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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意不在酒,而在谋事。孰料,韩钦若竟一反常态,喝上了瘾。
韩钦若一看元俨的眼神,就能猜出对方在惊讶他的酒量。平常,别人看他身材单薄瘦小,面色灰暗无光,都误认为他不胜酒力。他在人前亦常装出一副三杯酒即醉的可怜相。其实,他是个酒漏子。嘴里喝,腋下漏,就是接连痛饮一个通宵亦休想将他灌醉。不过,他怕酒后吐真言,泄露天机误大事,便每每是“真人不露相”,即使在同舟共谋了十几年的荆王元俨面前,他亦从未露过庐山真面。“今天王爷双喜临门,下官亦特高兴,就陪王爷多喝了几杯。”说罢,他吟吟一笑,又从容举起了酒杯,“下官的这杯酒,意义非常——我就用它预祝小千岁早登大宝。可惜,小千岁已离开王府移居了皇宫,所以,就只好恭请小千岁之生父——王爷您来代劳了。”
元俨闻言呵呵哈哈,先笑了个满面开花。但还未碰杯,他那红涨了的四方脸孔已变得严峻起来。他晃晃悠悠端着杯子道:“就怕夜长梦多啊!韩大人一向足智多谋,虑事深远,我想汝亦有同感吧?”
韩钦若含意颇丰地撇撇嘴角儿,亦不管元俨喝与不喝,竟然先将酒杯喝个精光,然后边斟酒边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三个月以前,王爷能想见今日之情势?王爷能想到一个小小太监卞玉,几句鬼话就能将深宫大内的皇嗣子诱出来?王爷更不会想到一个小小陀螺,居然胜过千军万马,不出两日,就将赵送上了西天!故此,臣以为,人不谋事,天何以成之?人谋在先,天成其后。现在,小千岁进宫,就已经迈出了登极的第一步。此后的第二步,第三步……王爷,好多事光靠一个九岁的小千岁不行,还得由您这个未来的太上皇精心安排呀。”
此言正中荆王下怀。元俨今日请韩钦若秘密冒雨前来,其目的就在于加速赵祺的即位进程。他就像清楚自己的十个手指那样清楚这件事的难办之处,他的三皇兄赵恒,现年还不满三十六岁。三十六岁的多病皇上一旦身心康复,谁能保证成百上千个有生育能力的美女就不能为他生出一个皇子来?近年来,为了灭掉赵,他费了多少心思啊!倘若真宗在不久的将来又生下几个皇子,他和“小诸葛”的良苦用心岂不又要付诸东流水?“今后如何安排?本王还不是要听韩大人的。”荆王元俨虔诚地注视着韩钦若,“韩大人位尊权重,又备受当今皇上垂青,我想已有成竹在胸了吧?”
“哪里,哪里!”韩钦若抱拳一揖,“如果本官没记错,王爷自淳化三年以美女作寿礼向先帝邀宠,至今已有十二年了吧?在这十二年里,王爷为争储即位可谓机关算尽了。但由于阴差阳错,人算天算似乎都失算了那么一点点,王爷还从未有过像今日这样的大好机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王爷可千万要珍惜呀!”
“那是,那是。”元俨昂头忽闪了韩钦若一眼,心想:绕什么圈子?卖什么关子?有屁就放出来嘛,干吗老吊本王胃口?
“来,王爷!”韩钦若收住话头,又举起了酒杯,“为您抓住机遇干杯!”
元俨蔫蔫儿地边捉杯边站起来。他颤颤悠悠端着酒杯,眼睛却盯在韩钦若的面上一动不动,直到对方主动碰了他手中的杯子,喝干了杯中酒,他还在那儿不转眼珠地注视着韩钦若。
“干了呀,王爷!”韩钦若手指倒提着手中杯口朝下的酒杯说,“酒助谈兴!酒滋诗情!酒生智谋!酒壮英雄胆!干了这杯我们再从长计议!”
元俨要的就是这个“从长计议”,他仰脖“咕”的一声喝干杯中的酒,随即将手中的酒杯倒扣在桌案上。韩钦若哪里肯依,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又替他斟满了酒,这才说道:“本官倒有一计,可保小千岁早即皇位。但须王爷亲自出马,不知王爷有这个胆量否。”
元俨闻言陡地心里打一个寒噤,望一眼有些发红了的韩钦若的眼睛:“韩大人尽管讲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要祺儿能早即皇位,本王没什么不敢的!”
“好!”韩钦若向元俨伸出了大拇指,“其实,总结王爷十年行为,有十个脑袋亦早该砍光了。王爷之所以至今安然无恙,乃天助也。既有天助,何患之有?”
“那是,那是。”元俨嘴里这样说,心律却暗里加速,嘣嘣跳得厉害,面孔由潮红而阴黄。
“王爷学贯古今,我想必知汉成帝之崩因吧?”韩钦若用一对红了眶儿的小眼睛察言观色地凝视着元俨说,“成帝之崩,酒色所致也。汉宫有赵飞燕、赵合德二姊妹,今宋宫有鱼、雁二美人。王爷何不以宋宫为汉宫,以鱼、雁为二赵,神不知鬼不觉地加以利用呢?当然,如法炮制不行,尚需方法得当,手段更高明!”
“这……”元俨倒吸一口冷气,“就怕……就怕鱼、雁难胜此任?”
韩钦若连连摇头:“怕是王爷无此胆量吧?其实,王爷大可不必担忧。王爷只要计划周到了,亦不见得就非汝亲自出马不可!”
