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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辛劳和诚意,叔父定不会嫌弃的。
淳于仲廷听言感慨万分,说她小小年纪就懂得知恩图报,不忍让她失望,便将杯子原来的酒倾空,然后送到她面前道:既然是月儿的心意,叔父定然是要喝的!
她听言欢喜非常,蹲下身子便将酒坛放在地上,又奋力去扯密封的帛布,被淳于仲廷轻声喝止,进言说她酿的酒苦涩难咽,实在不能入口,淳于仲霖见淳于月脸色瞬间暗淡下来,眸光盈盈,竟有欲泣之势,忙摆手向淳于仲廷,令他收了声,才弯腰抚着她的额头安抚道:月儿亲手酿的酒一定是好的是不是?
淳于月听言,脸色瞬间又明亮起来,埋头苦干一番,终于去掉帛布,一手接过淳于仲霖手中的杯子,一手倾斜着酒坛,颤巍巍的往杯中倒酒,淳于仲霖看了,忙伸手帮她,斟满一杯就在她满含期望之中往嘴边送,被身旁太监提醒,取了银针来试毒。
一直含笑以示的林凤瑶出言道:既是月儿的心意,就免了这道程序吧。
淳于仲廷点头说:皇后说得极是,别用这些繁文缛节玷污了她的心意!
说罢挥退已经取来银针的内监,径直饮下,还故作出很回味的样子给淳于月看:月儿果然做什么都很好!
喜得月儿一蹦跳了起来,却不小心踢翻了剩余的酒,那酒坛在地上滚了几滚,带起一地白沫,惊吓了众人,刚刚擦拭掉冷汗的淳于仲廷见状,拔剑就追赶那几个宫人,她眼睁睁的看着淳于仲霖毒发,口吐鲜血,满脸惊愕的盯着自己看,这一幕便成了她心底永远抹不去的诅咒,令她至今不敢回想。
淳于月看着林凤瑶,知道她也在回想那一幕,现在想来,若非她当时出言劝阻内监,银针试出毒液来,是否能阻止那场悲剧呢?
若真能如此,一切或许都会不一样,可惜。。。
世态炎凉
她覆灭了眼中的恨意,淡然轻笑道:现在看来,报应不分迟早,总是要应的!
说着,伸手去端内监托盘里的酒杯,翠羽慌忙出声阻止,她取酒杯的手略凝了凝,笑向林凤瑶道:这宫里的人不过错跟了我这个主子,并无大过,皇后娘娘仁德之名远播,想是不会为难她们吧?
林凤瑶愣了愣,点头道:放心,本宫也不是嗜杀之人!
淳于月颔首致谢,将酒杯取在手中,却忽然听身后有人道:奴婢拜别公主!
一回头,便看见翠羽撞死在梁柱之上,淳于月愕然大惊,眼中飞出泪来,眼见其它人也要纷纷效仿,忙出声喝止:你等要陷本公主于不义吗?
众人便哀切不止,不敢再寻死,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哭作一团,淳于月淡然一笑,喃喃似自语:血债本就该血尝!
举手便将酒杯送入唇边,林凤瑶听着这一句却忽然心神一动,一挥手打掉她手中的酒杯,在众人的惊愕中对淳于月说:喝毒酒而死,总是有辱美感,公主自选一个死法吧。
这话倒让淳于月意外,半晌才问:你就不怕本公主使诈么?
林凤瑶却说:本宫相信公主不会!
她说完,便领着人走了,淳于月刚安排好人敛葬翠羽,便有人传来消息,说南宫逸亲率大军压境,已有攻城之势,淳于邵唯恐曾经忠于淳于月的将领反叛,便亲自赶往护城坐镇,并差人来传话,要将淳于月押往护城处决,警兵将、镇军心。
听了来人传达淳于邵的意思,淳于月也未有多大反应,换了早先让宫人准备的素衣,接受宫人的叩拜,然后略吩咐了她们几句,便去紫阳殿叩别淳于仲廷,等了很久也未见淳于仲廷出来,心中虽然凄惘,却也没有多说一句,安然朝着殿门拜了几拜,便朝宫门而去,沿途陆续有宫人赶来送行,却不敢跪拜,更不敢哭泣,只憋红了眼眶,哀戚目送。
行到宫门口时,看到淳于灵远远的站着,脸色憔悴苍白,竟有悲切之意,见她的目光过来,便下跪行礼相送,淳于月只淡然一笑,回宫之后听了不少淳于灵的传言,她如愿嫁给了宁少卿,却转眼就受到冷遇,她也不甘闹腾过,随着淳于邵掌权,宁少卿受到重用,她的闹腾显得那样无力,渐渐的也就明白了一些早该明白的问题,毕竟,淳于仲廷的权力已经衰微,淳于邵对淳于仲廷满含积怨,却因大局要作隐忍,但对他的子女便没有任何顾虑,所以,淳于灵的境遇可想而知。
这位皇室公主终于体会到了人情冷暖,然而,淳于月对她的遭遇却生不起丝毫怜悯,有些人总是要撞到南墙才会翻然醒悟,却回头太迟!
