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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风的大军没有因为敌人的阻碍而减速,他们踩着牛头部落士卒的躯体,依旧在狂奔,风卷残云,所向披靡,就象决了堤的洪水,波涛汹涌,挟带着风雷,怒吼着一泻而下。在铁锤大阵的身后,留下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断肢残体,成百上千的士卒倒在血泊之中。没有惨叫,没有呻吟,仅仅就是没有生命的躯体。
风裂在抵挡了无数件兵器的砍杀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冲出了可怕的死亡之地。慕容风的军队速度太快,已经把他甩出了阵势。他没有杀死一个敌人,因为他只能防守,防守,再防守,敌人的兵器一件接着一件,无穷无尽,从头到尾都是非常有节奏的劈下,劈下,再劈下,好象没有个中止的时候。风裂手忙脚乱,虽然侥幸留住了性命,但还不如死去。他的身上被砍中了几十刀,中了五箭,全身鲜血淋漓,疼痛欲死。战马早就抵挡不住如山一般连续剁下的重击,四肢软瘫跪倒在地。风裂痛得昏厥过去,一头栽倒在马下。
由于惧怕被铁锤大阵卷入,左右翼士卒大部分纷纷四散逃避,绕到大阵的左右翼和它的后方,开始了全力攻击。
率领牛头部落中军的将领意识到,如果不能立即阻止慕容风大军的前进速度,其铁锤大阵的威力将无法抵挡,留给他们的就只有死亡。在风裂和前军一起陷入敌阵之后,指挥权已经按照规则递交到中军主将的手上。他命令手下吹响收缩阵形,集结中军的号角。他准备以不顾死亡数量,纯粹自杀性的办法,用密集阵形,与铁锤大阵硬撼,逼迫其降下速度。敌兵阵势一旦失去速度,也就失去了灵活性,失去了机动性,剩下的就是各凭本事,谁能坚守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风裂的前军已经完全被铁锤大阵吞噬。他们就象秋天的落叶一般,被一阵狂风卷起,尔后满天飞舞,飘散到无人角落,化作一堆沃土之肥。
风裂的中军随即被卷了进去。
慕容风眼前的敌骑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凶悍,越来越没有理智。他们就象失去意识的僵尸,更象输红了眼的赌徒,已经把自己全部压到了生死的赌桌上。李弘就象一头嗜血猛兽,嘴里发出早已不成人声的嘶吼,手上的战刀舞得象小风轮一般呼呼作响,敌兵就在这密不透风的刀下,纷纷化作亡魂而去。
牛头部落的士卒用自杀性的阻击在损失了几百人之后终于奏效,战场上这头狂暴的巨兽疯狂地奔跑速度开始慢慢地降了下来。牛头部落的中军在折损了大量人马后,终于将铁锤大阵的冲击势头阻止了。其后成散兵阵形陆续赶到的后军恰到好处的顶了上来,和中军残部会合,筑起了一道坚实的防线,彻底遏制住了慕容风大军的冲击。
更多被挤在外围的敌兵已经凶狠的向这头狂野的巨兽扑了上去。敌人的左右两翼正在一队队的拉开距离,利用战马的速度直接面对铁锤大阵的侧翼进行轮番攻击。
慕容风的士卒突然之间伤亡剧增。
慕容风听到了报警的号角声。那是自己人在告诉他两翼已经遭到敌人骑兵的冲击,可能会被击破阵形。铁锤大阵必须要速度,没有速度就是战场上一头笨重的大狗熊,虽然庞大无比,皮糙肉厚,但终归会被团团包围的恶狼一口一口地咬死。尤其是侧翼,如果大阵停下来,侧翼的士卒基本上就是敌人攻击的活靶子。时间一长,就是毁灭性的崩溃。
慕容风奋力高吼:“左前点圆击……左前点圆击……”
号角兵们立即放弃了攻击敌人,在周围战友的保护下,以全身的力气吹响了变阵的号角。
这时铁锤大阵还有一定的速度,这已经足够变阵需要,而双方正在血战的两翼因为敌人需要让战马奔跑起来的距离,显得空间非常充裕,这更加有力于侧翼骑兵的运动
随着直冲云霄的巨大号角声的响起,慕容风的士卒丝毫不理会敌人对他们的野蛮攻击,开始变阵。整个铁锤大阵就是一块铁板。现在这块铁板以左翼前点为中心,开始了缓慢而坚决的转动。左翼前点的士卒丝毫没有犹豫,立即拉紧缰绳,止住了奔跑的战马。掌旗兵在战友的掩护下,突然举起了三丈高的火红色的大雕帅旗。硕大的旗帜在风中呼啦拉的抖动着,在激烈的战场上显得异常的醒目。它仿佛在告诉士卒们:我就是中心。
慕容风随着阵势催马斜转,左砍右劈。但前面的敌人实在太多,阻力非常大。奔牛原上在敌人的包围中左冲右突的情景突然跳进了他的脑海。不,决不能让士卒们遭到屠杀。慕容风左手拉紧马缰,整个人跃上马背,一挺身,站了起来。
在这种激烈的战场上,让自己暴露在所有敌人的攻击范围内,简直就是疯狂。旁边的李弘惊呆了,他连喊危险的时间都没有,甩手就把战刀朝着射向慕容风的三支呼啸而来的长箭扔了过去。同时右手在马腹上急速取下那面帅旗,迎风展开,不待举起,更多的长箭已经随后射到。李弘大吼一声,用尽所有力气,挥动三丈长的旗杆,奋力拨开敌人射来的箭矢。有一两支依旧逃过了李弘的阻击,但都有惊无险,偏离慕容风而去。大旗展开,遮挡住了慕容风的身影。
