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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剪径土匪!」
「我猜这方诱人的奇崖,」埃勒里嘟嚷着,把杜森伯格转上那个有着红色油泵为其标志的希腊式雕柱建筑前的石子路上,「不会是公共财物吧?不太可能是,我们这些百万富豪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
「私人的,完完全全私人的,」麦克林法官大笑起来,「咦?哈里人呢?首先,要从陆路到西班牙角只有这一条路,那就是从公路到此地转上支线过去。」
埃勒里看见这道支线入口处有两方巨大石柱守护着,由此深入公园一头翁郁的树木里。
「公园那一带路较窄,两旁是倒刺铁丝围的高篱,你要通过公园,那就非得穿过这段地峡不可——路的宽度仅容两辆车交错。这段路基本上很低平,只有西班牙角如此拔高起来,这条路便只能绕道,它通往岬边的海滨。你看看那岩壁形成的断崖,岬角的四边全是这光景,你有兴趣爬上去吗?……其次,这岬角是沃尔特·戈弗雷的财产。」法官以一种冷酷的语调作为此段话的断然结尾,仿佛光这个名字就足供解释一切。
「戈弗雷?」埃勒里皱起眉头,「华尔街那个戈弗雷,是吗?」
「没错,那条声名卓著的大道上的——哦——狼族一员,」麦克林法官低声说,「独一无二,如假包换的华尔街一员。我知道,在西班牙角这方神圣巨崖之上有少数活人住着,但它的拥有者自己不包括在内。在我来此地时,我甚少走进其方圆一箭之遥范围以内,更别说涉足其中,不,我根本不想和他们教亲睦邻一番!」
「戈弗雷此人不相信牧歌之美吗?」
「他不,事实上,在我和瓦林你来我往的喋喋通信过程中,他也曾提到我刚刚说过的那番话,他从未走近戈弗雷的——呃——宫殿之中,天知道他当戈弗雷的邻居有多少年了。」
「也许,」埃勒里露齿一笑,「你和你的地主两人自己太高傲了。」
「哦,这绝对是事实,从某种意义而言,一个正直的法官本来就不可能太受欢迎,你知道——」
「好了好了,又要搬出你那一堆想当年了。」
「不是要说那些,完全不是。我要讲的只是一个像戈弗雷那样的人,想在极短时间之内从华尔街捞到一大笔财富,其实很不可能,除非他游走于法律之外。我对此人本身是一无了解,但对于人类天性之中形形色色可堪质疑之处,我可是所知甚详。根据我所听说过的,戈弗雷是个怪人,但有个好女儿,几年前的夏天有一回她和一名年轻的金发男子泛舟,我们有机会成了好朋友,尽管她身边那小伙子一直摆各种脸色给我们看……哦,来了,哈里,你这老小子,居然还穿着泳衣!」
法官从杜森伯格里跳出去,眉飞色舞地跑过去,紧紧握住一个满脸红光、有着啤酒肚的中年小个子男人的手,此人身着烈火般红的泳衣,脚下随意穿着一双橡胶拖鞋,刚从他房里办公室出来,适应天光地眨着眼,他那肥厚而红润的脖子上围着条长绒毛浴巾。
「麦克林法官,」斯戴宾也紧握着法官的手,脖子上的浴巾掉了下来,跟着,他的大嘴从左耳咧到右耳,用力捏着老人的手,「我已望穿秋水了。每年这个时候您一定会来,可去年九月您去哪里了?这些时日好吗,先生?」
「马马虎虎,马马虎虎,哈里,去年我人在国外。安妮好吗?」
斯戴宾哀伤地摇着他那子弹形脑袋说:「病倒在床上,坐骨神经问题。」
埃勒里猜想,他们所言这位不幸的安妮,应该就是幸运的斯戴宾太太。
「啧啧,年纪轻轻!请代我致上问候和关怀。哈里,来和埃勒里·奎因先生握个手,他是我一位忘年挚友,」埃勒里恭敬地和对方握手,湿湿的一只手,「我们要在瓦林那儿住上一个月,对了,瓦林人没来是不是?」
「法官,夏天开始后就没见到他。」
「看得出来你刚刚游过泳,不觉得垂着你那个到膝盖的胖肚皮,站在人来人往的公路旁是丢脸的事吗,你这神所遗弃的老小子?」
斯戴宾羞怯地一笑:「呃,先生,我想我是太急着出来见您了,但这里每个人全都这样,我也喜欢大清早先去泡一下,海水浴场每天最妙的时光就是这时候。」
「是不是我们背后大约一英里那个海滩呢?」埃勒里问。
「是的,奎因先生,另一边还有一个——在瓦林先生小屋再过去点,你们要去的地方。」
「这么说往前这段路一定非常有意思,」埃勒里思索着说,「尤其在炎热夏日的午后,一路上尽是穿泳装的美丽女孩——再仔细想想适合这种季节是何种泳装……」
「你这小兔崽子,」法官笑骂起来,「说真的,我记得前年夏天此时一些老古板还向当局抗议过,说老是有人几近裸露地穿泳装招摇路上,因此你知道,本地特别明文规定,允许人们穿着泳装在路上行走。对了,哈里,后来有什么情况发生吗?」
「什么也没有,法官,」斯戴宾笑着说,「我们全依法行事。」