出了宫门,等候她的不是奢华马架,而是陋质囚车,她也并不介意,微撩缟素衣衫,从容款款的上了囚车,安然而坐,侧首去看那依旧恢弘雄伟的宫廷楼阁,心中恻然,她以命林闽送书各处,待她死后,便纳土受降、引尤国大军进城,她与沐文玉已协议好,她拱手送上淳于,他会倾力保百姓无忧,淳于的江山由她复立,既然注定要毁,便也由她来毁吧,反正已经声名尽毁,也不在乎多这一件。
只是,亲手毁了国家,葬送了祖宗基业,她的人生也走到了尽头,不用别人催逼,她自己也无颜苟活啊。
囚车狂奔着出离皇城,看着那渐渐退却隐没的皇宫,关于那里的记忆,走马灯似的消散,她的心也渐渐凉了。
一路上有不少百姓围观,他们对这位公主有着太多的好奇,她是淳于第一个坐囚车游街的公主,关于她的传说太多,有大善也有大恶,他们只是普通人,分辨不清内里的真假,但是,当他们看着她一身缟素平静安详的坐在囚车里,竟给他们一种仙女临凡之感,禁不住生出下跪膜拜的冲动。
正当他们犹豫着,忽然听到一声苍老的嚎哭之声,罢官闲职在家的骆忠惶恐哀切的拨开人群扑了出来,想要拦住囚车去路,却差点被马蹄所伤,幸而有骆子睿挺身困住车马,才安然无恙。
他却丝毫不为刚才的变故所动,急急忙忙扑身把住囚车木栏,哀哭不止,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淳于月终于动容,倾身握住他缟枯的手,含笑轻语:丞相不必悲伤,家国无望,生死无别,有何可惜?只是,丞相多年的辛劳,终究化了泡影,淳于月于你有愧!
骆忠听言,心中越发悲苦,嚎哭之声凄怆震天,一旁观望的百姓见他们敬仰的丞相都对这位公主即将面临的死亡如此伤心沉痛,便对淳于月也起了怜惜之意,吩咐下跪朝拜,哭声渐浓,不绝于耳。
淳于月见此情形,反倒不安,便让骆子睿搀扶骆忠返家,骆子睿听言便去搀扶,手还未触及,便被骆忠一巴掌拍在脸上,怒道:若非你这个逆子临阵倒戈、助纣为虐,公主又怎会被逼如此?公主若不能活,你也就别再妄想继续做我骆家子孙!
言毕,便朝淳于月郑重叩拜后,再次拨开人群而去,骆子睿硬挨了一巴掌,却神色未变,只轻叹一声准备追过去,才跨一步,又收回来,朝淳于月笑了笑:大势已定,公主既不执着于声名,又何须执着赴死?
淳于月心念一动,唇角飞起一丝凉薄笑意道:骆尚书指的是天下大势还是国家大势?
骆子睿略顿了顿,慨然一笑:尽然!
说完,又朝骆忠离去的方向看了看,叹道:老父心情郁郁,只怕这会正盘算着以死殉忠,臣要赶去挽留,便不再远送公主!
淳于月惊愣之下,便点头应承,看着他闪身隐入人群,心中叹息:他能聚集这样一帮兄弟,天下又怎会不尽入其手。
服毒
应淳于邵吩咐,车马星夜兼程,到达护城时,已是深夜,夜空中已经泛起雾霭,护城便被拢入白茫之中,城门口垂挂的灯火也变得朦胧柔和,城楼上守卫听到车马声,便探身来看,见一队人押着个囚车,便去禀报淳于邵,淳于邵听了只说放其入城,并不说如何处置,守城将领便开门放行,让一众人进去。
囚车刚一进去,便被另一队人接管,淳于月看了看领头的人,知道他是淳于邵的亲信,也不理会,依旧安靠在内壁木栏上,从皇城到这里,纵使快马加鞭,也行了五日,这五日,押送的人说得了淳于邵的吩咐,沿途一口水也不能给她喝,又加之淳于的春季偏寒,她便在这饥寒交迫之中熬了五个日夜,夜雾湿了她的衣衫,又被料峭春风拂干,她的身心都已麻木,对外界的感知赢弱不堪。
迷迷糊糊等了很久,淳于邵终于现身,看着她一身缟素,面露一丝讥笑:堂妹倒有知命之能,竟先为自己做好了妆奁准备。
淳于月挣扎着掀开眼帘瞟了他一眼,瞬间又安然闭合,凉凉道:堂兄误会了,我这装扮不是为妆奁自己,而是为淳于国戴孝!
淳于邵一怔,脸色陡然转青,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告诉我,你若死了,淳于国就要亡吗?
淳于月懒懒的扯了扯唇角:不,我死与不死,淳于都会亡,只是。。。淳于到了堂兄手中,亡得更快罢了。
淳于邵听言,怒不可遏,命人打开囚车将她拉扯下来鞭笞,却被身旁将领劝住,说她毕竟是一国公主,就是要处死,也该留其尊严,否则反倒容易激怒那些曾经跟随她的人、引起哗变就得不偿失了。
他听言一想,也觉有理,便暂时按下愤怒,方才劝他那人便又进言说:皇后娘娘已经许她自选死法,殿下你看。。。
淳于邵听言,面色有些不虞,不过,此时他在淳于的根基还不如林凤瑶深厚,不好公然与她意见相左,便问淳于月想怎么个死法,淳于月本想回说‘随意’,忽又想起一事,便说想去护城墙自尽。
淳于邵听她说出要求,反而有些迟疑,淳于月清冷鄙薄道:护城墙高达数丈,我又五个日夜滴水未进,从上跃下,堂兄还害怕我摔不死么?
虽然知道她颇具武功,但这样的条件下,她要生还也绝无可能,何况她就是真没摔死,他照样可以让人开城擒拿,刚刚开口答应,忽然有人匆匆赶来,与他耳语一阵,他便变了脸色,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