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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青睁开眼睛,听春儿喊,“嗨,嗨,哟嗨……”
对系青来讲,死去活来是这样,呆坐在手术室外那叫死等,在手术室外象钟摆一样晃是活等。他想见计真,指望着小姨子能从手术室里出来,给他个信,奈何小姨子一直没出现,所以他一直一直问春儿,“计真怎么还没出来?”
春儿开始还安抚,“可能在忙。”或者,“再等会儿。”又或者,“我也不知道。”最后,就给哥一个白眼,他被老哥问的心浮气躁,只好跟着哥一起,在手术室外转悠。怀建军和常蓝的活动面积要大一些,他们老俩口一会儿在新生儿室外探头探脑,一会儿回到手术室外等消息,两条腿儿溜得,合着一句话,吃肥了,跑瘦了。
也不知道等多久,天都黑透透的,手术室的门开,这次出来的是计真,他没先跟怀家兄弟和公婆打招呼,穿着手术服,靠墙上,揪下头上的帽子,看上去筋疲力尽,象是随时会倒地毙命的醉鬼一样,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系青的心情,随着计真的动作,跌落至冰点,如果计然没事,计真应该很高兴才对,所以~~哥儿俩一起慢慢靠近计真,如同拆弹专家不得不慢慢靠近一枚即将爆掉的炸弹,春儿的声音是抖的,“小真啊……”计真耷拉着的脑袋抬起来,她满脸是泪,但面带微笑,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她活着,应该会一直活下去。”
系青点点头,彬彬有礼,喃喃,“谢谢,谢谢。”顿了顿,“小真,你是上帝。”
春儿单刀直入,“上帝,我爱你。”张开双臂,抱住哥哥,也抱住计真,大嗓门狠命嚷嚷,“上帝,我爱你!”
其实我们都没见过上帝,他老人家一向隐身于各种学术研究的背后,只在偶然事件里才留下他的签名,很幸运,这次,我们看到了他的签名。
陪我看细水长流
恍恍惚惚,系青还是十几岁少年模样,他起个大早,接计然参加春游。天色幽暗,春寒料峭,冷月孤星下,满腹心事的男孩独身行路,象所有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他在大街上,琴弦上,寂寞游荡……还是医院后即将被拆建的旧房子,还是那条荒僻陋巷,不平整,坑坑洼洼,可系青不觉糟糕,他甚至偏爱这断壁颓垣墙塌窗坏,还有洒在他身上的斑驳阴影……这是梦,他知道他在做梦,可心里满是喜欢,每次去见计然的心情,永远都满载喜欢和得意。
还是计家的旧院落,狭窄,闭塞,院子角落里种着株茉莉,几盆盆景错落摆放,诸多杂物整齐码好,被防雨布盖着,屋里有人说话,房檐下的蜂窝煤炉子上炖着锅肉汤,香气扑鼻。系青敲门,叫计然,屋里不知谁模模糊糊应了句,“进来。”声音亲切柔和。系青推门进屋,也还是那间陋室,客厅饭厅并用,没有沙发,一张方桌几只方凳。没有橱柜和厨房,油盐酱醋摆在一张写字台上,电视机和一些小物件摆在另张写字台上。系青居然发现,原来那台电视机是有图像的,很早前的黑白两色,正播放一出他小时候可能看过,但现在已经忘记名字的老剧集,计显德和李慧夫妻两个,喝着茶水看老剧,满脸闲适安逸。
系青很紧张,他可是第一次正正经经见岳父岳母,很奇怪,虽说知道是做梦,可脑子里又有意识,这是某种真实的境况,他掌心带着汗意,跟岳父岳母欠身鞠躬,“爸,妈,我来找计然。”没人搭理他,好像计显德夫妻跟他之间隔着什么似的,系青没奈何又问好几遍,“我来找计然,她在吗?”还是没人理他,他耐不住性子,自己进去找。
他知道计然在里间小屋,熟门熟路进去,跟他那次探计然病的时候一样,计然很瘦,清秀,弱不胜衣,头发被剪的短短的,乖巧温柔,她赞美系青,“你穿成这样子好看死了。”
系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穿的是什么,哦,那件纯黑羊绒质地,袖肘处织了圈驼色菱形花纹的大毛衣,里面衬件米白衬衫,下身穿着半旧的深色牛仔裤,脚踩卡其色登山鞋。他笑道,“是啊,我也觉得自己特帅。”
计然看着他的目光中有不加掩饰的欣赏崇拜和迷恋,“我要给你织条围巾,等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
系青觉得这个场景不太对,和他那次见计然的时候相比,对白明显不一样,在自己的梦里,他打算纠正错误,“不是,我们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计然摇头,“系青,说出口的,和能想到的,往往不一样啊。那个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你真出色,我想亲手织条围巾给你做生日礼物,象其他恋爱中的女孩子那样。”计然拿起小书桌上的病历和心电图,无限怅惘,“当年,我总是怕你来不及想清楚,就打算喜欢我。”
系青无奈,“亲爱的,喜欢这种事,从来都不是因为想清楚了才去打算的。”
