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桩事,他再没这样子软过。他从前总以为,唯有软弱才会带来痛苦。可不是的,顾馨兰给他上了活生生的一课,坚强也会反转成刺,一根根扎在自己心窝。
他无声无息的站在屋子中央流泪,仿佛天地之悲尽集于眼中,此刻如流水潺潺,无声无息的浸润。馨兰,觉得身上有些抖,又有些冷。隔着一串雨幕,她竟看不清对方人的眉眼。
再试一试吧。
不,不。
顾馨兰硬生生的把一张手机卡从手机里抠出来,小小薄薄的一张卡片,以后再也用不上了。还不如扔了,她的手握成一个拳头,深深的把卡片压进掌心,象要要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保持清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声轻响。屋外,响起顾妈的声音:“行,你事多,我也不留了。不管你和馨兰将来怎么样,好孬你也喊了我这么久的妈。我也是真心疼你,把你当做半个儿子来看。你们俩走到这一步,我家馨兰也有不对的地方。望你大人有大量,拿出男子汉的气魄来,不要和女人计较。馨兰,我也会再劝劝,但愿你们将来能和和乐乐在一起。但如果实在是,唉,你也别等,我既然把你当做半个儿子看,就没理由让你因为馨兰的原故就耽误了。”
“老顾,别拦着,孩子心里难受着呢。你陪敏正出去走走,找间茶楼坐坐,吃点便餐,等孩子心情平复了,再开车回去。车这个东西可马虎不得,安全,安全是最重要的。你别哭啊,好孩子,妈还没见你哭过呢,为了馨兰那倔妞,不值当。”
“老顾,你还愣着干嘛,还不送送敏正。”
屋外响起杂乱错综的脚步声,还有男人女人的推拉。
“不行,这钱我不能要。年节假日,你给妈红包,那是你的孝心,我肯接也是因为我打心里觉得,我行得正,站得直,我是你正正经经的长辈。收到的钱,我一分不乱花,都攒起来,准备你们在婚礼上用的。可现在,现在怎么还能收呢,我过生日,你能打电话问声好,妈就已经知足了。不能收,绝不能。老顾,老顾,快护着敏正走,我这心里难受着呢。哎哟哟,妈现在,现在。”
馨兰听到哭声,在长久长久的混乱之后,终于,一切的一切,都在巨大的声响里结束了。一片宁静,就象这窗外的天光,淡漠而没有色彩,她摊开掌心,一只卡片放在正中,手一松,就轻轻的落进了垃圾桶。
顾妈推门进来,走到馨兰跟前坐下。默无声息的静了静,这才低声说:“妈没把话说死,也没把他往绝路上推。毕竟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省城,如果事情弄得太僵,虽然看上去小于不是那样的人,可妈也不能不防。将来的事,你想怎样,妈都随你。妈只问你一声,你在外面,是不是另外有人了?”
听了这话,馨兰坚决的,毫无半分犹疑的答道:“没有。”
“那以后?”
“以后自然会有。”她笑:“妈妈,我不会让自己孤单。”
作者有话要说:从下一章开始就欢快了。
、番外:顾馨兰的幸福生活
周三,雨
上班一周后我接到的第一份外差是参加新员工拓展训练。
以我二十九岁的高龄,当仁不让的,我成为组长,领队姓彭,年纪二十五六,身形高大魁梧,臂上肌肉犹如肥硕的藕节,让人一望则不由得生出垂涎之意。
阿九说:馨兰,你落地了。
我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是指我终于“知好色则慕少艾”。虽然知味之年已近虎狼,不过不要紧,还有“姐弟恋”呢。
“你还是有前途的。”阿九安慰我:“需要我为你安排吗?”
别说,阿九送上的货色还真不错,就是职业差了点,全是A优,在电脑里。我面不改色的扫过一条又一条,一包薯片在嘴里嚼得卡啦卡啦响。
“你从前哪里肯看这些,”阿九嚷,“调味盘里少放了一味料都会让你滋生联想到人生百态。活得累啊,馨兰,以后你可就快活了。”
那是当然。所以我自自然然的接受了钟远和为我安排的工作,老行当,财务。在一个朋友的公司。再自自然然大大方方的回捷正领取佣金,晚上,和几位相熟的旧同事喝得半醉。他们说:“馨兰,你现在和气了。”
我狞笑:“走了,才能暴露真面目。若在一起,还是得端着。”
那,还是走了的好。他们说。
于是我买单,一行人酒气烘烘的找了间娱乐城又跳又唱。闹至凌晨,各回各家。出租车似一只冷静的游鱼,在都会中穿梭。司机不时抬眼望向后视镜中的我,似乎在说:好女孩不应该喝这么多酒。
呀呸,道理,哄我?我抖搂精神,试图与司机来一番唇腔舌战。奈何人不争气,吐了一星半点在后座上。
本城的出租向来是不需要解释的彪悍,我连车票都不要,就慌忙喊停。
生意难做啊,立刻就有黑车凑上来。安全第一,不纳税可耻,我大力挥手:“走,姐差的就是钱。”
我是走路回家的吧?
本城不唱红歌,深更半夜,治安居然好得出奇。
我毫发无损好端端的到家,连澡也来不及洗就好端端的一夜安枕。醒来时满怀感激。
人间自有正气在。
嗯,将来如果有机会上“非诚勿扰”,我得把这个弘扬正气的段子让给老孟,让他在“欢迎来到大型生活类服务节目”之后再巴拉巴拉的拓展一下“非诚”的功能。
但非诚能治酒后无德么?
