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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次,更不记得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了。”
思想警察把我带走时,妻子与女儿,我生命中最珍重的两个女人发出的就是这种介于啼哭与歌吟之间的声音。于是,我打开项链盒子,盒子的两面,两个女人的全息照片含着动人的笑容出现在我面前。我说:“既然你那么善于变化,那么,你能变成她们的样子吗?”
她紧盯着这两张照片,眼里幻化出七彩的美丽虹光。
眨眼之间,她已经变成了我妻子与女儿的模样!而且,因为她那双特别的眼睛里的绝望表情,显得比我的妻女更加楚楚动人!准确地说,她是把一个濒死的外星人与令我梦魂牵绕的两个女人合二为一了。
看着满天星斗,我问她来自宇宙深处的哪一颗星球。她并不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外星人,但我心里仍然充满神秘的好奇之感。
这是我来到火星后,感觉最短暂的一个夜晚,她告诉了我她的一切。她不知道自己来自哪个星球,也不知道自己本来该操什么语言,该长成什么模样。她从有记忆时起,就在星际间流浪,接近一个又一个文明。每接近一种文明,她就变成那种文明生物的身体,使用那种文明的语言。
“这样有什么用处呢?”
她凄然一笑:“我的同类说过,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出发的地方,并恢复原来的面貌,而且,所接触到过的每一种文明的记忆都会自动复苏。”
那么,她也是一种被役使的工具吗?
她却用迷茫的声音回答:“我不知道,我希望是自愿过上这种孤独的冒险生涯的。”
我想,她从来都这么孤独吗?她脸上还是一派迷茫的神情,说:“但是,我要死了。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要命的是,那种悲哀的神情是从酷似我妻女的脸上浮现出来的。
“孩……孩子,我能够帮助你吗?”
她凄然一笑,把脸转向了美丽的星空。
这时,我想起了她说过的那些冷酷的话语。要是我放弃生命,她就可以把能量转化到自己身上,从而获得新生。她是这么说的。她说得很对,在她出现之前,我已经决定结束自己这没有自由,没有创造的生命了。更何况,她的形象已经变成了我生命中最美丽最温柔的回忆的形象。现在我自愿把生命──按她的话说是能量──转移到她身上。我心里刚刚出现这个念头,突然就感觉到了身上能量的流失。啊,如果生命都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的话,我看也没什么难以忍受的地方。一个满满的池塘里的水慢慢渗漏干净,一株树渐渐干枯可能就是这样的情景。在庇护所墙壁两边,我的身躯慢慢萎顿,而几乎瘫倒在地的外星人又慢慢直起了身子。她依然表现得十分冷酷,说:“这就对了,我有重要的使命,而你不过是……”看来她想斟酌一下词汇,但还是直奔主题,“你是在无谓地消耗生命能。”
生命不是生命,在她的眼光中,而是生命能。这个词里面,加上了一个音节,一个神经发达,感觉绵密的存在便于瞬间被物化了。她的形象让我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的生命。但她那种说话的方式,却使我想改变主意。她当然觉察得到我心情的每一点变化。她说:“我们从来都是这样判断事物,没想到却伤害了你。”
在生命结束之前,我喜欢听到这样的话语,这种话使人软弱,我几乎在呻吟:“那么感情呢?”
“感情?”
她又把脸转向了天空。这时,星光褪隐,早晨的霞光漫天飞舞。她慢慢站起身来。说:“如果依照感情,你要我怎么做呢?”
我躯体里的能量已经很少很少了,我乞求道:“请叫我一声爸爸。”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我的要求叫了一声。她叫出这两个简单的音节后,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她又问:“依照感情逻辑,我还能帮助你干点什么?”
我的生命的池塘里的清水马上就要流干了,池底的淤泥正在泛起,意识正在变得混浊。但我还是坚持说出了我的愿望。我寄希望她具有的强大意志穿透力,让地球联邦那些独裁者改变思想。我不知道这个愿望能否实现,就像不知道最后一滴水什么时候流干。
但我看到,霞光照亮了那个获得了地球人形状的外星人的美丽的脸,我知道,当她的脸完全被新一天阳光所照亮的时候,她将被新的生命能量充满。
我模模糊糊地听到自己含混的声音:“请把……你的脸,转向东方,让太阳……让太阳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