计然看起来要哭似的,“是啊,其实我也知道,你总说什么想清楚了想清楚了,都是糊里糊涂。”
哎,多愁善感的女人~~系青在小桌上的故纸堆里找计然的心电图,还记得在这里,计然给他看过一份她的病友,一位已经过世的老太太的心电图纸,还有她自己的。他也记得计然想要的那个喜剧,呃~~可那个他不想要。帮媳妇儿收桌子上的纸片,把自己家的那张心电图叠一叠收口袋里,其余的理顺放回桌上,跟计然说,“起来吧,咱们该回家了。”
计然不挪窝,打个哈欠,“不想走,好累,在这儿睡吧。”
系青不答应,“回去再歇着吧,我爸妈,春儿和小真都等你吃晚饭呢,接不回去你,他们还得啰嗦。”冲催媳妇儿偏偏头,催,“走啦……”听得外间岳父岳母不知在说什么,夹杂着老剧集的对白喧哗,笑语轻轻。
计然身子向后,两只胳膊撑在床沿上,纤弱楚楚,窗外的光线,不知何时就由暗暗天光转为一片昏黄,也分不清是太阳升起还是落日熔金的光线,只见那漂亮的色彩,穿透玻璃落在计然和系青身上,温暖,朦胧,熨帖。计然看着窗外,专注,认真,似怀着无数期待和梦想,用暖如阳光的语气说,“系青,看到没有?那是我想要的喜剧……”她抬手,白皙细致的手指在近窗处虚画,象特技出来的幻象,她指下出现一串带着绿色荧光的线条,如监视器上的那样,起伏均匀,跳动有致……系青紧张欲死,这许多年过去,他媳妇儿想要的喜剧换没换?千万别和他想要的背道而驰啊,也不够胆细看,牵起计然一只手拖她走,“行了,赶紧走吧,别磨蹭,一屋子人等你呢,回家回家……”
“哥,回家歇会儿吧。”计真和春儿推系青,“醒醒……”系青的脑袋从床头小桌上抬起来,春儿难得细心周到,帮他揉后脖根,“累了吧?说梦话都喊回家。”
系青揉揉眼睛,赶紧看看监视器,还好,计然的心跳稳定,各项指标也正常,他瞅着病床上的媳妇儿犯愁,“怎么还没醒?”
计真安抚,“那么大的手术做完,她又那么虚弱,怎么可能就醒?你看各项指标都还正常,你不要太紧张。”
春儿也劝,“回去洗个澡,你在医院呆的时间太长,再这么下去,你都要生病了。”给哥倒杯热茶,春儿还特别报备,“我们刚去看过小想想,她挺好的,眼睛睁开了,哇,她的眼睛真漂亮,水水透透的,象黑宝石……”系青站起来,他得去看看女儿。春儿给他件大衣,“要下雪了……”系青没接大衣,也没听到春儿的话,他盯着计然,刚刚好像看到她眼睛动了一下,话说除非他亲眼见到计然醒过来,能说,能动,否则是坐立难安。
计然确实醒过来,眼睛缓缓睁开,眸子水洗过似的,眉梢眼底,在系青看来,都是说不清道不尽的生动情意,她看上去真是好,又温柔,又飘忽,系青俯下身,凑近计然,喉咙有一点点哑,“嘿~~醒了?”
计然气息微弱,“我听到谁说,下雪了?”
春儿和计真挤过来,压抑着激动,怕会吓坏计然似的放低音量,“是啊,下雪了,我们刚说的。”
计然微微点头,“孩子好吗?我还活着吗?能一直活?”
计真保证,“孩子没事,很健康,在暖箱里。姐,你运气太好了,刚换到一颗适合你的心脏,你会活蹦乱跳地活下去,一直!”
春儿也狠狠保证,“长命百岁,姐,一准儿的。别说话,多休息……”
“是啊,多休息。”系青又在老婆床边坐下来,这回,他改话痨了,没有让病人多休息的意思,“小然,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你家,还有你爸你妈……”老婆闭着眼睛不说不动的时候,他快吓死了,如果可以,他愿意在可以活着的时间里,一直和她说话,和她做事,就是不要不说不动,所以,这回他象他家嘴碎的春儿二少,那样死命嘚嘚,“你家以前那台旧电视是黑白的吗……”
尽管春儿和计真提醒过好几回,大哥青你得让你老婆休息,怎么着那也是个大手术后的病人,是吧?可任谁都挡不住系青跟计然嘚吧他的梦,亏得计然也能扛得住,清清楚楚听她家户主一番梦话连篇,末了,总结,“我们的夜生活很丰富,还能穿越时空。”
系青抿着嘴角,在笑,直笑到眼窝湿润,他抓住计然一只手掌,小心亲吻,象怕气儿大了他的计然就会灰飞烟灭,低低咕哝句,“谢谢你回家。”
计真拉开窗帘,窗外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计然望着窗外,着迷般低叹,“真漂亮。” 系青看着计然,心里说,真漂亮,她似仍如初见时那样,样貌清秀,气质干净,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他的小然,真是漂亮。
计然和孩子出院回家,已是春节时候,母女平安健康,常蓝很是满意。打定主意,大年初一,她得去庙里上香,必须的。话说,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她有再多的钱也买不来这么和乐圆满的春节是不?大年三十晚上,她和两个儿子与计真,一边看墙上的壁挂液晶电视里直播的春节晚会节目,一起忙活准备十二点钟响时吃的饺子,饺子韭黄鲜虾馅的,意寓长长久久,是个好意向。
计然的主要任务就是休息,靠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