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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丧钟 (全本)作者:多萝西·利·塞耶斯-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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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他可能挺不过去了。他神志不清,嘴里不断说要去教堂,我们以为他在为演奏钟
乐的事儿操心。他始终控制着自己,一个有关迪肯的字都没说。

  不过有一天,玛丽不在的时候,他抓住我的手,对我说:‘别让玛丽知道,吉
姆,把他弄走。’‘把谁弄走? ’我说。他说:‘在钟楼里——又冷又饿。’随后
他坐了起来,清楚地说:‘我的大衣——把大衣给我——还有钱和钥匙。’我说,
‘好了,威廉,有什么事我替你去办。’我以为他在做梦,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忘
了这件事,昏睡过去。不过我觉得很奇怪,就翻了翻他的大衣口袋,没错,里面有
教区长的那串钥匙和一叠钞票。

  “哦,我想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我拿了钥匙,心想,先去教堂看看。我到那
儿以后——”

  “是在哪一天? ”

  “我想是一月二号,我进了钟楼——就在鸣钟室上面——啊! 他在那里! ”

  “他当时肯定等得不耐烦了。”

  “不耐烦? 他已经死了,凉透了。”

  “是饿死的吗? ”

  “不是,他身边有一大块黄油、半块面包还有两瓶啤酒,一瓶空的一瓶满的。
你也许要问他是不是冻死的,也不是,我见过冻死的人,他们都死得很安静——蜷
缩得像只小猫,就像睡着了一样。他不一样,他是站着死的,虽然我不知道他的死
因,但他似乎看见死亡正在向他走来。

  他曾经拼命想挣脱绳索,挣扎着站了起来,绳子把他的夹克和袜子都磨破了。
他那张脸! 上帝,我从没见过那样的表情,双目圆睁,仿佛看见了地狱,真让我心
惊胆战。

  “我仔细查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威廉的旧大衣掉在一旁,也许是他挣扎的时
候掉下来的——这也说明他不是冻死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没有认出他来,
我翻了翻他的口袋,里面有一些证件,有些证件上面的名字是泰勒,还有些用的是
法国名字,叫什么我想不起来了。正在我搞不清怎么回事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他的
手。”

  “啊! ”温姆西说,“这儿是关键。”

  “是的,勋爵。你记得吧,我认识迪肯,不过不太熟,只是认识而已。有一次
他搬一个玻璃罐的时候摔倒了,割伤了手,在手上留了个大疤,我永远也忘不了那
个疤。我一看到那个疤,勋爵,就知道他是谁了——哦! 我一下明白了怎么回事,
请原谅,威廉——我以为是你杀的他,上天作证,我没怪你,我不是说不该杀他,
我只是想,要是换了我就不会这么做——不过我也没有怪你,我只是希望能够通过
一场公平决斗杀死他。”

  “如果我想杀他的话,吉姆,我肯定会跟他公平决斗,我绝不会在他被绑起来
的情况下动手,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哦,我是应该知道,不过我想,也许你是迫不得已。我必须立刻作决定,于
是从一个角落找了几块旧木板,挡在他前面,这样如果有人进来的话就不会注意到
他——除非特意寻找什么东西——后来我走了,一路上仔细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那些钥匙我拿走了,因为我知道以后还用得着。教区长太大意了,他可能以为自己
把它们落在什么地方了。

  “我考虑了一整天——突然想起来索普夫人的葬礼将在星期六举行。我寻思着
可以把他放到她的墓里,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我星期六早晨
必须走,以便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星期五有件事让我虚惊一场,杰克·戈弗雷说他们准备为索普夫人演奏一组
哀乐。我吓了一跳,以为他往钟上盖油布的时候会看见他。所幸的是,他去时天已
经黑了,我想他根本没有注意那个阴暗的角落,否则他会发现那些木头有人动过。”

  “你星期六干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帕克说,“这一块不用说了。”

  “好的,长官,那辆摩托车太难骑了,乙炔灯也不好用,雨下得那么大,像是
在热带地区。我好容易赶了回来——比预计晚了许多,我赶紧动手,砍断了绳子—
—”

  “这些你也不必说了,在钟室的梯子上,有一个目击证人看到了整个过程。”

  “目击证人? ”

  “是的——你够走运的了,伙计,他是一个高雅的绅士型窃贼,胆子比兔子都
小,害怕暴力流血——否则的话你免不了被敲诈一笔。不过我得为诺比说句话,”
帕克说,“他认为敲诈有损他的尊严。你直接把尸体拖到墓地去了? ”

  “是的,先是从楼梯上拽了下来——弄得我神经十分紧张。还有那些钟! 它们
好像会说话一样。我一向不喜欢听钟响,有时我有这样一种感觉——它们是活的,
会说话。我小时候在一本老杂志上看过一个故事,说的是杀人犯从钟旁边走过时它
会自己响起来。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我胆子太小了,不过我对这个情节印象很深,
永远也忘不掉。”

