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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他做什么?”梅森问。
“去了海岸一带,参与了一桩大停车场的交易,取得一些租约等等,之后,他经营了一阵子停车场,后来又干了些别的事。他的生活中有一段空白,我无法找出从1930到1935年的任何资料。不过,我认为他再没有回到过温特堡城。”
梅森说:“提取他的指纹,保罗,查查他有没有服过刑。验尸官办公室可能提取了他的指纹。”
“快说,”德雷克说,“在这件事上你可不仅仅是预感,快坦白交代,把真相告诉我。”
梅森说:“还没有什么真相,保罗。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使我得到那些预感的事情。你明白,当我开始着手一桩案件,我是根据我的委托人是清白的这一假设来做的。因此,对科琳·哈森可能去了里诺的预感根本没有什么诀窍,好的,如果亚当斯当时说的是实话,拉特威尔打算过跟她私奔,如果她去了里诺,那么很明显,肯定是有某个东西的介入而改变了整个情况。正是这个东西导致了大卫·拉特威尔的被害,如果假设还是这同一个东西又导致了科琳·哈森的被害,是不是合理的呢?”
“尸体上没有暴力的痕迹,”德雷克说,“一支皮舟队碰巧在湖里的清水中瞥见的,他们向行政司法长官办公室报了警。尸体被找到了,有证据表明她肯定是来自里诺,尸体送回了里诺,拍了照,验尸陪审团返回报告说是淹死的。”
“这仍然可能是谋杀。”梅森说。
德雷克想了想说:“好吧,据我的理解,米尔特没有玩弄敲诈的手段,肯定是伯尔和他的妻子在对威瑟斯庞施加压力,计划从他那儿拿到钱。但我不明白,这对我们有什么帮助,佩里,这只是构成谋杀的附加动机。威瑟斯庞自己陷入了困境,还……”
门上响起了敲门声,他止住了话。德拉·斯特里特喊道:“怎么样了,头儿?你收拾好了吗?”
“刚好,”梅森说,“进来吧。”
德拉·斯特里特悄悄走进卧室,说:“她在外面。”
“洛伊斯·威瑟斯庞?”
“是的。”
“她想干什么?”
“她想立刻见你,”德拉说,“她已做出决定,我想她打算现在把一切都说出来。”
梅森说:“好吧,那我们就把事情讲清楚。”
当梅森进入到他旅馆套房的客厅时,洛伊斯·威瑟斯庞站了起来。她说:“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没关系。”梅森指着保罗·德雷克和德拉·斯特里特说,“你可以当着他们的面说你要说的话。”
“就是关于你要我放进马文汽车里的那只鸭子的事,”她说,“现在看起来好像他们要把它扯进米尔特的谋杀案里,就是说鸭子的事变得十分重要了,我不能无动于衷,让我父亲受到诽谤,为了那……”
“我不怪你。”梅森说。
“我要告诉他们鸭子的事,你知道那将意味着什么。”
“将意味着什么?”
她说:“我很遗憾我做了这事,我为我自己遗憾,我为父亲遗憾,也为你遗憾。”
“为什么为我?”
“在这里,像这样的事情,他们是不会让你逃脱惩罚的,梅森先生。”
“为什么不呢?”
“这是诬陷的证据。我不太懂法律,但在我看来这肯定是违法的;如果不是的话,也是违反伦理道德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梅森点了一支烟,“懂外科手术吗?”他问。
“你是什么意思?”
梅森说:“有时,为了救病人的命,你不得不用刀子,切得很深,这就是你可能称之为合法的手术。”
“它不合法吗?”
“或许。”
“如果我把事情讲出来,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肯定会。”
她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她说:“梅森先生,你一直都非常、非常不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那么做——是的,我也明白。你十分同情马文,我想你还有些事情瞒着我。”
梅森说:“这就是我想跟你谈的。坐下吧,咱们喝点儿鸡尾酒,抽支烟,谈一谈。”
“我们把鸡尾酒省了,”她说,“还是抽支烟吧,我希望你能把它直截了当地告诉我。”
“你能接受吗?”
“能。”
梅森说:“我已经告诉过你关于马文的背景和为什么你父亲雇了我的实情。我告诉你说我在那桩谋杀案的记录中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但我那时是从另一个角度着手的,好了,我现在有了我所需要的证据,我能够洗刷马文父亲的悲剧给他带来的耻辱,但我现在还不能,除非是我能按我自己的方式做。一旦你说出了鸭子的事,我就会入到案件中——深深地卷入进去;一旦我卷入到案件中,我就不能自由地去做我想澄清那桩旧案件的事情;一旦马文听说了那桩旧案件,他就会弃你而去,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地方检察官会非常高兴看我陷入到鸭子的事情中;他还想推出有关那桩旧案件的证据,你要做的事情刚好对他有利。如果地方检察官尽力推出有关那桩旧案件的证据来作为伯尔谋杀案的附加动机,证人们将犯了伪证罪,我想用我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那怎么办?”她问道,显然对做出决定十分犹豫。
“我想让你给父亲捎个信儿。”
“什么?”