听到这话,元俨忽地又挺直腰杆,探身凑近了韩钦若问:“愿闻其详。切望大人不吝赐教!”
韩钦若神秘兮兮地笑笑:“王爷手头上,不是还有个过河卒子卞玉么?此人已成为王爷安插在皇宫的一把匕首。王爷若通过此人暗中动手脚,命鱼、雁二美人在知与不知、觉与不觉中听命于卞玉,令赵恒一步一步自投酒渊色海岂不更妙?这样做的绝妙之处是:即使事败垂成,王爷亦将前可脱身,后有退路。”
元俨拧眉沉思良久,方道:“所言极是,确乎是一个万全之策。但就怕卞玉他……”
“这个,王爷尽可放心。”韩钦若满有把握地道,“此刻的卞玉,已成为王爷指间的一粒石子,王爷您投向哪里,它就得去向哪里?开弓没有回头箭——卞玉他想走回头路,没门!”
元俨听得眼睛直愣愣的,不明就里,他呆愣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此话怎讲?”
韩钦若见状端起一杯酒,“咕嘟”灌下,抹一下嘴唇道:“就凭卞玉引诱赵出宫购陀螺这一条罪,他十个脑袋也得搬家,更何况他还送出大内不少密闻给王爷,一经发现,亦是棒杀之罪。他若想活下去,想获得更多的名利,就得死心塌地的跟着王爷!”
元俨频频颔首:“韩大人的意思是……将卞玉请进王府,恩威并重,软硬兼施,使之……”话刚说了一半,韩钦若的哈哈一串笑声打断了元俨:“王爷英明,王爷英明!”但他的褒奖声,很快就被窗外一阵狂似一阵的风雨声淹没了……
韩钦若密访荆王府的后三日,夜黑得像锅底,伸手不见五指,此时绵绵秋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约在二更时分,天空渐渐放亮,荆王府门前那片明晃晃的积水,忽然发出哗啦哗啦一片响声。响声立时惊动了在门房里等待了多时的荆王亲随冯弁。他腿脚麻利地把门循声望去,只见一头毛驴背上骑着一个身穿蓑衣、头戴黑色塌檐帽的汉子,便立即迎了上去,轻声问:“可是卞公公么?”
穿蓑衣的汉子跳下毛驴,向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言语,就把驴缰绳交给了冯弁。冯弁说声“王爷正等着您呢”,便牵着毛驴在前面带路,后边紧紧跟着穿蓑衣的卞玉……
三更鼓敲过,又是这个冯弁,牵着毛驴送出了卞玉。斯时,雨停了,空中却弥漫开了浓浓的大雾。卞玉上驴之前,仿佛怕冷似的,将帽檐儿压得更低了,身上那件蓑衣亦未敢脱下。他的身子亦好像比来时笨重了——竟至试探着蹬腿三次,才在驴背上坐稳下来。他冷冰着面孔不吐只字,倒是冯弁指着他蓑衣嘱咐了一句:“卞公公别忘了,王爷送您的东西,全在蓑衣下面的红包里裹着呢。”……
卞玉回到宫里,天已蒙蒙亮。翠华宫内鱼、雁二美人睡得正香,而要赶寅时早朝的真宗皇帝,却已在洗漱了。殿前值事太监周怀政,已在翠华宫门口等候皇上了。卞玉怕有人疑心他的行踪,就没有马上进宫去。待周怀政导引着真宗去了崇政殿,他才大大方方、一本正经地进得宫门,问宫女琴儿:“二位娘娘梳洗过了么?”
琴儿回道:“还没有起床哩!昨夜,两位娘娘陪皇上歌舞宴饮,睡得太迟了。”
卞玉闻言愣了一下,又道:“等二位娘娘收拾毕了,就替我禀报一声:就说我为二位娘娘采购的花露脂粉如数购全了,就等交付娘娘使用呢。”
待琴儿答应了,他转回了自己的住室,打开坐柜,将混在花露脂粉里的荆王赠物理出来锁牢了,这才和衣仰躺床上,盘算着如何将荆王的指示尽可能不走样儿地传达给鱼、雁二美人。
翠华宫里,除几位干粗活儿的老妈子、老太监外,还有八个年轻宫女和四个精壮太监贴身专侍鱼、雁二美人。八个宫女之名皆是皇上所赐。侍奉雁美人的四个宫女名曰:琴儿、棋儿、书儿、画儿,以琴儿为首;侍奉鱼美人的四个宫女名曰:诗儿、文儿、歌儿、赋儿,以诗儿为首。四个年轻太监的头儿是卞玉。别看这四人之首还算不上个官儿,却与了他诸多的方便。他昨儿个下午就是借为鱼、雁上街采购化妆品,捎带探望病中的母亲之名,在夜色掩护之下去了荆王府的。
翠华宫为鱼、雁二美人共居之所在。正殿公用,正殿两侧分别为鱼、雁二美人的寝宫。侍奉她们的四个太监,亦没有很严格的分工,哪儿叫就去哪儿,差事多了,就照卞玉的吩咐分头去做。
卞玉去荆王府领命,鱼、雁二人是知道的。她们虽寄身后宫被封为美人做了皇上的眷属,但她们都还坚信不疑地认为自己是荆王的属下,唯荆王之命是从,只要荆王一声召唤,赴汤蹈火亦万死不辞。所以,她们二人刚听说卞玉已经回宫,就赶紧聚首正殿,宣召了卞玉。
卞玉进殿跪叩之后,鱼、雁二美人不待卞玉暗示,就先行将太监、宫女全支使出去,还命歌儿守在大殿丹墀下把门,反复叮咛她:不经二位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