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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手术室几个不大的办公室里跑来跑去,好像欢快的小鹿一样。隔着手术间门上的玻璃,她望向里面,只露在无菌帽和口罩外面的眼睛里满是满好奇的目光。我警告她手术间是不可以随便进入的,她满口答应,结果就在我去洗手室打开热水器时,她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我讨厌她的这种小孩子个性,本来想直接把她从里面扯出来,却不想打开手术间的门才发现叶小愁躺在手术床,两腿伸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我走在她的身边,低头看她的脸。叶小愁的口罩解开落在耳边,她紧闭双眼,表情祥和,假装睡去的样子。我伸手打开无影灯的开关,然后轻轻转动灯身,一道光柱正射在叶小愁的脸上,她的脸显得异常白晰光洁,我看见叶小愁紧闭的眼睛在转动,腮部也开始紧绷。隔了几妙,叶小愁的嘴角慢慢裂开,然后笑了起来。她用手壁挡住眼睛嚷着太亮了,我回身把灯关了然后告诉她快点起床出去。叶小愁放下手臂,长长叹了口气。
喂,我妈是在这床上做的手术吗?
不是,是在对面那间的。
那我妈是不是就这样躺着?然后你就站在这看着她,那些大夫就站在我妈的身边。
嗯。我把椅子移了移,坐了下来。我是在这坐在你妈身边的。
然后呢?
然后我要给你妈打麻醉药,量血压,扣氧气面罩,和她说话问问她的感觉什么的。
大夫,我疼!叶小愁压着嗓子装她妈妈说话。是不是你给我的麻醉药有问题?
哦,如果麻醉药有问题,你现在应该血压降低,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呀。
叶小愁马上张大嘴巴大口喘着粗气。
我右手支着下巴,左手中指按在叶小愁的耳后的耳缘动脉上。嗯,呼吸虽然有点急促,但病人的心跳正常没有问题。
你按的那是心脏吗?你到底是不是医生?叶小愁突然抓起我的左手用力按在自己的左胸上。
作为医生,我几乎每天都有机会见到和接触异性病人的身体,从在医学院实习的时候开始,曾经在妇科实习时甚至还需要把手指插入到来做妇科检查的女人的**和**里。我和朋友开玩笑说,在自己还是处男时,就已经见过和碰过无数真实的女性裸体了。不过虽然说出来让人羡慕,但亲身经历过的人都会知道,这毫无快感而言,面对的那些都是病人那些带着各种各样的问题的身体根本没有一点神秘感更不会让人有任何兴奋了。第一次在妇科见到的女患者下体因炎症而溃烂流脓,我根本无法想象男人可以在这样的地方得到快乐,整个实习过程都在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欲望,那天实习结束后回到学校连忙在同学那借来**,看过了健康的女**官后心情才慢慢平复些。久而久之,面对患者的身体自己都平静地像面对金属仪器一般。用刀划开他们的身体和用镙丝刀弄开收音机外壳没有什么不同。
我的手按在叶小愁的胸前,一股电流瞬时从我的掌心传了过来。我手臂上的毫毛跟随那电流通过马上竖立起来,从小臂向上一直蔓延。直到耳后,直到胸前、小腹,一直向下最后集中在某一点上。我的对面没有镜子,所以我不能确定自己的头发是否也立了起来,但头顶感觉一阵阵发麻。我的嗓子开始发干,我悄悄吞咽着口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自己发出的声音变得太过异常。
叶小愁睁大了双眼望着头顶的灯,握着我的手腕手一松一紧,我不明白她这动作的含意,或者说我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我的全部感觉都在我的掌心下,我能感觉到在一层薄薄的无菌服下有一个小点,慢慢变得饱满。而从它下面传来的越来越快的心跳也震得我心直跳。
也许是几秒,或者是几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我和叶小愁都不言不语,好像连呼吸都被抑制。就这样一动不动,我被叶小愁握住的手臂变得十分沉重,重得我都无法抬起。不开灯的手术室光亮越来越少,我开始看不清叶小愁的脸上的表情,身边的一切也慢慢被黑暗吞没,让人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和叶小愁就处身于这样只有我和她的外太空,或者一个异次元空间中。突然间手术室楼下住院部的灯被点亮,那是几十盏灯同时被点亮,几十扇窗里的光瞬间把手术室映亮,我突然发现叶小愁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了起来。感觉到了灯光,叶小愁脸稍稍向旁边偏了偏。然后轻轻移开自己的手,随着压力的消失,我的手臂像弹簧一般弹起,但这明明不是我大脑下达的指令。我不知为什么叹了一口气,而叶小愁不知为什么也同时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医生,我的心跳正常吗?