“告诉他让他那笨得要死的律师坐下来,闭上嘴。”梅森说,说话的情绪让听的人感到吃惊。
“为什么?啊,你是什么意思?他没说什么,只是盘问了证人们,表示了一两次反对而已。”
“他在反对那个问题,关于那个警官到米尔特的公寓楼上时,发现了什么。”梅森说。
“哎,天哪,那不就是整个事情的所在吗?整个案子不就是取决于那吗?我告诉过你,我不大懂法律,但在我看来,如果他们能把另一桩谋杀案扯进这里来,用这一案件的大量怀疑和另一案件的大量怀疑来诽谤我爸爸,那么人们就会认为他是有罪的,而且……”
“他们当然会,”梅森说,“而且法官也会。但报纸已经对此做出评论,审判室里的每一个男人、女人和孩子,只要他们会读书、思考,他们就知道地方检察官在揭示什么证据。如果你爸爸要设法用法律的技术细节来阻止这的话,它还会潜藏在法官的心里,你父亲的律师打算做什么?”
“我不知道。”
梅森说:“我听说,他认为这个案子十分邪恶,以致法官不会驳回此案,所以他这次不会推出任何证据,而是让他具结受审,等到正式审判时再推出他的证据。”
“嗯,那不是很好的合法策略吗?”
梅森看看她说:“不是。”
“为什么?”
“因为你父亲是一位重名誉的人,这事在摧残他的精神。稍微来一点点会对他有好处,但太多了就会毁掉他,而且会在当地把他毁了。这是一个小地方,你父亲十分有名气,他得立刻击败对手,要么就会被对手击败。如果他的律师开始利用技术细节,人们感觉你父亲被宣判无罪是依靠某一技术细节……噢,那么,又有什么用呢?”
她说:“你想让我跟父亲谈谈吗?”
“不。”梅森郁闷地说。
“为什么不?”
梅森说:“这不是我的案子,要我对别的律师所做的事说句话甚至都是不道德的。”
她说:“但是关于鸭子的事我们打算怎么办?”
“要是你想,你就去说好了,”梅森说,“但它对你父亲不会有任何帮助。这会把马文扯进来,暴露那丑闻的一切,或许会使那孩子要么自杀,要么,不管怎样,让他撇下学业,匆忙参军,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拼死也不再会回来;如果他走了,他就再也不会见你了。”
她脸色苍白,但目光坚定,“那我该做什么呢?”她问。
“让你的良心做你的向导吧。”梅森说。
她说:“很好,我要出去宣布我跟马文定婚,我要让他到尤马去,我们今晚就结婚。然后我就到法庭去告诉法官鸭子的事。”
梅森忧郁地说:“我预料你会这么做的。”
她看着德拉·斯特里特,看到了德拉眼中的怜悯,她严厉地说:“不用可怜我。我想,在过去一小点儿刺激都会使我变得女人气十足,开始大哭大叫的,但这事需要的是行动,而不是眼泪。”
“要是他不跟你结婚呢?”梅森问。
她带着坚定的决心说:“我会想办法让他跟我结婚的。”
“然后你就说出鸭子的事?”
“是的,我希望这不会伤害你,或破坏你的计划,但不管怎么说,我都会告诉他们的,我讨厌有一个谎言压在我心里。”
“然后呢?”
“然后,”她说,“如果我们不能证实马文的父亲是清白的,又有什么呢?到那时,马文已经是我的丈夫了,他不能再跑掉的。”
“报纸上会有很多污蔑性的东西。”梅森说。
“让他们污蔑好了。最让我担心的是这会对你怎么样,但我再也不能保持沉默而使我父亲受到危害了。”
梅森说:“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不用为我担心。去吧,告诉他们鸭子的事好了。”
她突然把手伸向了他,冰冷的手指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我猜,在你的一生中,你做过一些精彩事情,梅森先生,但我想这大概是最精彩的,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好汉。你为马文不惜一切,以致愿让你的职业生涯处于危险之中,好的,谢谢。”
梅森拍拍她的肩膀,“去干吧,”梅森说,“你是一名战士,你能够从生活中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如果你为此奋力的话。”
她说:“好吧,不要以为我不会奋力。”说完,她朝门那儿走去。
他们默默地看着她扭动门的把手,此时不需要那种普通的告别或通常的礼仪,他们只是站在那里,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