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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穗迭不知道电话那头是否听见,不知道电话那头施敢有何反映,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犹如端午赛龙舟上的鼓声,振聋发聩,一下一下的,激烈响动。
她手脚发软,身心皆颤动着,慢慢的一步步的踱到座位前,扶着座椅坐了下来。
没人知道她爱过施敢,没人知道。
正是因为爱他,所以她受不了他的怀疑,受不了他的指责,受不了他说,穗穗,你跟赵元任什么关系。
正是因为爱他,所以为了证明自己真的跟赵元任没有任何关系,她情愿去相亲,去嫁给一个陌生的自己不喜欢的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其实她不想要爱的,她知道不该爱,在7夜的砰然心动,她压着;在莫莫离开之后,他的照顾,她躲着。
她真的告诫过自己,那是莫莫的,莫莫的。
可是,那个夜晚,那个温暖的怀抱,他说他相信她的那一刻,她控制不了自己,她明明知道不应该,还是爱上了。
哪怕是现在,明知道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还是那样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看着自己孤注一掷般的告白。
她其实早就想要这样做了,只是,谁都没有给她机会說。
没有。
因为自己被休学后不久莫莫就回来了,她就告诉自己,穗穗,我跟施敢订婚了。
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口。
她震惊之后笑着恭喜,她震惊之后狠狠的痛了一场。
虽然莫莫說只是权宜之计,说这是为了回来见你我爸开出来的条件,说如果自己不答应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所以才妥协的。
可毕竟婚约不是儿戏。
可施敢确实一直等着莫莫。
可是莫莫对她真的太好太好了。
记得那天她一回来就冲进房间抱着自己哭:“你怎么那么傻呢,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知道自己被休学的前因后果之后就說了一句:“穗穗,你放心,我跟施敢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她跟施敢一样,怀疑都没有怀疑过自己,就那样盲目的相信着自己。
自己在门后听见施敢跟她在小声的说话,随后就气冲冲的冲进房门,拉着自己就往学校里冲去,直冲到校长办公室,要校长给个交代。
校长說:“这件事是被当场捉奸,我们没有冤枉方同学。”
莫莫冷笑着反驳:“校长,我敬您是师长,可您怎能不把自己当师长呢?你调查过了吗?你取证过了吗?你凭什么說穗穗跟张老师就有问题呢?”
校长脸挂不住,扳了下来,說:“那么多人看到,那么多人证,还要怎样?”
莫莫继续冷笑:“好,您說穗穗跟张老师通奸,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是吗?”
校长点头:“张老师的老婆是这么說的。”
“那您同意她这个观点了吗?”
“当然。”
“好,校长,我想问一句,一个处女怎么跟人通奸?”
“处……处女?”
校长愣住了,他看看横眉冷对的莫莫,再看看满脸通红的方穗迭,怔了良久才问道:“你怎么证明她还是处女?”
方穗迭的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她觉得受到了侮辱。
“校长,您好歹也是有知识的人,难道您不知道现代医学的昌明吗?”
“你们做了检验了,正规医院做的?”
“没有,我们没做检验。”
“哼,那就先做了检验再过来說吧。”
方穗迭的握紧莫莫的手,点头,她想做,她要做,不论自己觉得多屈辱都要做这个检验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只后悔自己为什么那样的笨,没早点想到这个办法。
谁料莫莫却紧紧反握住她的手道:“我们没做过,凭什么要做检验,凭什么要受这样的侮辱?如果非要我们检验,好,我们可以去,但是一旦检验出来穗穗是处女,那么学校将如何来赔偿穗穗的精神损失和名誉损失呢?”
“不做检验,你们怎么证明她是处女,好,就算她是处女好了,那也不能证明她的清白,毕竟她跟张老师之间有暧昧那是众目睽睽看到的。”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老师教我们的,怎么,学生得遵守这个规律,学校就不用了吗?”
她不顾校长的脸色铁青,噼里啪啦的說了一通,所有人包括方穗迭自己都给惊呆了,没想到,事实是那样的不堪。
张老师确实是一个白天教授、晚上禽兽的人,只不过那个禽兽的对象不是自己,是关柳,那天是因为自己穿了关柳的衣服、撑了关柳的伞,被楼上的张老师看见,误以为是关柳,张老师想搞浪漫电灯都没开就扑了过来,而自己过于震惊来不及反映,来不及呼喊,就已经被抓奸在房,就这样无辜的成为了众人唾弃的通奸者。
校长不信,别说他不信,穗穗都不信,她不相信那样温温柔柔的女孩子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她尝到被冤枉的滋味,她不想让别人也尝这样的滋味。
那滋味,真的不好受。
可事实摆在她面前,莫莫跟施敢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让张老师跟关柳当着校长的面,苍白的一字一句的讲述了自己的□,然后浑身抖的跟筛子一样的跪在方穗迭的面前求饶。
方穗迭想哭又想笑,没想到平白的一场冤枉原来只是同学的一片好心,一片好心引来了一场灾难。
可是当初自己那样跪着苦苦的哀求只求他们讲出真相只求相信自己,结果没人相信、没人帮自己辩解,那时候的冷言冷语,言犹在耳;那天的寒冷,如今想起来都打着寒战,那天,她经历了有生以来的最大的耻辱。
如果不是幸运,或许她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人世间了。
她是个小女人,肚量不大,所以没办法原谅。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由一个下贱无耻的第三者变成了可怜兮兮的受害者,学校恢复了她的学籍,然后在校园里贴了公文跟方穗迭道歉。
她很欣喜,她觉得自己从地狱回到了天堂,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莫莫跟施敢给的。
她跟莫莫、施敢再次走在校园的路上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腰挺得比任何时候都直,觉得自己的头仰得任何时候都高,她觉得自己从此以后可以跟以前一样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走路、吃饭、读书!