凌晨五点半,我把第六套广播体操的歌声调至最低档,在客厅中央似模似样的做操。
在我楼下现住的是一对青春佳偶,半夜常喊得象杀猪。
荷尔蒙分泌过剩,清晨想必也没有气力与我计较。
我做得倦了,倒在沙发。看数点微光映在窗台的一盆绿萝之上,清风拂晓,让人想起年少无知时所读过的,关于那些温婉坚强的女人的文字。
傻,真傻。
既如此,何不食肉糜?
我起身去厨房煮了一锅肉糜青菜粥,刚用麻油拌了皮蛋,钟远和就敲响房门。粥菜清爽,配上自制的呛面馒头,钟远和吃了一碗又一碗。
我笑他:“也不怕不消化。我做了不少,你一会带几个回去。”
“馒头就算了,粥还有吗?”
“三天以后吧。”
拓展训练持续三天,集团里的新丁都得亮相以各种方式表达自己对团队的忠诚与热爱。哭,我是哭不出来的,不过我绝对能做到做游戏时积极主动。毕竟是老鸟了,捷正当年也做过这样的活动。
钟远和慢条斯理的盯瞩我说:“悠着点,年纪也不小了,老胳膊老腿的。”
老派的笑话,必定出自于老派的人。
我喏喏。任钟远和说长道短,盯三瞩四,拎包开车把我送到集团门口,嘿,是头一份。我下车,看他隔着车窗比了个电话的姿势就扬长而去。
老了么?呀呸,我今天梳的花苞头,涂的是BB霜。身上一件大红恤,脚踩帆布鞋。不是我自恋,姐的年龄至少可以向后倒退三两步。充一次三九佳人。
同事陆陆续续前来,领队彭,嗯,是工程部的彭春,手里端着一只纸杯为他自己嘴上的药沫笑着对我解释:“三九胃泰。”
调戏?
是谁说过,成功的调戏是恋爱的基础?
我有些恍神。
彭春坐在我隔座,大声说笑,向全车所有女士全方位展示他的男性魅力。
百分之九十九的女性都晕了。
我清醒,是因为我瞧上了身穿迷彩服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教官。
熟男,帅哥。
与我搭档的飞飞使劲的掐我手臂。
“很帅吧?”
我答:“一般。”
是因为我明知道凑不上这热闹。
参加拓展的小姑娘们哭着喊着扑向教官旗下。
教官不苟言笑,呵令就地葡伏做蚯蚓状弯曲向前躲避头顶上的电网,以谋求团队的胜利。
周三,有雨。
我躺地中枪,大声喊:“能装死么?”
边上就有人笑出声,服色红的,绿的。代表不同的公司,不同的团队,及不同的拓展训练营。大家共同租用一块场地,围观啥的,都只能说是浮云了。更有毒舌派在一侧幽幽的说:“可怜,花枝美人竟都成了泥地里打滚的,”
是谁?我大怒,眼神凌厉,竟让那人生生的咽下最后两字。这一仰头,顶上的线轻微一晃,铃铛脆响。一片哀嚎,得,再来一次。
在泥地里滚了五次我们这一组才最后通关成功。还好,还能辨得出雌雄,但人格尊严啥的,即便是内心强悍如我,也被可耻的唾弃掉,转而追求一次水量充分的热水浴。
可什么是拓展?拓展就是拓开自己内心的壁垒,与人性中所展现出的软弱贪逸作搏斗的过程。这间山庄,前后不知道接待过多少团队,见识多了,自不把学员的苦痛当一回事。连服务员都知道吊着嗓子拖着尾音喊:“哟,不是来做拓展的吗?怎么,竟为了一点热水发脾气?”
热水是限量供应,早被我的同寝飞飞用个精光。小姑娘趿拉着拖鞋,狼狈不堪的从卫生间的里冲出来吼道:“我还没抹护发素呢。”
护你个头啊,没看见姐刚刚从搅拌机里滚落出来么?
我冲进浴室。
冰水,绝对是冰水。
我被激得“啊”的一声惨叫,引来隔壁一群狼嚎:“头狼在哪儿啊?”
隔着两扇门都能听见他们在捧腹大笑。
见到我,还挤眉弄眼的问:“顾姐,我屋里有热水,你要么?”
个个都比我小,有一个特别帅的,更是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
姐老了,没兴致和他们吹科打闹,我连晚饭也没吃,在屋里裹着床单看电视。
一笑,又一笑。
我想像,如果有一日,我成了心动女生,那么,不,我才不要这个白胖的口吃的男人。嗯,这个条件太好,搁家里不放心哪。
我手上的方便面被我吸出一溜脆响。
空了。我打开房门,扔到走廊的垃圾桶。
楼上有晚会,所有人都去了。一层楼阴森森的,唯有惨淡的白炽灯发着微弱的光芒,在走廊外头,是一座小山,树影渺渺,风声阵阵。仿佛有一道白光向我袭来,我听见男人的轻喘,嗅到香烟细微的气息。
谁?
我色厉内茬的吼了一嗓子。
光速窜进屋子,关紧房门。
待到楼上曲终人散,飞飞回来,我仍缩在被单下发抖。
“是病了吗?”飞飞问。
“没,是怕。”这是真的,飞飞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