精神却是很好。此时,听到契苾何力这赞赏,屈突申若斜睨了阿梨一眼。便笑吟吟地道:“契苾将军过奖了!若不是雍王殿下和契苾将军能够大败吐蕃军,我们又怎么可能拣了个大便宜?真正说起来,若是我大唐没有先前那场大胜,兴许我一出廊州就得折返回去。”
这话恭维得恰到好处,契苾何力神采飞扬的同时,就连李贤也心中佩服。站在旁边的他端详着这两个身着男装却仍显得风姿绰约地女子。暗叹小薛艳福菲浅地同时,忍不住在大姊头身上流连许久。虽说上次料到她离开凉州有阴谋,但他却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
古往今来,哪一朝哪一代的女人比得上大唐女性的彪悍?
对于李贤瞥过来地目光,屈突申若感受得清清楚楚,此时便顺势眨眨眼睛一笑,旋即对着契苾何力话锋一转道:“契苾将军出身铁勒,我这位妹子却正好也是铁勒人。此番遇上不可不说是有缘。这一路上虽说有向导,但若不是她指点,只怕我们也不会那么顺利。”
契苾何力早年率部归唐,之后便一直在长安为官。当上将领之后南征北战,见过的铁勒族人也不在少数。但听说此番居功至伟的阿梨居然也是铁勒人,顿时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吾族有如是巾帼,我真是有与荣焉!”
阿梨还在发怔,屈突申若却使劲用手肘撞了一下她,旋即在她耳边吩咐了一阵。这时,阿梨才上得前去,用流利的铁勒语说了几句话,就只见契苾何力面色微变,又用同种语言答了一阵。这一来一回两人就用族语叙起了旧,旁边的李贤顿时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这个时候打什么哑谜呢!
他没好气地瞪了屈突申若一眼,待瞧见大姊头笑嘻嘻走过来,他便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好好地,契苾将军和阿梨怎么叙起了家乡情了?”
屈突申若轻轻扶了扶头巾,忽然神秘兮兮地一笑,旋即凑近李贤耳边,低声说道:“小薛可是你的好兄弟,你就不替他的终生大事操心一下?就算薛将军有心成全他们两个,可阿梨毕竟早就没了父母,孤身一人没有后援,就算真的嫁过去难保将来小薛不欺负她!如果契苾何力将军愿意当她的娘家人,那么……”
后头的解释李贤不用听也明白了,心里不禁暗叹大姊头的心计。老薛如今正在使劲求上进的时候,结亲家结到了如今风头正劲地契苾何力头上,自然是乐见其成,而别人也没有话好说。可是,这事情屈突申若就能保证老契苾会乐意?
他正嘀咕的时候,却只见阿梨忽然翻身拜了下去,而契苾何力则是哈哈大笑,一副极其畅快的模样,待阿梨拜了三拜方才扶起了她,旋即又亲自解下腰间的匕首塞到了阿梨手中。看到这一幕,他瞠目结舌了一阵子,最后忍不住看了屈突申若一眼。
这还真是算无遗策!
“雍王殿下,刚才我收了阿梨作为我地义女!”契苾何力仿佛是刚刚才记起李贤也在房间里头,立刻走上前来,脸上洋溢着一层红光,“我虽然有儿有女
一次却是当真的,殿下可得为我作见证!小薛看上去到却有这样地好福分,嗯,回洛阳之后,我就派人去薛家提亲,哈哈哈,想不到我嫁了两个女儿,如今又要嫁第三个了!”
瞅瞅满面喜色的阿梨,再看看笑眯眯的屈突申若,最后端详了一会精神奕奕的契苾何力,李贤不得不承认,这似乎是双赢乃至于全赢的决定。人家都当好人,他自然不会当恶人,当下便拍着胸脯揽下了承诺。
“小薛是我的好兄弟,这事情我一定从中出力,必定让契苾将军的千金能够嫁得风光!小薛虽然木讷了些,却是直心眼,要是他知道了这事,大约甭提多高兴呢!”
一屋子四个人皆大欢喜,于是,这新鲜出炉的父女俩便出去沟通感情,留下了李贤和屈突申若。这时候,李贤方才苦恼地摊开了奏本,暗地后悔这回进军不好带幕僚,再加上怕人管着拘束,他把人都留在凉州了,如今写个奏折也没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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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算是老于的关门弟子,但学的都是实际学问,看的最多的就是史书,让他真正做到文采奇高词采华茂,下笔就是华丽的骈文,那还不如杀了他干净。再加上这回得详细汇报屈突申若和阿梨如何擒得赞婆的经过,更是难为煞了人。
“怎么,赫赫有名的出口成章李六郎,居然还会为奏折而发愁?”
李贤正准备咬笔杆子的时候,却感到肩上多了一双手,顿时整个人一僵,旋即便头也不回地笑道:“申若姐,这是给你们请功的奏疏,不如你说我写?”
“我一个女人,要这些功劳做什么?”屈突申若没好气地在李贤头上轻轻敲了一记,随即便抢过笔搁在砚台上,靠着案桌反身面对着李贤,“不是我小看朝中那些大臣,当初平阳公主何等军功,治丧的时候还有大臣说三道四,何况我们这样微不足道的功劳?”
她刻意加重了微不足道这四个字,旋即又恢复了一贯了漫不经心:“要我说,这奏折你就别把我和阿梨写上,把我带来的那三百多号人全都写成贺兰特意从各家借调的家将,把生擒赞婆的功劳都分摊到他们头上,也好送他们一个莫大的军功。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难道焱娘她们还好意思从你这里把人要回来?你那亲兵损失惨重,正好用他们补充。”
“至于真实情况,你不妨好好给皇后娘娘写一道家书,搏她一粲也就完事了。阿梨本来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如今契苾将军愿意做她的娘家人,她哪里会看得上这点功劳?至于我……不过是在家里闲极无聊罢了,没来由再加一个战场凶名,岂不是更嫁不出去?”
听到末了嫁不出去四个字,李贤面色倏然一变,目光猛地和对面屈突申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见她眼神中仿佛有些游离,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冲动,干脆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申若姐,既然你说嫁不出去,干脆嫁给我好了!”
这听上去不甚正经的一句话,配合着李贤严肃的脸色,自是显得异常古怪。而虽说两人之间从前有过不少暧昧的情景,却不过是说说笑调**,因此屈突申若也一时间愣了,隔了片刻,她便若无其事地笑道:“娶了我,你和贺兰怎么交待?”
“我先娶她,再娶你!”
把心里头憋了很久的话一下子说出来,李贤顿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虽说眼前的大姊头面色镇定,但从他紧握的那只手,他却察觉到对方的脉搏加速,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信心更是平添三分。
“我承认已经有了贺兰就不该得陇望蜀,但再这么下去,只怕我还是会忍不住……”他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又发觉仰视的角度实在太难受,干脆站了起来。这时候,他终于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竟是已经比屈突申若高了小半个头,“情之一物,最是难以琢磨,兴许就在当初画眉的时候就种下了因果,只是我那时不知道。如今既然知道了,我就不会再错过机会了。”
屈突申若怔怔地看了李贤一会,不知怎地忽然噗嗤一笑:“人道是李六郎最最油嘴滑舌,这番话却说得真诚动听。不过,贺兰一直当我是姐姐,若是她不答应……”见李贤一瞬间愣了一下,她忽然挤了挤眼睛,“我不在乎那些虚名,若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