她进厕所,蹲在厕所里,觉得哪怕是厕所的味道都那么让人怀念。厕所里习惯性的有人聊天,她习惯性的听着。
“知道吗?那个方穗迭居然是被冤枉的。”
“冤枉,怎么可能,不是被抓奸的吗?那么多老师都看见了。”
“说是被老师误以为别的同学才被抱住的。”
“切,說这话谁信阿,就算是晚上好了,这眼睛都白长的阿,能抱错人,就算抱错人好了,她没嘴巴阿,不会叫?就算她不会叫好了,那学校还能冤枉她?就算冤枉她好了,学校都查清了、都定罪了,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翻案阿。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说不定阿,哈哈,她再去潜规则了校长,校长才松口的。”最后两句话特意放低了声音,可是再轻的声音也都如同针刺一般刺进她的耳朵。
“什么阿,我听说校长也是被逼的,知道单翼吗?”周围说话的人声音多了起来。
“哎,我知道,听说是黑帮,蛮大的一个。”
“是阿,是他们出面,在校长办公室威胁校长半天,校长被逼无奈才发的公文。”
“不会吧,她一个乡下人,怎么一下子跟黑帮都扯上了?”
“人家长得漂亮呗,随便潜规则一下谁,人家还不屁颠屁颠的过来?”
“真有这事?”
“你太落后了吧,整个学校都知道了。”
“是阿,你說都被当场抓住的,说他们一点问题都没有那才是真的有问题。”
“看来真的有问题。”
“咦,这人怎么那么脏的阿,以后可还真的得离她远一点了,”
……
之后他们说什么。方穗迭都没有听到,只觉得耳朵嗡嗡的响。
她在厕所里呆了很久,到上课铃响,到所有人离开,才推开分格的门走了出去,走出去对着莫莫跟施敢說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退学。”
都说人言可畏,原来传着传着,事实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如果所有人都相信了谣言,谣言就是铁一般的事实,白的会变成黑,黑的也会变成白,不管再怎么解释,不管再怎么辩白,都已经是徒劳无功了。
如今,她再怎么喊冤,学校再怎么澄清,泼在她身上的污水都没办法彻底的清洗干净了。
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她没办法在所有人异样的眼光中,在别人的窃窃私语中度过这应该是青春年华中最美丽的一段时光。
她想起了那个女孩子的话:“你有能力考第一次就有能力考第二次。”
是的,她还可以再考。她不信自己考不上。
施敢跟莫莫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說:“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她很感激他们的信任和理解。
于是她退学了。
可这一次退学跟上一次不一样,毕竟,这样的结果好过之前,至少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至少有人能证明她是清白的。
至少她自己觉得自己走得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她唯一担心的是家里怎么交代,在她还在担忧的时候,莫莫拉着一车子的捐助物资和几十万的钱款要到她的山区去:“我记得以前答应过你,给你们山区捐个希望小学,乘现在你有一点时间,我们一起去。”她给山里的孩子带去了物资跟崭新的学校,山里的相亲都感激的看着自己,以前的同学都艳羡的看着自己。她心里惴惴不安,她不知道莫莫跟爸爸說了什么,爸爸一脸的欣喜,只是再三的嘱咐自己以后一定要努力。
回到H城,莫莫拿出了她的身份证,上面户籍地写着H城,这个号称非优秀人才很难得到的户口。莫莫說,这是学校对诬陷她的补偿,这样6月才能在本地参加高考。
她不知道莫莫说得是真是假,可心里明白,不管是否是学校办的,至少没有莫莫跟施敢,她不会洗刷冤屈,不会得到这个户口。
这样的莫莫,这样的施敢,自己有什么脸面去做任何可能伤害他们的事情。
于是,她提醒自己,施敢是莫莫的施敢,他们郎才女貌,他们就是天生一对,他们对她恩同再造。
所以,她将酝酿了很久的话,将在嗓子口的话全都咽了下去,她将所有的感觉都埋在了心里面最深最深的地方,任何人都触及不到的地方。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