  “是《玫瑰世界》——我知道这个故事。”温姆西轻轻地说,“它说:‘救救
杰汉! 救救杰汉! ’我也觉得非常恐怖。”

  “就是它,勋爵。不管怎么说,我算是把尸体弄下来’了,我打开坟墓,正要
把他埋进去——”

  “你从教堂司事那里拿的铁锹,对吗? ”

  “是的,长官。教区长那串钥匙里面就有地下室的钥匙。我刚才说了,我正要
把他埋进去,突然想起来坟墓有可能被打开,也许尸体会被人认出来,于是我用铁
锹在他脸上狠狠地打了几下——”

  他突然颤栗起来。

  “还有一件事,就是他的手,我能认得出来,别人也会认出来的,于是我拿出
折刀——哦! ”

  “‘用大螯咬断了他的手。’”温姆西引用道。

  “是的,勋爵,我把他的手和那些证件包在一起,装进口袋,把绳子和他的帽
子扔进井里,然后填上坟,小心翼翼地把花圈放回原位,擦干净铁锹上面的土。说
实话,我不敢把它们再带回教堂去,金色天使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看见东西——老
阿波特·托马斯也在他的坟里躺着。我的脚每踩一下煤渣,心都提到嗓子眼。”

  “哈里·戈特贝德真应该注意着点,”温姆西说,“煤渣不该弄得到处都是。”

  “那个该死的包裹在我的口袋里非常烫手,我看了看炉子,晚上刚添了煤,上
面还没有烧透,我不敢把东西扔进去,只好上去清理钟楼。啤酒撒了一地,幸好哈
里·戈特贝德在燃料室放了一桶水,省得我去井里打水了。我心里一直嘀咕,不知
他第二天有没有发现那桶水没了。

  我打扫得很干净,然后把木板按原样堆了回去,拿走了啤酒瓶——”

  “是两个瓶子,”温姆西说,“本来有三只。”

  “是吗? 我只看见两只。我把所有的门都锁好,不知道该怎么处置那串钥匙,
最后我决定把它放在法衣室,教区长会以为是他落在那里的——除了走廊的钥匙,
我把它留在门锁上了,我当时没有别的办法。”

  “那个包裹呢? ”

  “啊! 那个包裹,我把证件和钱拿了出来——其他的东西——扔到离东圣保罗
十二英里远的三十英尺大堤,啤酒瓶也一起扔掉了。我回伦敦之后把证件和信都烧
掉了,说来也怪,国王十字车站的候车室里正好有一堆火,旁边还没什么人,我想
不会有人去那里找。我不知该怎么处理威廉的大衣,最后我还是给他寄了回去,附
了一张字条,我说:‘感谢你借钱给我,我已经把你落在钟楼的东西处理掉了。’
我不敢说的太明,因为怕收到信的是玛丽。”

  “出于同样的原因,我也不能给你写明。”威廉说,“我估计你可能想别的办
法把迪肯送走了,我没想到他已经死了。玛丽在寄信之前爱看上一遍,添上几句话,
所以我只是说:‘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别人会以为我是在感谢你对我生病
期间的照料。我知道你没用那二百英镑,我想你大概有别的办法,所以我把钱存了
回去。当时我还奇怪你的信为什么那么短,现在我明白了。”

  “我只是心里静不下来,威廉。”吉姆说,“我没有怪你——不过绳子是我的
一块心病。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

  “嗯,发现尸体之后——请原谅,吉姆——不过很自然,我认为是你干的——
唉,我也是忐忑不安,只能不断地对自己说:也许他是自己死的。”

  “可惜不是。”帕克若有所思地说。

  “那杀他的到底是谁? ”吉姆问道。

  “首先我认为不是你干的,”巡官回答道,“如果是你的话,你肯定会同意他
是冻死的这种说法。我相信也不是你弟弟干的——尽管你们都是迪肯一案的事后从
犯,其他情况你们还不了解,也不要想了。面对控方律师的指控,你们俩会很被动,
尽管从我个人来说,我相信你们没有杀人。”

  “谢谢你,长官。”

  “索迪夫人怎么样,说实话。”

  “好的,长官。她一直心神不宁——因为我的行为有些古怪,尤其是发现尸体
之后。后来她见到了迪肯的笔迹,这才有点明白。她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了她
一部分情况,我说我发现那个死人是迪肯,肯定有人——不是我——杀死了他,她
猜吉姆可能和这事有关。我说,也许吧,不过我们必须立场一致,不能给吉姆带来
麻烦。她同意了,只是说我们必须马上再结一次婚,因为我们之前的婚姻是罪恶的。
她是个好女人,我无法劝说她打消这个念头,只好同意了,我们准备在伦敦偷偷地
再结一次婚——可惜你找到了我们,长官。”

  “是的,”布伦德尔先生说,“你们要感谢勋爵,他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很抱歉他不得不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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