「其实之所以引发如此争议,都是这些食古不化者的妒忌心理,怎么可能游泳而——」
「这对你可是个好教训,」埃勒里板着脸说,「如此,我就不必费神出海把你的尸体从海底钓上来了,就像六年前我在缅因州被迫做的事一样。我坚信,对一个已七十好几的老人而言,除了正常陆地之外,他应该懂得如何让自己适应于形形色色的不同环境。」
「谈到钓鱼,」法官红通着脸急急地问,「哈里,今年钓况如何?鱼吃饵吗?」
「大咬,法官,我听到的全这样,我也准备出发去扯他几杆了,好啊,好极了,您看来真的有备而来了,连食物似乎都囤积齐了,任何时候,您知道——」
「你再也没法子趁火打劫,一个火腿三明治勒索我三毛五了,」法官冷冷答道,「我再也不可能——」
一辆土黄色汽车这时候从公路呼啸而过,似乎其事甚急地赶着路。汽车前门处漆一排金字,但车速太快了,来不及看清写的是什么。突然,车子发出刺耳的刹车声音倏然左转,然后标枪般从两块巨大石柱之间射向西班牙角,瞬间隐没在公园那头浓密的树丛之中。
「这是,」埃勒里问,「我们这个伟大荣光之地的惯常开车方式吗?斯戴宾先生。」
加油站老板抓抓脑袋:「一般人大概不敢这么开,但那是警察。」
「警察?」法官和埃勒里宛如合唱。
「郡警的车子,」斯戴宾自己似乎也颇困惑,「在十五分钟内,这是我所看到冲往岬角的第二辆了,一定出了什么事。」
三人静下来斜眼看向穿入公园的那道浓荫之路,但他们没听见什么,天空仍亮蓝如洗,太阳又升高了些,也热了些,咸咸的海风多了一丝蒸腾之味。
「警察,噢?」麦克林法官思索着说,他的鼻翼颤动着。
埃勒里有点惊恐地拍拍法官手臂:「呃,法官,老天垂怜,我们是就此打住还是决定涉入?你该不会打算介入某人的私事之中吧,我相信?」
老人叹口气:「我想不会,只是,我理所当然认为你会觉得——」
「没事没事,」埃勒里铁石心肠地打断他说,「和我无关,我才刚尝足了苦头,亲爱的梭伦,而且我敢向你保证,这些日子来我受够了,此刻,我所需要的一切纯粹是动物性的:游泳,一大盘炒蛋,然后睡个懒觉。希望很快能再见到你,斯戴宾先生。」
「彼此,彼此,」斯戴宾吓了一跳,他太专心凝视着通向西班牙角的路那一头了,「很高兴认识你,奎因先生。哦,对了,法官,您应该会要个人打理屋子吧?」
「当然需要,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如果安妮她好起来的话——」斯戴宾沉吟着,「噢,法官,我一时想不起手边有谁,但我会帮您留意,也许安妮知道有谁可以。」
「我相信她帮得上忙,稍后见了,哈里。」法官说着上了杜森伯格,不知怎地大家都忽然有点心情沉重。法官耷拉着脸,斯戴宾很不安,埃勒里仿佛有意躲开什么似地发动起车子,两人重新上路,灰发的加油站矮小老板目送他们离去。
打从加油站开来的这段短短行程里,两人各自陷入沉思。在法官简单的指引下,埃勒里左转上了通往瓦林小屋和海滨的支线,很快,他们就进入飒然的公园浓绿之中。
「哦,」好半晌埃勒里先开口,「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尽管又饿、又渴且疲惫不堪,但我心情却不断好起来。」
「嗯?」法官有些回不过神来,「哦,是的,这真的是个很美好的地方,埃勒里。」
「你那样子,」埃勒里不客气地评论,「可不怎么像你喜欢这地方。」
「胡说八道,哪有这回事,」法官昂然而庄严地抬起他那瘦骨嶙峋的脑袋,「我感觉像年轻了十岁一般,继续前进,孩子,我们很快就出公园了,打这儿起一直走就可以了。」
他们果然开进了亮丽的阳光之中,眼前的海滩、蓝汪汪的海水和天空全缀点着碎碎的金光。西班牙角的岩壁沉静且傲岸地从他们左手边拔起,掠过。
「真让人动容。」埃勒里喃喃着,减了车速。
「哦,的确,好啦,到了,埃勒里,看到前面那一丛小屋没有,我们右手边从这里开始的围篱是隔开游客的,围篱另一边就是公共海水浴场,想不透为什么瓦林会选在这么靠公共浴场之地盖这小木屋,但说归说,我认为我们不会遭到什么打扰,这里的人很规矩。」他忽然住了嘴,聪明且灵动无比的眼睛眨了起来,人也跟着前移了点,「埃勒里,」他的语气尖厉起来,「瓦林小屋前是真的停了辆车,还是我老眼昏花?」
「那是辆车,没错,如假包换,」埃勒里说,「我猜那可能是瓦林先生的,他留下来给你开。尽管这样的猜测并不充分,但我认为一定没错,很诡异,是吧?」
「不太可能是瓦林的,」法官喃喃着,「我确定他此刻人在欧洲,此外,他的车子最小的一辆也至少是派克车,而这个看来是亨利·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