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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上晨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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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尔愤然出门。但他现任此地,若去见他,反觉势利了,只是不去的妙!”超凡道:“见识极是。”
    又迟了几时,听得出巡兖州府了,值此患难之时,我若不去,谁与料理家。超凡道:“避之于显荣之候,趋之于患难之中,真豪杰胸襟,血性汉子,难得,难得!如今足下,只该到济南府一询便知,此处去亦不远。贫僧与你打点盘费起来,明日就行。”『首发97yes』
    当夜无话,次早起来收拾行李,超凡送出盘费十两。倬然道:“不用许多!”超凡道:“出外的人,多留些在囊中,也好防意外之需,倘有缓急,更求谁去!”倬然方收下了,谢道:“吾师为世外之高人,早已超脱在世俗之外,一切感激套话,不敢赘一字,总勒之于心耳,但小生此去,行止必有信至吾师。”超凡道:“僧家迹踪无定,亦不必寄信来。”原来早上,超凡已雇下头口,当下便分别起身。
    不则一日,行至高唐州,天色已晚,即在东门外一个大饭店中住下。少停,即请店主人来问富公的事。那主人家道:“富按院问了军,往陕西去,才起身不多时。客人与他想是亲戚么?”倬然未及答,只见内边一个人来,急急的叫了主人家进去。你道这主人家是谁?原来就是沈君章。他与刁仁同展,开下此店,这段情由,却在富公问军之时同时的。所以不便说了这边,又说那边。待我如今慢慢补说出来。
    当时,刁仁自从在兖州府,领了富公家书,到家见了夫人,假哭了一场,说上一大些忠义的鬼话,夫人一时也信他了,把一个儿子,竟把他了。那鹤仙是邢氏从小领在身边,至今不离的,此时已有七岁,有甚不肯去。夫人又将几十两银子与他做盘费,一夜里飘然而去,挈家竟至张家集沈君章家住下。原来当时打劫之银,沈君章分了一半,一半分与众人,绸缎等物亦如是,彼时就有个一号鲸吞之意。
    因见他夫妻到来,遂哄刁仁道:“兄弟这宗银子,放在家里,恐怕有个差错,我尽寄出在外,对你说个明白,使你放心。”刁仁道:“哥说甚么话,弟有甚么不放心!但那颗印,你们不拿来也罢,如今在否?”君章道:“那有心要他,只因在扶手内,开看是印,那印我现埋在地下。”
    自此刁仁住在沈家,邢氏与沈君章常常温温旧情,好不快乐。隔不多时,不想严查此盗案,乡村城市各处稽察。又因刘瑾必欲追究富公之子,恼李巡抚庇护,以拐遁审责,竟把他降三级调用了。仍往原籍,并山东两处查缉。两按同在严急。
    此时君章的邻居,见刁仁一家来住下,就有人来问。君章虽支吾了去,终久疑心生暗鬼,坐立不安。想着有个外甥,在高唐州住,唤盛二,是禁卒头儿。与刁仁商议了,竟迁至高唐,在东门外赁了一所大房子,开着个大大的坊店,接宿来往的人。恐富公子的事发作,刁仁遂改姓了王。幸而富夫人当日禀县报呈,只说刁仁拐遁,并不说刁仁是山东人。所以此处,也没有人疑心,况且也没人认得他。
    却却这日,倬然下在他店中,正在对沈君章动问富公的事,却好刁仁在里边走出来。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熟,就住了步,在门缝里张看,认得是倬然。为此使君章的儿子长儿,叫了沈君章进去。当下刁仁道:“你与他讲话的人,就是老富的女婿钟倬然。便是我的对头了。”“怪道他进门就问老富”。刁仁道:“我却要和你商议,此人最罡,将来回江南,知道我领了他舅子来,必要追究,就有些不妥了。况丈人不在,权归于他,万一被他访着我了,可不是反吃他的亏!不如先下手为强,非想个法儿算计他。”
    沈君章道:“店里人多,别事难做,现今奉宪搜查富公子,他是富御史的女婿,不如等我州里去禀了,拿他去追究,官府自然将他收监。那时只消托我外甥,预先替一个病呈,悄悄弄死他,谁来要了命去么。”刁仁道:“绝妙、妙、妙!只是他明日早就起身了,须今夜就禀。”君章道:“我如今就去!”忙穿上袍子,就往衙门,不多时,带了两个公人来了。沈君章即指定倬然道:“此位就是富按院的女婿、钟相公!”不由分说,差人就将倬然一索拴了就走。
    倬然正不知为何,□□□□怎么说,那公人不言语,拉了就走,一径到(下缺一面)匿富公子者,一并治罪。本州也不听你的狡辩,只解之上台,你到那里分辩便了。”说罢,就吩咐收监候解,遂退堂进去了。倬然此时,已属百喙难辩了,只得随了禁卒进监。正所谓:
    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
   ,
 第九回 脱天罗奇逢患难
