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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点头道:“娘,这事我自有分寸。今儿也是事有凑巧,偏是你今个儿赶着我去那寺里上香,二哥也偏巧到那里巡街,要不是二哥跳下水去救了她和小容两个上来,怕是那两个丫头真要淹死在里头了。小时候二哥偷偷跑到山那边儿的流沙村去学着游水,你还千挡万挡的不让,怕二哥出了意外,今儿瞧着了罢,这游水还能救人呢,这可比光给菩萨上上香积的功德多啊。”
林氏照着小桃的肩膀就拍了一记,嗔道:“你个死丫头。连菩萨也信口乱编起来了,你快让厨房里多多的烧上锅姜汤,别让你二哥和那俩丫头着了风寒。”
小桃笑道:“娘,看你啰嗦的,我早就让厨房备下了,如今她们两个在浴房里泡着澡呢,等她们洗完了,再让二哥去好好泡泡,他好歹是个男人,身子骨比两个女孩家硬朗些,我等会儿再让他们喝些参汤。你只管放心罢。”
母女俩又说了几句,却见艳红来禀说兰府的夫人来访。林氏便忙让人请陈氏到前厅里叙话,小桃和林氏到了厅里,陈氏一见便上前来谢了小桃对兰茜的救命之恩,又揉着眼睛道:“乐夫人,我们家阿茜是个小孩子脾气,光想着玩儿,不想便失脚掉进水里,若不是贵府上小姐和二少爷救了她,怕是要出大事的,我们家老爷让我来好好谢谢你们,听说我们阿茜丫头还要在乐小姐这儿住上两天,那也好,还请乐小姐好生开解开解这丫头。”
陈氏说到这里,想到兰茜寻短见的原因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小桃的,便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怕乐夫人和乐小姐笑话,兰茜这丫头这几日便神思恍惚的,只因着前些天我和我们家老爷商量着这孩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留意些好人家,给她订下门好亲事。想是她对那户人家不太中意,闹了脾气,致使这几日心思沉重,愣头愣脑的,乐小姐还请帮我好好劝劝她,我瞧着她这丫头却是很听你的话,你们又是年纪差不多的闺中好友,一样的话你说了,她怕是还能听上两三分呢。”
小桃知道这不过是陈氏的场面话儿,便微笑着点头应了,陈氏又要去后面瞧兰茜,小桃笑道:“她们两个刚才落了水,我正让她们在我们家后院的浴房泡澡去寒气呢,夫人明日再来罢,这会儿子想必阿茜也是身子累了,夫人不用担心,我自会好生照顾好她的。”
陈氏心里对于兰茜寻死的原因,那是完全明了的。就向小桃笑道:“那就劳动乐小姐陪着我们家阿茜了,好好的劝着她。”说着又摇了两摇头,道:“哎,这可不是闹笑话么?这孩子若是有什么其它的念头,也真是罪过呢。阿茜从小也认了书识了字的,怎么把生死二字还是这样看不透,连我这个没念过书的也知道死有轻如鸿毛有重于泰山呢,一个人要了结这条命,谁可以管得住呢?只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可白白糟蹋了自己和家里的名声,那知道还好,不知道的还当是我们当爹娘的容不下姑娘在家里,这可冤死我们了,我们要挨那千古的骂名呢。”
她这些话,小桃就不爱听,只是碍了她是客人,又是兰茜的继母,好歹算个年长的长辈,不便当着面儿便驳她,只好皱着眉头,忍着气儿听了。心里却道若不是你在里面挑三窝四的,想来她还不至于这样呢。
陈氏又与林氏说了几句感激的话,这才去了。林氏待得陈氏走了,才对小桃叹道:“哎,这做后娘的果然不行,也难怪那孩子想不开,毕竟没个亲娘在身边儿,爹爹娶了继室,那心也就不象以前那样了,这都是常见的,倒是可怜那个孩子了。”
母女俩又说了几句话,小桃方回桃仙居。这时兰茜和小容两人已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觉得身子里的寒气已去了大半,这才由小珍豆儿两个带着回了后院儿。小珍拿了帕子帮着兰茜擦着头发,豆儿便将厨房刚送过来的红糖姜汤端了两大碗来,让两人趁热喝些。
小桃此时进了门来,瞧见两人端着碗在喝姜汤,便向喜鹊道:“我刚才让厨房里炖了参汤,你去看看好了没有,端两碗来给她们喝下,补补元气。”
喜鹊忙道:“我刚才去跟于婶子说了,她炖好了便送了来。”
小桃便点了点头,见兰茜和小容都已换上了干净衣裳,又叫画眉将自己被褥展开,让兰茜静静的躺到床上去养养神,当下喜鹊又点起一根安神香,画眉径自去铺了被褥。
兰茜见小桃这样细心照料自己,心里很是感激,上前扯住小桃的手,流泪道:“桃姐姐,我是个不祥的人,走到哪里都是要麻烦人,方才在池塘里还差点累了小容跟我一起淹死了,若不是乐二哥赶来,怕是小容是要遭了我的害了......你......你也不用对我这样好了.......我就是个拖累人的命.....”
