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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她颇具武功,但这样的条件下,她要生还也绝无可能,何况她就是真没摔死,他照样可以让人开城擒拿,刚刚开口答应,忽然有人匆匆赶来,与他耳语一阵,他便变了脸色,可是话已出口,也不好再改,凝思苦想一阵,便说:你我到底堂兄妹一场,总不能让你一口水酒不喝便上路。
说完,对手下使眼色,那人心领神会,急匆匆的去了,片刻之后便送来一杯酒,那酒上还冒着轻烟,淳于邵伸手示意淳于月:暖酒一杯,堂妹喝了上路也不会太冷。
淳于月的视线并未在他身上,而是投降远处急匆匆赶来的孙承等人,手下暗暗比划一下,阻止他们近前,直到他们咬牙垂头,掩上手中利剑,才收回视线去看那酒,面色平和的道了谢,伸手捻杯,仰首饮尽,手一斜,杯底翻覆,滴酒未留,才说:堂兄既有此好意,可否再施一恩,让我独自上护城墙?
淳于邵自觉她喝了毒酒,定然万无一失,便故意施予恩惠,淳于月颔首致谢,稳了稳脚步,朝护城墙而去,沿途两侧被自发而来的兵将夹道相送,无不下跪行礼,掩面啼泣,淳于月一路含笑而视,心中豁然,以她之死换取这么多生灵存活,也算值了。
一路行至护城墙脚下,体力渐渐不支,药力发作,身心虚乏,一口鲜血被强压在胸腹内,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空泛。
恍惚中看到宁少卿静候在此,他身侧也有人捧着酒杯,淳于月勾起一丝凄凉,问:宁丞相是怕淳于太子那杯酒不够力度,特意再加一杯么?
宁少卿听言,眉目微动,面皮紧绷,半晌才道:你我相知相爱多年,在你眼中,宁少卿只剩如此不堪么?
淳于月淡然摇头:时至今日,我断不敢再称与丞相相知相爱过,十多年的相识,在今日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可笑的人,只是我!
宁少卿的眉头蹙成了一条线,喉头也不停的涌动着,静默了很久,才云开雾散道:既然如此,那么这杯断情酒,公主是不会推辞了。
淳于月视线在他脸上来回几趟,终于点头:好,但愿此酒过后,你我生死皆不复相见!
她抓过酒杯一饮而尽,酒入太急,呛声连连,宁少卿慌忙伸手,却被她一闪躲过,脚下虚浮,几欲跌到,恍惚之下,被身侧一名士兵扶住才站住脚,说了声谢,便挣开那人的手,深深的吸了口气,仰头看向墙顶,脸色忽现一丝欣慰的笑意,沿阶而上,攀爬的虽然艰难,却心境平和,沿途抚着那厚冷的墙壁,反而有丝温暖入心,到达城墙顶端,入眼是一片白雾。
决绝
她便就着那白雾望向远方,笑容柔和,语意惋惜:云风,我终究没能亲自接你回家,然而,淳于灭国之后,天下终会归于平和,处处皆可以筑你梦想中的家园,我也算没有违诺是不是?
更鼓声声紧,催时到天明,她挥手让守城的兵将退步到城楼两侧,自己则上了城沿高处,在那墙凹处坐下,疏拢着散乱的发丝,整理着濡湿的衣衫,想着身后那获得一时安稳便忘乎所以,极尽心力谋取私利的国人,想起那被枕边人玩弄于鼓掌,自断后路、杀亲灭后的父皇,她难免为被抛弃的自己和那些为国而死的人生出一丝哀凉,然而,这仅有的情绪也随着那隐隐传来的马蹄声而消散。
他到底还是来了,那日不辞而别,她求沐文玉将师傅之事对他隐瞒,让他以为她再次为淳于弃他而去,只是想让他对她死心,将一切的情消散,了结彼此的恩怨。
她这次回来,是抱了必死之心的,挣扎了十年,拼尽了一生的心血,连累了无数的人,依旧挽不回那个记忆中清朗明媚的淳于国,她已经绝望了,然而,她若存活一日,便无法心平气和的看着家国败落,她若活着,就无法心安理得的看着淳于皇族覆灭,所以,她只能选择先一步而死,是忠孝也好,是愚昧也好,这便是她淳于月的人生。
她取出暗藏的弓箭,张弓搭箭,收放之间,箭羽凌厉飞出,阻了他接近的步伐,他便如她所料,暴怒扬声:淳于月,你敢跳下来,我决不信守承诺,势要血洗淳于国,寸草不留!
她忽然笑了,他这句话,若在她不明他真心之前说,定会让她胆寒止步,可是现在,她知道,纵使她真的死了,他也不会那么做,因为,他知道她最在意什么。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自己卑鄙而残忍,明明知道他的心还走到了这一步,可是,为了麻痹淳于邵这帮人,让淳于顺利更替、避免百姓伤亡,她只能顺着这条路走,喝下那两杯毒酒,她已经没有选择了,心虽然疼,出口的话却满含戏谑:方才的那一箭,我真不该留情!
