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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一听,脸色大便,正欲上前驳论,孟荷先道:“太傅怎知我是污蔑?若无三分把握,我又岂敢空间口说白话?”
楚王坐直了身子,询问:“荷儿,你深居宫中,你且说说,这话是打哪听来?可有真凭实据?如若你……”
“臣妾自然有证据。”孟荷打断楚王,细眉扬起,唇边噙着一丝冷冷笑意:“这个人起初告诉臣妾时,臣妾也不信,可是陛下,臣妾不得不信。就算这贱婢会冤枉公主,可这个人不会。”
“那么你说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就在殿外侯着。”
楚王听后,抬手让人将他唤入店内。
稳重的步伐缓缓踏在木质的地板上面,群臣一见,皆哗然。
楚王亦是愕然:“你——?”
太多不可思议与惊讶的声音徘徊在耳旁,叫扶兮不敢回头,先是子卿,不知这一回又是谁。
她身旁的桃偃倏然起身,沉默片刻,忽然发出一丝癫狂的笑声:“好啊,好。公主,平生十几年,你可真真是瞎了眼啊,瞎了眼。”
扶兮猛地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身后那个一身戎装的少年公子,他白皙俊逸的脸上还占有灰尘与血迹,原本温柔澄澈的目光中夹杂了许多浑浊与陌生。他缓缓走到扶兮身边,眼帘低垂:“扶兮,很抱歉。”
好似被一盆冰冷水从头倒下,冷的她恍若置身四九寒天。
年少携手,共言执子的人,她曾想过托付终身的人,却亲手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穆……穆黎岁……原来你也早就……”扶兮沙哑的说着,手指紧握成拳。
穆黎岁缓缓跪拜,将那日被他揉的稀烂的信呈上:“那日梁国主帅,也就是梁国国主的次子送来这封信。臣曾劝过公主,公主不听劝,臣夜探梁营,却在帅营听到公主与梁国公子说,未防计谋败露,将裘老将军杀之。”说着他转过身,对着大殿之内,裘老将军的尸首重重的叩首:“老将军的死,臣有很大的责任。”
殿内寂静无声,楚王喉咙微动,珠帘下的脸上眉头紧锁,脸色十分难看,怒火一触即发。
这时,一直静默的穆衍出列道:“犬子自幼从未撒谎过,他与公主又是青梅竹马。他若这么说,应该便是真的了。”
穆衍说完,孟荷脸上的笑意更是张扬,她冷哼一声,第一个开口道:“陛下莫要姑息养奸了。穆将军连夜赶回,想必也是想陛下早些除掉这通敌卖国的狗贼,夺回我大楚城池。”
“夫人说话最好注意分寸。”桃偃怒道:“陛下尚未开口,这‘通敌卖国’的狗贼,夫人指谁?”
“还能指谁?”孟荷寸步不让:“当然指我们鼎鼎有名的巾帼英雄,不,现在该是狗熊了,就是这位西平公主喽。”
“你——”
桃偃刚要还口,楚王轻轻咳嗽了一声,堂下众人皆望他,等待他做最后的裁决。
扶兮仿佛被抽了力气一般,垂着头。
事已至此,她一败涂地,结局已在预料之中。
“以镇国公之礼,厚葬裘将军。其遗孤以县主之里待之。至于扶兮……”他疲惫的抬眼看着扶兮。
“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穆黎岁忽然开口:“请陛下念在公主为楚国卖命多年,可以饶公主不死。”
扶兮一听,不怒反笑,带着深深的蔑视看向他:“如今再说这话,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孟家这局棋走的太精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连穆黎岁,竟然也会倒戈相向。
究竟孟家能许给他的是自己给不了的?还是从前所谓的一往情深太过虚情假意。
她知,自己的心已死,对这央央大楚,对那自小就没有过多关爱的堂山君王,对曾经深信不疑的人。
楚王到底没有允穆黎岁,他说:“叛国是死罪,姑念她为了楚国也算有些功劳,暂且押入刑部,五日后,再行刑罢。”
好一个缓刑五日,楚王的话,将扶兮心底最后一丝温度抽走。原来她这些年来的沙场拼命,换来的不过是这用以施舍的五日存活。
被武将拉走时,她已冷静。却是桃偃,鉴定的望着她说:“公主放心,老臣即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救下公主。”
*
幽暗逼仄的刑部天牢。
扶兮静静的坐在那里,粗糙单薄的囚衣,杂乱生硬的稻草,忽然觉得很空洞。
多希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穆黎岁还是那个守着她的穆黎岁,子卿还是那个谦和恭谨的子卿。
嗟叹了一声,轻微的,连空气里都充满厌倦的情绪。
她摸索着躺下,也许是太累了,沾到杂草便睡了。
‘哗——’
一盆水稳稳的倒在了她身上,惊得她从上坐起,
她看了眼来人,笑了笑道:“想不到尊贵如如夫人,也会来这里。”
孟荷如今将要彻底铲除了眼中钉,眉梢的欣喜掩之不去,精巧的绣花鞋踏着杂草围着扶兮缓缓走动:“能看见你死,别说这天牢,就算是刑场,我也得亲自到。”她说着长嘘一口气,似乎放下了什么重大的担子一般附身面对扶兮,大红色的唇上下动着:“那感觉,就像当年……你母亲死时一般,真是叫人爽快。”
心头好似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拧住,即便如此,扶兮的脸上还是笑着:“我母亲即便是死了,也是楚国的王后,楚王的元配,如夫人饱读诗书,当知‘宸’字何意。而你,不过是个妾室,即便如今荣宠一时,妾终究是妾。”
孟荷一听,杏眼圆瞪,扬手就要落下,却被扶兮一把抓住手腕,挣脱不了,她冷笑道:“你这贱人,同你那母亲一般蠢钝,如今的楚国,东宫之位必然是我儿的,而那后座,实不瞒你,陛下早就有立我为后的打算了。届时你一死,罪连九族,你放心,我必然会将你母亲,你舅舅的牌位,在大楚的宫中驱逐出,即便是死,我也不叫那贱人安宁。”
孟荷面容癫狂,字句都是咬牙切齿,她话音一落,扶兮甩手便是一巴掌,掌风重的将她头上的金簪打落在地,她轻蔑一笑:“区区鹊座,也配称凤?”
