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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言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扫帚,面上笑意丝毫未退,也是极致温柔的声音,好像春风拂过心房:“你来,只是为了问我这个吗?”
“听说九重宫主会治病救人,我想请你帮我救一个人。”
“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墨言的声音很好听,温暖柔和却不失阳刚的底气:“我不会救人啊。”
“你不会,可你九重宫不是奇珍药品颇多,或许也会有什么奇人异士,江湖传言不会无风起浪。”扶兮有些急躁。
“这话不假的。”他柔声细语像是泠泠天籁,晚霞衬的他俊秀的容颜光鲜明亮:“你要救谁呢?姑娘。”
“我的夫君。”扶兮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的未婚夫君,他在战场上中了箭毒,我想请你救他。”
墨言这会才正经的抬高头面对她的脸轻声道:“我能说不可以吗?”
扶兮的心一紧,墨瞳寸顿漪开几分怅然色,唇音依旧:“我是楚国公主。”
“那又如何呢?”墨言继续低下头扫着地,嘴角笑靥分明。
“我知道世上不会有亏本的买卖,你要的,只要我能给的,扶兮绝不吝啬。”
“可是……”墨言的音色明显增了几分慵懒微靡,扶兮却未能听出,“你能给的,都是我不想要的,怎么办,扶兮公主?”
“那么你不妨直说,如何才肯救他。”扶兮有些焦躁,耐性也被磨得差不多了,她干脆单刀直入。只要能救黎岁,除却万里江山,他要的,她都给的起。
残阳投下了两人的身影,扶兮的个头似乎刚好到他下颚。
墨言没有答话,而是停下动作,将扫帚放置,从袖中取出一抹同衣色一样的布条,利索的蒙上双眼,也遮住了大半的烈焰图腾,转身走向了屋内。
“进来谈吧,外面不冷吗。”走了几步,才温温的说了一句。
扶兮这才意识到自己单薄的衣衫,风穿透薄衣,似乎真的有点冷。
抬头时再次怔住,望着那步履矫健,丝毫不像身有残疾的背影,好半响才跟了上去。
*
寻常山庄一般的屋子,没什么奇特新鲜,入内便是大堂,扶兮进门时,墨言已端坐堂上,不急不慢的品着手中清茶,红木漆桌的另一端也放着一盏清茶,墨言未请扶兮坐,扶兮也不愿这般浪费时间,她来,可不是为了喝茶,黎岁的病拖不得。
她站在墨言的正前方,弱柳般的身姿遮住了小半光线,可是这也没关系,反正墨言是个瞎子,“你想要什么?”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耐心。
墨言闻声,放下手中茶杯,额前碎发翻了翻,青布条已然取下,随手搁置一旁,血红的图腾配上那张白而俊的脸,很是妖娆,他思忖片刻,柔和的笑了笑:“我这里有药可解世间百毒,而我,要你最珍贵的东西。”
“最珍贵的东西?”扶兮反问他,双手却不自然的握紧,掌心交叠处依稀有薄汗渗出,脑中走马灯般闪过所有所谓‘珍贵’的种种,心一颤,若是墨言看得见,便能发现此刻的扶兮的眉宇已有了几分不自然,但她的声音却还是出奇的平静,多年打战,她体会最深,也是她能做到最好的便是临危不乱:“什么是最珍贵的东西?”
明知故问。
天地寂寥,此刻屋内只有彼此心跳声交织。
墨言许是故意不答,像是没听见扶兮的询问一般,继续品着茶。
扶兮目光跟随着他的动作,想了想,笑有些讽刺:“莫非你要大楚万里江山?”
‘哐当——’
一声碎裂打破了原本沉静的屋内,墨言手中的茶杯只触及到桌角时他便松了手,瓷杯碎了一地,茶水四溅,扶兮一愣,有些无措。
墨言总是面带笑意的,温柔的样子让人很容易亲近,好像这个人从来不会生气,尽管此刻的他依旧微笑着,扶兮却有些局促不安,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墨言似乎感觉到她的不安,摆摆手蹲下身摸索着捡起地上碎片柔声道:“无妨,我这眼睛不济事,手感也愈发不灵了,刚才是不小心。”
较大的碎片被捡起,一些细小的还落在地上,扶兮暗自吐了口气,环顾了四周,忍不住问道:“怎么你这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吗?”