    词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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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寄《惜春飞》
    偶到南山逢白额,此际实难筹画。陌路来到聂提山,樊笼情浥溢。地阔天涯游子怯,□□缘幸未相隔。寄语尘中客须识,恩仇报在咫尺。
    倬然到监中,正疑心店家为何知我是富按院的女婿,那里想到,是刁仁要害他的缘故。又想:丈人既问了军去,鹤仙何故不随去,却是何人藏匿了,今日尚在查缉!左思右想,竟想不出其中委曲。当下有个看守禁卒在内,即央他去店中取行李。那人有二十开外年纪,姓尚名义,做人忠厚本分,和颜悦色。此时见倬然央他,即慨然就走。
    只见外边又来了一个禁卒,相貌甚恶,此人是君章外甥盛二,乃禁卒头儿,他受了母舅吩咐来的。当下问尚义那里去?尚义道替姓钟的取行李。盛二喝道:“放屁,这是什地方,容易出入自由?你可知道,这里原是有天无日之处,除了钱财,并不认得人的所在。打帐轻易取行李进来,除非你丈人还在此做按院,方由得你这般性儿!”遂吩咐尚义道:“这是藏匿钦犯的罪人,好生看守。”说罢,出去了。
    倬然只当付之不睹不闻,长笑一声道:“今日方知狱吏尊,周勃尚然,何况于我!”暗忖身边还有几两银子,倘或解上司,好做盘缠。索性不与他,凭他怎么便了。那尚义见盛二去了,便对倬然道:“相公,你请放心,他虽是这样说,有我在此照管,要什么,只管对我说。我虽是个禁卒,却无处不行些方便,我见相公是个斯文人,有心要救你,只是事情大了,无可效力。晚间,我自有被褥与你睡。”
    倬然听了,着实感激他。暗想,此辈中也有好人。身边遂取几钱银子送他,他再三不要,两个说说话话,倒讲得投机。倬然便把查缉富公子的情由,问他是怎么的?尚义道:“这等看起来,相公你果不知情的了。咳!可见屈事原有,但我也不知其细,只晓得富老爷问了军,奉旨夫人、公子都有名的。不想江南回来,说公子被家人姓刁的拐遁了,这边抚院也是这等回去。后来部驳了,将抚院降三级调用了,丹徒知县也革了职。定要查缉富公子,所以行文江南、山东地方严查,不想相公你撞在这网里来。”倬然听罢,才明白这个缘故,必是刁仁拐去了。
    正说间,只见盛二又来,看了一会,叫了尚义去,好一会才回来,却好天色已晚。原来这监里犯人少,连倬然止得三个。是夜尚义引倬然,办在外边一间房里睡,把自己的被褥,打开铺好,对倬然道:“相公今晚权睡一睡罢。”倬然道:“多谢!”尚义又说:“待我去收拾晚饭你吃。”倬然道:“今夜不吃,既承美意,有茶借一壶足矣。”尚义道:“有。”遂去烹了一壶茶来,与倬然吃了,他自己另打一铺,对面睡下。
    倬然见他闷闷不悦,口里不住的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及至问他,他说自己有心事,倬然也不再问。到了三更天气,倬然方才睡去,觉得有一人乱推,吃了一惊,开眼一看,却是尚义。口里叫道:“钟相公起来,我有话说!”
    倬然见他这般光景,正不知为何!披衣而起,问道:“甚么话?”尚义道:“那店家与你有仇。”倬然道:“素不相识,仇从何来?”又问:“有个姓王的,与你有仇么?”倬然道:“也没有!总是我从未到过此地,焉得有仇人?”我亦正疑那店家为何知我是富按院的女婿?”
    尚义道:“这个我也不知委曲,只是老实告诉你,那姓王的,与店家是伙计,两个商议了,要害你性命。那白日里来发话的,唤做盛二,是那姓沈店家的外甥,他叫我去计议停当,明日先在官府处,报你有急病,到晚上,要我帮他把你缢死,许我二十两银子。我口里虽应允,心里却要想个法救你,所以左思右想,竟不曾睡,特与你说知。”
    倬然听了,惊得目定口呆!细思这两人,并未识面的,因何要害我命,却从那里想起?便道:“尚兄,你可救得我么?”尚义道:“我踌躇再四,别无计策,三十二着,走为上着。我左右父哥俱亡,又无妻室,这监里就算是我的家,并无挂碍。明晚盛二必亲到这里,难做手脚了。趁今夜天还未明,收拾了行李,和你同走了罢!我有个亲戚,在真定府枣强县住,到那里另商议计。”倬然道:“你的大恩,使我图报不尽!”
    而两个遂忙忙的将衣服行李,收拾停当。幸而监内,连尚义只得两个禁卒,那一个,只得十六七岁的孩子,睡得像死人一般,况且又在里面犯人屋里,那里知觉。凭他两个开了监门而出。东门开得早,挨出了城,不敢从大路走,拣着小路往前,忙忙而行。『首发97yes』
    那一日,赶到了武城县,离高唐有站路,心上稍安。可怜倬然何曾走惯路的,没奈何走了一日,困乏已极。是夜宿于武城旅店中。次早起来,二人都雇了牲口,取路望枣强发进。行了数日,到枣强止隔得四十里地。
    那一日,贪走了几里地,走过了宿头,巴不到前途,天色黑了,见大道旁,有个庄子,地名锦石林,两个只得进去寻人家借宿一宵,自当相谢。那老儿见倬然是个斯文,连忙答礼道:“你们想是走过宿头了,此处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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