慕容风此时已经面对着自己的部下,全然不顾身后的敌人,举刀高呼起来:“呼嗬……”
紧随其后的战士们看到了大帅的勇敢,无不士气大振,随之振臂高呼:“呼嗬……”高呼声惊动了战场上所有正在全神贯注杀敌的士卒们,他们猛然抬头,看见了他们终身难忘的一幕:大帅站在飞驰的马背上,背后一面巨大的红色雕旗迎风招展,大帅正在领着他们奋勇杀敌。大帅在高呼,在呐喊。
第九章 异变突起(2)
“呼嗬……”士卒们不约而同的从心底喊出了誓死奋战的决心。
士卒们突然之间感觉到自己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热血在血管内沸腾,杀气在暴涨,浓烈的战意霎时间达到了顶点……
慕容风把战刀高高的挥起,再次和士卒们一起高吼:“呼嗬……”震耳欲聋的吼声终于把战士们无穷无尽的力量全部激发了出来。听在牛头部落士卒的耳中,却犹若晴天霹雳,心中的恐惧和惊慌几乎达到了顶点。
慕容风转身落到马背上,战刀前指,“杀啊……”
他的背上赫然插着两支长箭。
虽然李弘用尽一切办法挥舞着巨大的大旗,努力帮他挡箭,却依旧不能避免他的受伤。“回去又要挨老狼的骂了。去死吧。”李弘一边挺着三丈大旗做长矛冲刺,一边忿忿不平的骂着敌人。
大阵转动的速度突然加快。任牛头部落的士卒如何竭尽全力抵挡,都已经不能阻止阵势的转动了。这头疯狂的野牛被人套上了绳索,正在围着一个中心,更加疯狂的转起圈来。
所有在这个圈中的生命转眼之间就被辗成了齑粉。
这个圆形的运动中的陀螺大阵就是铁锤大阵在战场上的变阵。它的变阵非常困难。速度,时间,敌人数量,敌人攻击方法,己方的士气,战术素养等等受限条件太多,成功率几乎没有。但今天由于慕容风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对方部队在阵形不整,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仓促应战,终于导致了败局,成就了铁锤大阵的辉煌。
陀螺大阵在战场上疯狂的旋转,快速的移动,力图把一切可以吸入的生命都化为灰烬。
牛头部落大军开始围着这个大阵,组织一支支百人小分队,就象一支支利箭一样,从不同的方向轮流冲击大阵,力图撕开缺口,把飞旋的陀螺辗成碎片。
战局进入胶着状态。
公孙虎用大斧支撑着身体,呆呆的望着西南方的战场。他不明白,大帅为什么和风裂的牛头部落大军打起来。风裂不是用牛角号告诉大帅,他是支援部队吗?大帅难道疯了?
段松对着远处的敌人狠狠的射出了一箭,对着公孙虎喊道:“敌人援军上来了。”
公孙虎收回心思,顺着段松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支四五百人的队伍已经从阙居的大营里冲了出来。
阙居的侍卫在风裂离开后,把阙居驮回了大营。阙居鼻青脸肿,肋骨被打断了几根,根本爬不起来。他把风裂的祖宗十八代诅咒了无数遍。
手下把最新的战况向他做了汇报。问他是不是按照柯最最初的计划派援兵去支援中军战场,尽快把公孙虎和段松的部队消灭掉。然后抽出部队支援左翼。只是这样一来,阙居身边除了几个侍从,一个士卒都没有了。
阙居几乎神经质地叫起来:“快去宰了他们,都去,一个都不要留在这里。”
风裂已经全军出动,没有一个援兵了。要想活下去,只有自己靠自己了。他不由的想起了穷途末路的柯最。自己很快也要走到这一步了,随即他就望见了柯最的尸体。
他大叫起来:“快把他丢出去,快丢出去……”
已经走到帐外的侍从赶忙又跑进来,手忙脚乱的把柯最的尸体抬出了大帐。柯最毕竟是中部鲜卑的最高首领,是大人。几个士卒还是非常慎重的把尸体放在了旁边的侧帐里,没有把他抛尸荒野。
阙居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耳中传来士卒们飞驰而去的马蹄声,战场上此起彼伏的厮杀声。
铁鳌接到慕容风的消息,半天没做声。然后他和后厘两人交换了一下震惊的眼神。铁鳌摇着脑袋苦笑起来:“风裂是敌人?”
派出去的斥候连续不断的飞驰而回,向两人汇报着战场上的最新态势。天上的太阳在慢慢的西斜,逐渐的离地平线越来越近了。阳光变得越来越柔和,金灿灿的非常好看。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消逝。
铁鳌在草地上慢慢地踱步。后厘在和铁果一个望天,一个蹲在地上数蚂蚁。四千大军在原野上一字排开,士卒们站在战马旁边休息。没有人说话,除了战马偶尔发出一两声低嘶。
从三里之外的驹屯战场上传来的厮杀声一直连续不断,没有停过片刻。其激烈的程度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