孟荷捂着发烫的脸颊,气的满脸通红,指着她颤抖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啪——’扶兮反手,又是一巴掌,她面色平静道:“打的就是你。”
“好啊,你这贱人还能反了不成!”她脸色青白,眉间俱是惊怒与狠毒,她扬声唤道:“来人。”
狱卒闻言而入,孟荷缓了神色道:“这贱人出言不逊,你们给本宫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狱卒二话不说,扬起手中长鞭就是一下,扶兮身上白色的囚衣立马破了开,露出深红色的鞭痕。
火辣辣的疼窜入心口,狱卒抬手又是第二鞭落,方才的鞭痕瞬间印出了血迹,扶兮的额头已有冷汗渗出。
孟荷猖笑道:“给我狠狠的打!”
狱卒抬手,正欲打第三鞭时,牢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夫人不在后宫呆着,来我这闹事,还滥用私刑,本官是否应该禀明陛下,问一问这是不是陛下的旨意。”
扶兮扶着肩抬头,看见一身官服的苏放,扶手立在门外。
第二十章
狱卒见到了苏放,立刻停了手,低头立在一旁:“苏大人。”
苏放踏进牢内,瞥了孟荷一眼,也不行礼,只淡淡道:“在下刑部尚书,苏放。主管刑部一切大小事务,这管教犯人的活,就不劳烦夫人了,请吧。”
孟家得势多年,孟荷一向被人恭维惯了,方才扶兮打了她,如今见苏放也不买她的账,她气急冷哼,直对那苏放道:“这贱女以下犯上,本宫在教这贱女规矩,岂容你一小小刑部尚书在此多嘴?”
苏放闻言轻笑,反问道:“那么敢问夫人,公主是如何以下犯上了?”
扶兮打她便是奇耻大辱,苏放这么一问,叫她如何开口,孟荷无言,唯有冷笑:“这贱女言语不敬。”
“请问夫人,公主如何对夫人言语不敬?”苏放不依不挠,孟荷听了脸色铁青,耐心皆被磨光,她讥笑道:“苏大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管教个犯人,还需你来从中作梗?”
苏放笑着摇摇头:“在下并未从中作梗,夫人要管教人,后宫之中多的是人给夫人管教,命妇不得干政,夫人却屈尊降贵来我这刑部大牢替在下分担公务,不理解的人若说夫人目无王法,越俎代庖,就不好了。”
“你——!”孟荷眸中露出一丝冷意,甩袖转身,看着一直缄默的扶兮,冷哼一声:“好罢,反正你快要死了,三日之后,你行刑之时,本宫自会到场,送你一程。”言罢,拂袖而离。
“真是个猖狂的女人啊。”苏放看着孟荷离去的背影,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天牢里出奇的静谧森冷,扶兮摸着肩头,在地上挪了挪:“方才,多谢苏大人出手相救。”
苏放回头,唇角轻抿,静静的看着她,半响,他叹:“不曾想那日聪明俊气的少年公子,竟然是个俏丽的姑娘家。而且……还是楚国赫赫有名的巾帼英雄。”
扶兮自嘲的笑了笑:“苏大人见笑了,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个狼狈不堪的阶下囚罢了。”
“公主那日……其实是想说服苏某效忠公主的罢。”从狱卒手中拿来钥匙,苏放走到扶兮身边蹲下身子,将她手脚之上笨重的铁索解了开。
耳畔传来锁链拉动的声音,扶兮抬起头看着蹲在面前轻轻为他解锁的苏放,苦笑道:“可即便有十个苏大人,也难敌孟家的一招釜底抽薪。只怕还会连累苏大人。”
“苏某一向不爱管这些闲事,到是公主一介女子,也属不易。”苏放深沉的目光中露出几分欣赏。
“一个待罪快亡人,哪承苏大人这般抬举。”扶兮神色淡淡,忽然想起桃偃,矍铄的目光,苍老却温暖的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