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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连成一条微弱的曲线在夜幕中摇曳。
这是什么地方呢——二宫想。眼前的景色和二宫住的公寓房后的景色有点相像。水面足有200多米宽,看来可以停泊驳船、拖船及500吨级的货船。好像是住之江的南码头,但是又看不见阪神高速公路的海湾大桥。
现在,要想逃跑只有这一条路一一跳下去。屋里找不到绳索之类的东西。仓库外墙距堤坝大约有2米,到水面大约有3米。如果站在窗台上向前往水里跳,也许会越过堤坝跳进水里的。
足有十来米高,又不能助跑,如果落在水泥堤坝上,将粉身碎骨,脑浆洒满地。想到此,二宫不寒而栗。这可不是把橡胶绳绑在脚上的那种高空跳跃运动。虽然对游泳信心十足,但是对跳高却没把握。他没有鞋光着脚,还有恐高症。
我到底造什么孽了,竟到了这一步。你被人家舒舒服服地打了一顿——他想起了桑原嘲笑他的话。妈的,这一切还不全怪你——他恨起桑原来。算了,在这个地方无论怎么发火也解决不了问题。
把手搭在窗框上,把腿伸到外面。海风夹带着潮水吹在脸上。双手发抖,两腿僵直,出了一身冷汗。
十、九、八……二宫闭上眼睛数着。三、二、一!睁开眼睛,全身感到恐怖,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他纵身向外面猛地跳了出去。
十四
二宫在黑水中奋力挣扎,他抓住了一条系拖船的缆绳。饲料仓库和堤坝上古无人影,看来,他没被白耀会一伙发现。
他抓住了船帮,爬到了船上。因身上的衣服已被水浸透,所以显得格外沉重。
起来,行动慢了还会遇到危险——二宫自己命令自己,使尽全身力气站起来,转移到停在旁边的驳船上,然后再踏着驳船上搭的木板走到岸上。
起重机、大吊车一个挨着一个。他穿过集装箱仓库,朝着与码头相反的方向走去。道路两侧全是水泥墙,在货仓大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日东制钢舞洲工厂”,看来这一带是此花区北港的工业区。舞洲是填海造的地,要去大阪市内必须经过这座此花大桥。
不好办,二宫站了下来。二宫曾开着车多次经过此花大桥,桥长大约有一公里多。步行过桥当然也不是不能的,可是中途若遇上白耀会的那帮家伙可就无路可逃了。要是从十几米长的海上吊桥爬过去,非掉下摔死不可。想坐出租车兜里又没有钱。再说,即使有钱这里也没有出租车。
二宫又返回日东制钢厂,从大门走进去。在废铁堆前面停着一辆大卡车,旁边有一个戴安全帽的人。
“对不起,请问您是这个工厂的吗?”二宫问。
那个人回过头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二宫说:“怎么,全身湿个透?”
“掉到海里了。”
“啊,好危险呢。”
“鞋也没了,钱包也丢了。”
“太阳穴都肿起来了。”
“可能是撞在什么地方了。”
“快找警察,叫救护车吧!”
“不用那么张扬。全怪自己不小心,再说也没受什么重伤。”
“在哪儿掉下去的,不会是因为钓鱼吧?”
“和一个女的出来散心,坐在堤坝上看海。心里一痒痒,就摸了她的前胸,这时她一推我就掉下去了。”只能编谎自圆其说,因为对方一旦报警就麻烦了。
“好厉害的女人。你掉在海里她就看着不管?”
“开车跑了。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约会。”
“哦,以后记住,可不要在堤坝上摸女人的奶头。”那个人爽朗地笑着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能把我拉到市里吗?让我在哪儿下都行。”
“行,这好办。我把这些废铁卸完后就回鹤见。”那个人从裤兜里掏出香烟,叼上一支又问二宫,“抽吗?”二宫要了一支,点上火吸着。
卡车司机是个热心肠的人。见二宫只穿双袜子,就把靴子给二宫穿上,一直把二宫送到环状线西九条车站。分手时说,你需要钱吧,就拿出两千日元给二宫。二宫只收下一千日元。二宫问他的姓名和住址,他摇了摇头没有说。
“实在太谢谢了,这件事我永远忘不了。”
“没什么,谁都有为难的时候。”司机又把自己戴的安全帽给二宫戴在头上,说,“戴上它,可以把太阳穴的伤口挡住。”
“您想的真周到,谢谢。”二宫深受感动。
“我走啦,你要小心,别感冒了。”卡车开走了。二宫在站内小卖店买了一张电话卡,给悠纪挂了电话。
“我是渡边。”
“是我,启之。”
“启哥!你在哪儿,干什么呢?”悠纪像打机关枪似的说:“可不得了啦,警察一次又一次来电话,总是问二宫在什么地方。我问理由人家也不告诉我,搞得我不知所措。启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哪儿的警察?”