小桃板了脸道:“你若还把我当姐姐,就好生听话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什么命啊命的,都是胡说八道。你也知道差点拖累了小容啊?她对你是死心塌地的,见你掉了水里就跟着跳了下去,你若是可怜她心疼她,就少做那样没有意思的事情!寻短见,亏你怎么想的出来?你是得了治不了的顽病要死了,还是你杀了人,明日要被砍头了?除了这两样,哪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她俩这样说着话的时候,小珍和豆儿就已将小容带到她们两人睡的那屋里,让小容也好生躺着歇歇,无奈小容心里记挂着兰茜,只说自己没有事,还是喜鹊和画眉劝说了几句,她才跟着小珍去了。
小桃又让喜鹊和画眉到厨房里弄些吃的,支走了她们,便让兰茜在自己床上躺下,道:“阿茜妹子,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怎么竟做出这样的傻事儿来了?你读书明理,将来熬过了这一层好处就多着呢,何必这样的亏了自己。今**若是真的死了,这好好的世界,你岂不是白来走了一遭么?”
兰茜此时已经缓过那口气了,她听着小桃这样说,却勾起了满腹的心事,道:“姐姐不知道,我现下活在这里,也没有享了福却是遭了罪呢。”
小桃在床边坐下,问道:“你这是什么话?你起码吃得饱穿得暖,并没有流落在大街上去要饭吃,那些叫花子都还活得好好儿的,你却要去寻短见?不是我说你,你从小念的那些书莫非是念到狗肚子里去了?长到这样大,虽说我知道你有那心里不如意的地方,只是人活在这世上一世,哪个能没有个三灾八难的,若是遇上一点子难事便都去寻死,这坟头儿还埋不了那些人呢?这如今世上也没有人活着了,都死净了!好歹你爹没有叫你磨过磨,碾过米,那村里人家的女孩子,整日农活干个不停,还吃喝不饱的,要是换作你,早死了一百次了。”
兰茜听了这话,心里却是有些不服,半坐了起来道:“姐姐,你说的这些话我是认了,只是我没有修了一个好爹娘,那个陈姨娘更不用说了,她可管不了我这一世,她是恨不得我死了才解恨呢。我念了一肚子书有什么用?不念这一肚子书我什么都不明白,糊涂死了也就那样了,现在偏是不懂得的,又懂得一些,我就从没在书上看过说,因为一个道士的话我爹就将我象订了死罪似的,我从小便成了一个囚犯了。我如今也认命了,横竖家里没有我更清静一些,不如死了大家干净.....”
说着,又哭了起来。小桃叹气道:“你这话说的我是不能认同。比如说哪个人算了别人命里该去做强盗,那人便一定要去杀人抢劫不成?不许他做好人了么?又比如说,一个人算了命说是他要发大财,他就整日坐在家里一动不动的,那大元宝便会从天上掉下来落到他怀里么?”
兰茜低声道:“人总是要朝好路上走的......”
小桃道:“是啊,你也知道人是要朝好路上走呢,那么我问你,那寻短见就是好路么?
两人正说着呢,突然喜鹊进来回道:“姑娘,那边兰府里夫人派了个小丫头来了,说是兰老爷记挂着兰小姐,让她回家去养着呢。兰老爷还给她请了大夫,让她赶紧回去呢。”
兰茜一听,心里就是一紧。小桃怕她再起那寻死的心,于是对她道:“你别想那么多了,你爹也是担心你的身子,你且回去我不好硬留你了,晚上我再过去看你就是了。我让小容盯着你,若是你再有那些傻念头,我便不认你这个妹子了。”
兰茜此时被救上来,又听了小桃劝了半天好话,已将那寻死的心打消了七八分,便点了头带了小容随着那丫头回去了。待到回到兰府,刚来到前厅里,兰老爷瞧见了她,便赶上来道: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的淘气,你昨日闹得还不够么,今日不好好的休息,倒要哄骗我们要出去给菩萨上香,结果却是又闹这样一场。还打着菩萨作幌子,简直是作孽。你只管今天哭明天闹的,是为了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家本应该讲个三从四德,你识字读书应该原比我们还明白些,怎么就只管着闹脾气,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难怪旧日里你母亲为你气得要命,你这种样子实在也教人看不惯,那寺庙里上香的有的是人眼睛,若是碰上个认识的,传得外面风言风语的,我们家里人还有什么面子?老天菩萨在上头,你爹我一辈子没做什么坏事,是不该出什么报应的,你这样要出家里人的丑,我竟不知道是哪里损了阴德了?要是象你这样闹下去,我这条老命那也是活不成了!”
说着,便将那板着的脸孔又沉了几分,显出那十分沉痛和无奈的样子来,跺着脚在地上顿了顿。
兰茜心里,自是有一肚子的苦水倒不出来,心里是难受到十二分。她虽是接受不了家里给她订亲的人家,但是对于女人不要三从四德,不顾家风的这种念头儿,她却是没有过的。兰老爷跟她谈了一阵子的天理人情,且不说别的,有几句话可是事实,让兰茜驳回不了,她总不能讲要自己出去给自己挑个中意的女婿,所以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