这样戏谑而绝情的话,让南宫逸心都凉了,她一次又一次辜负他的真情,一次又一次为了淳于而践踏他的心,他真的心寒了,所以,当看着她如此悠然惬意的傲居城楼之上,以玩笑而俯视的态度看着自己的真情流露,他真想扇自己耳光,不止一次发誓要放弃她、不再受她愚弄,却还是在听到她被逼自裁时不管不顾而来,却发现,这可能又是她为了阻止他夺取淳于而设的陷阱。
所以,当她提到十年前的营帐借兵,当她劝他忘记和淳于的一切恩怨,甚至要他将她忘记,去寻能相亲相爱、相依白首的女人时,他心里生出无边的恨意,恨她怎么可以明明知道他的真心还如此轻松的说出这番话,他的回绝也有了狠意:忘了你?只怕不能,从你进入我营帐的那一刻起,我们不就注定,天庭地府不离不弃么,怎么?累了?还是你淳于月也有害怕退缩的一天?
她听了他的话,便陷入沉思之中,片刻后,她站立起来,衣衫飘飞之间,他才看清她竟身着缟素,这个发现让他心口不由得凝滞起来,正要问话,她却抢先开口:皇上,你这么急急赶来,该不会是听信流言,以为臣妾要城楼自尽吧?
她自言‘臣妾’,这只有在戏言玩笑之时她才肯用的自称,让他有些恍惚,更让他分不清她到底意欲何为,于是便冷冷的警告:最好不是!
“当然不是!”她轻笑出声,鄙夷而视“皇上你没死,臣妾怎好先行?”她嫣然含笑,似说着人间最动人的情话“何况,臣妾若是轻言生死的人,又怎能在你给的地狱中历经十年而苟活呢?”
这番话之狠绝,竟将他和她这么多年的情谊全然否决,只余下了一个‘恨’意,他气绝之下,勒马转身,下令回撤,决心在不管她的死活,她却忽然唤他名字,这是第一次,她直呼他的姓名,而那语调中,有着悠长的情谊,他终究忍不住回视,而她的话语细若蚊蝇,被马蹄声淹没,然而,那笑容,却让他惊艳之下不自觉生出寒意,有种花开荼蘼、万物衰竭之兆,怔忡之间,她已舒展了身姿、飞跃而下。
终归沉寂
逆风薄雾淡化了她的容颜,那一点点而下的鲜血却夺目惊心,他慌忙策马近前,脚下一蹬,飞身展臂迎接,然而,他却架不住她带来的那逆冲而下之力,双双向后跌落,好在他的那些随从早已飞扑聚拢过来垫底,两人才安然着地。
淳于月却因这一冲撞,吐血不止,南宫逸惊惶失措,急忙传唤军医,他外出巡视之时,历来都会有一名精通医术之人跟随,听到传唤,急忙赶过来,也顾不得礼仪,取了淳于月的手便凝心把脉。
南宫逸只看着他眉头紧锁,一会摇头一会又叹气,怒喝着要他回答原因,那人只说:从脉象来看,是中了剧毒,不过。。。
南宫逸听她中了毒,顿时心如死灰,也不等军医说完,就恨恨的盯着她道:这又是你设的计!听到我要攻淳于,你就用死来报复我,让我永远也不能再夺淳于,是不是?
淳于月看着他眼中凄绝的疼意,轻轻摇头,伸手抚上他的眼帘,强撑着笑意说:我怎么忍心用死来报复你?我让人引你来,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终于自由了,可以不用再为淳于而压抑对你的感情,可以心安理得的告诉你,我爱你!
南宫逸听言却连连摇头:我不需要这句话,我不要用你的死来换这句话,只要你不离开,爱不爱我都没有关系,我可以不要淳于,我可以不要天下,我只要你,你明白吗?
淳于月的笑容渐渐隐没,神情也萎靡下来,声音细弱轻微:若不死,便永远摆脱不了淳于这个姓氏,我便永远无法让自己只属于你,你可又明白?
眼见淳于月气息减弱,城楼上却又乱箭齐飞,一干卫队挡身在前,长剑飞舞着拦截箭羽,军医见南宫逸只顾怀中人,对危险视而不见,心中焦急,忙劝慰道:皇上,先带公主回大营救治,臣用性命担保,还你一个活生生的人可好?
南宫逸看着已经闭上眉目的淳于月,本已心如死灰,没了生的欲望,听他如此说,自然不信,冷笑道:你敢诳朕?她一心求死,怎会留下救治的机会?
军医眼见形势越来越危急,忙将未经证实的猜测说了出来:公主确实中了罕见之毒,但是从脉象看,似乎又被一种药物压制住了毒性,以至毒并未蔓延至心脉,所以暂时没有性命之危,只要及时就医解毒,定能保住性命!
南宫逸听言,心中一喜,可是喜气未达眼眸,便被淳于月苍白憔悴的脸色逼退,视线在淳于月和军医脸色游移,片刻之后,下令回撤,抱着淳于月便上马飞驰回营。
护城墙的墙头,宁少卿看着那疾驰而去的马背上,淳于月安静的靠在南宫逸的怀里,渐渐隐没与白雾尘沙之中,他相信,她不会死,隐忍许久的眼泪却一滴而落,至此,她永远属于那个让他憎恨、也让他嫉妒的男人了,而他,却做了最后的成全,那一杯酒,救了她的命,却换给自己一句“死生不复相见!”的咒语,然而,他依旧无悔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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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淳于月跳跃护城墙而死,那些忠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