“是东署的刑警,叫什么永松。”
“哦,果然如此。”看来,水谷说的话是真的。申请材料被盗走后吉良报了案,管辖那里的东警察署开始搜查了。
“启哥,你是嫌疑犯?”
“嗯,也许吧。”
“你和黑社会的人打架了?”
“是啊。把他们给扔到大阪湾里去了。”
“没淹死吧?”
“没怎么样,放心吧。我倒是差一点淹死了……悠纪,求你一件事,马上到新地来,给我送点钱。”
“钱,要多少?”
“两万三万都行。日后我加倍还你。”
“我手里哪有那么多钱。”
“拜托了,我现在只能求你了。”
“唉,真没办法,你总是用这种办法跟我要钱。”
“我在新地本街等你,那里有个叫‘梦幻’的酒吧,在那个酒吧门厅西侧、花店的旁边。”
“明白了,我就去。”
“和你母亲要保密,对我母亲也别说。”二宫放下了电话。脚在靴子里泡得很难受,他脱掉袜子,把它扔到垃圾箱里。
8点35分,二宫乘上了电车。在大阪站下车后,沿御堂街向南走。衣服已被自己的身体烘干,紧紧地粘在身上。夹克全是褶纹,因为是藏蓝色的,所以看不出脏。尿湿的裤子也用海水洗过了。
穿过梅田新街的人行横道,便是围着临时护栏的地铁工程现场。无数个红灯在道路中央排成一列。等客的出租车被挤到十字路口中央去了。过了新地本街后向西,在小卖店买了一本周刊杂志,现在兜里只剩下40日元了。
沿酒吧的地下室楼梯而下,二宫把安全帽戴得更低一些。
“欢迎光临!”调酒员田岛在柜台里面打着招呼,他一看是二宫,便说:“你怎么搞的,这副模样?”二宫低着头回答道:“在拆迁现场被水喷的。是洒水灭灰尘的时候……对不起,还没来得及换衣月匠。”
“那倒没什么。”
田岛认识二宫,是在二宫干拆迁工作时的朋友。
“我在这约了人。”
“已经来了。”田岛指了指里面的包房,没有注意到二宫头上的伤。舟越建筑会计科的上谷正拿着玻璃杯子哼着小曲,好像是《美丽的云雀》。他那花白的头发并没有梳理,戴着度数很深的眼镜,短袖衬衫上系着领带。
“对不起,来晚了。”二宫说。
“不,我也刚来。”桌子上放着威士忌和矿泉水、冰块,下酒的小菜海带卷还一动没动呢。
“怎么搞的,你的衣服?”
“出了一点乱子,对不起,不能摘帽子。”二宫把杂志垫在沙发上,坐在上面。
“右面太阳穴受伤了,皮下出血。”上谷若无其事地说。
“理由先别问,早晚会告诉你的。”这时知代江走过来,她是老板娘最小的女儿。她身穿柠檬色夹克,白色超短裙,有点像宝家一带的乡下女孩,是和悠纪不同类型的美女,毫无矫揉造作之感。
“二宫先生,好久不见了。哎呀,怎么,外面下雨了?”她突然问了一句意外的话。
“在施工现场被浇了一身水,又从脚手架上掉下来。”
“啊!好危险,当时戴安全帽了吗?”
“正因为戴了安全帽,所以才没受重伤。”
“不过,脸上伤得也不轻啊。照张相作纪念吧!”
“好啊,顺便再给我整一下容。”
“去医院没有,能喝酒吗?”知代江一边问着一边兑酒。
“不喝点酒就干不了活,今天实在不舒服。”
“好奇怪的坐垫呀。”她看见二宫坐着的杂志。
“我怕把沙发弄湿了。”
“没关系,这是瑞典制的皮革。”知代江总是那么快活,只要她在,笑声就不断。
“我饿了,有什么好吃的吗?”
“比萨饼,怎么样?我亲自做。”
“那太好了,拜托。”
“要多放奶酪,对吧!”知代江朝柜台里面走去,或许真是她亲手做,进厨房里之后半天没出来。
“喂,趁着没喝醉告诉你一件事。”上谷把头凑过来对二宫说,“关于古川桥集体住宅拆迁工程的事,山本施工队拆迁完了以后,让鸟饲的一个叫大泽土木的建设商来保卫施工现场。”
“什么?大泽土木……”王宫吃了一惊。
“怎么,你认识?”
“这周的周一,大泽土木会社一个叫原田的人开着奔驰到施工现场捣乱,和二蝶会的头目有过一次交锋。”
“真奇妙!”
“是谁决定交给大泽土木的?”
“具体情况不清楚,但是我们社的头目们全都动起来了,直接负责的是营业部长扇木。”就是那个扇木,甩掉了山本施工队。在拒绝山本队现场保卫之前,肯定他与大泽土木私下订下了合约。
“这里面有阴谋,是哪个头目具体干的,能帮我调查一下吗?”
“好吧,我查一下。”上谷端起兑了水的威士忌,一口气喝干,然后又往里倒了一点酒。
“巴本威士忌还是‘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