“有是有个丫头,只是前些个月她跟一个杀猪的跑了,说本宫主日日虐待她,不给她肉吃。”说着苦涩的摇了摇头:“那丫头天生嘴馋,又体态丰腴,顿顿要吃半头猪,宫主我还真是养不起她。”
“那这里都没其他人了吗?”扶兮又问,想不到这人竟潦倒到如此地步,那么九重宫何来能人异士?那些所谓的奇珍药物又是从何而来?她有些怀疑是否来错了地。
墨言听出她话中猜疑,抿了抿唇:“你真是太过敏感,我只说没有伺候的人,未曾说没有旁人。”
“九重宫既然奇珍药物无数,为何你的眼睛……”扶兮想问为何他的眼睛没人治好,忍不住问出,但话说到一半却有些后悔,接人伤疤不是君子的作为。
墨言倒是满不在意,修长的手指抚上双眸,他笑了笑,无谓道:“瞎了很多年了,并不是所有的病都可以医的好的,小公主。”
“抱歉。”
墨言柔声道:“无妨。”
“那么,我方才的问题……”扶兮重新抬起头看向他。
墨言摇了摇头,脸上笑意不变:“我要楚国的江山何用?况且,那不是你可以给得起的。我要的,是你最珍贵的东西,只属于公主你一人拥有。金银权贵,大好江山于我皆浮云。”最后一句话说完,天然风流全在眼角眉梢。
再傻的人都能听出他话中之意。
方才的愧疚怜悯之心顿时全无,扶兮在心底暗暗低咒了一声:下流!
墨言低笑出声:“公主莫要在心中咒骂我下流无耻。”
“你!”扶兮气结:“我不会在心中骂你,我会堂堂正正的骂你!你就是个无耻的下流鬼!”
真不明白,夫子指的这条路怎么行得通。
“公主,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有多冤枉。”墨言无辜道:“我一未逼迫你,二未强迫你,三未压迫你。”
“你趁人之危,用我的弱点来逼我就范还不是逼迫?”从未见过如此无赖无聊无耻无理取闹之人,扶兮秀美的脸气的通红,握剑的手青筋爆出,若非出于理智,她恐怕早就上去教训他了。
“但谁让你有软肋的呢?”墨言气定神闲,悠然笑道:“公主非说在下逼迫你,可是门在身后,公主你若是不愿意,慢走不送。”
谁让你有软肋的呢?
他说的慢条斯理,人都有弱点,好像这个人没有自己的弱点一样,扶兮望了他一眼,热血沸腾又在气头上的少女毫不犹豫的转身,要夺门而离。
只是脚刚要跨出门槛时,脑中又浮出那个人苍白的笑容,黎岁的毒,若是夫子都解不了,天下恐怕无人再能解,如今夫子指了一条路,纵然是不归路,可这是她欠他的。
欠了的就不能不还。
若是她踏出这道门槛,迎接她的,恐怕是黎岁冰凉的尸体。她失去的东西可以换来他一条性命,那是值得的。纵然今生做不得他妻也好过参商永隔。
脚步纵是没有跨出,扶兮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晚霞如锦,眉间哀色尽攒。
十七年都无谓生死,此刻的内心却犹如掉下陷进的惊惶小鹿。
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能屈能伸未必只有大丈夫。她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仓皇尽数敛去,转过身走到墨言面前,忽的跪倒在地,望向那张俊秀的容潋,诚恳道:“我只有我自己,我最珍贵的也是我自己,我可以把自己献给你,但是请你救我的夫君。”铿锵的语言置地,酣畅淋漓。
第五章
一直都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偿还,欠了他人的债,一定要还,这是因果,有时候是以清楚的方式,有时候,却是以不自知的方式。
而这样也好,起码是以自己知道的方式。
她跪下的时候,有发丝拂过墨言的脸,然后是一阵风划过,感觉到前方空了一块,墨言身形微动,却没有去扶她。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笑容温暖,放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能叫他动容生气,他略低了低头说:“我要的不是你的身子。”
扶兮不语,静待下文,却暗自稳了稳心神。
上方有纸张展开的声音,一张宣纸呈现眼前,墨言说:“我要你签了这张卖身契,呆在我身边,三年。”
扶兮错愕抬头:“你明知我是楚国公主,这样大胆就不怕我杀了你?”
言从容道:“怎么会呢,若你是想以公主的身份来压迫我要挟我,便不会只身前来,况且杀了我,对你没有好处的。”他很温和,却也信心十足:“夷平九重宫,你有这个本事,却没有这个心的。”
错综的思绪还未理清,听墨言又开口,扶兮问道:“你要我呆在你身边三年?为何。”
墨言已经重新坐下,懒懒散散的循着声音努力面对着她:“你也说了,我这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一只想找个有求于我的人帮我洗衣做饭打扫收拾,刚巧你来了。”
刚压下的怒火再次波涛汹涌起来,扶兮还未开口,墨言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还有暖床。”
‘哗——’
空气中疾风闪过,墨言的胸前忽然多出了一把剑:“你这个人,可恶至极!”
明知道胸口有一把剑抵着,他却不慌不忙,重新取过一个杯子,斟茶。
扶兮见他不为所动,还在悠哉的品茶,怒意更甚:“你!你不怕?!”
“公主,你的手在抖。”墨言抿了抿唇,气定神闲的喝完杯中茶,又斟了一杯:“不知公主这身功夫是跟谁学的?”
握剑的手松了几分:“你想说什么?”
“难道他没有教过你吗?”墨言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