……还好。
我的口里十分干涩,简单说了两个字也好像铁器互相摩擦发出的声音。叶小愁并没有太在意我的异常,她缓缓从手术床上爬起来,双手扶着床沿支撑着身体,垂着头双腿来回地摇晃着,不再说话。
八
周三的下午手术室很少会安排手术。因为那是每周医院团委组织政治学习的时间。我们医院的小会议厅在主院的后面紧靠一面山墙,坐在会议厅的最后一排,阴冷会透过椅子背的海绵垫直达背后的皮肤。我上身笔直地坐在那里,手却垂在椅子下。我的手掌贴在墙面上,那湿湿、绒绒的感觉好像是墙面上的绿色的霉菌。仰起头,天花板上一道道裂缝交错,它们在我的眼里慢慢扩大,最终溶成了一片黑暗。
我在黑暗中听到了一声叹息,又不是太过哀怨。更似喘息,但又不是那般急促。虽然缓慢,但又声声入耳。那声音好像从世界的尽头传来,又好像就在我耳边。指间的触觉也开始变得异样,我的手开始滑动,好像有谁牵引着它一般。爬过了山峰,划过平川,一路下滑直至谷底,从我指尖最敏感的部分传来的那温热,滑腻的感觉让我猛地惊醒。
会议已经结束,大家都开始离席。我却尴尬地坐在原处,用白大衣掩盖着自己双腿间的凸起。
我没有跟随同事回到院部,而是一个人走在后院里。风吹落的树叶堆积在小路边,踩上去软绵绵的,雨后的积水在叶间渗出弄湿我的球鞋,那些经过了雨水的浸泡的叶子发出好闻的味道。我坐在长椅上,仰头望向天空,身边高大杨树的枝叶挡住了我的视线,有点模糊,不由得闭上眼睛。我听见有人坐在了我的身边发出的细微声音,睁开眼,她一如我一样仰头望着天空。
我和叶小愁的妈妈就这样坐在那里好久都没有说话。
我以为叶小愁的妈妈一定会问起那晚叶小愁去手术室的事情,但她并没有。后来她只是问起我家住在什么地方,父母的情况,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学医。语气和蔼的就像是对自己的孩子,我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岳母这个词,这样的情景就差叶小愁盘着头发穿着套裙微笑着坐在我的身边轻轻握着我的手了。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为了打断我的胡思乱想,我不得不打断叶小愁妈妈的话。我问她还有多久就可以出院了?叶小愁妈妈轻轻打开自己病人服的下摆,露出包扎的纱布。
不知道,伤口好好坏坏的。怎么了?医院里多个病人不好吗?
哦,我不知道。
哦,你好像很困惑的样子?
我低头不语看着叶小愁妈妈,但是她的病人身份绝不是我困惑的原因。是她那被纱布包住的小腹,纱布边缘露出的是她白晰的皮肤。就像昨晚叶小愁身体一样白的刺眼,在昏暗的淋浴室里闪闪发亮,让我心跳不止。
在昨晚之前,我从未想过叶小愁妈妈的身体也能使我怦然心动。这全因叶小愁一句话:
你觉得我的身体和我妈妈的身体相比怎么样?
说这话时叶小愁刚刚洗完澡,脸上不知是兴奋还是因为血液循环加速而异常红晕,她坐在我身边,蒸汽从她的身体透过薄薄的无菌衣向外散发着,而我第一次在她面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想着刚刚听到叶小愁在淋浴室里大声叫喊,我跑过去打开淋浴室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叶小愁捧着毛巾笑嘻嘻地看着我。尽管如此,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大部分身体。退出淋浴室我依然没办法抑制住自己猛烈的心跳,我不知道叶小愁为何要这样恶作剧,在我正思考一会如何面对从淋浴室出来的她的时候,叶小愁已经带着一身水珠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边说出了上面的话。
别否认你没有见过我妈妈的身体。
见我不回答她的问题,叶小愁再次问起了刚才问过的问题。我吐了口气第一次很认真的问了叶小愁一个问题:你到底想干吗?
叶小愁看着我的表情,慢慢收起笑容。她把还有些湿的头发甩到了脑后,然后扬起了她那张毫无修饰,青春无敌的小脸。
我不能忍受你看过那个老女人的身体。想想都要吐,可是没办法,谁让你已经看到了。现在这样才公平,其实我以为会是在手术室的时候,结果……你这个大笨蛋!
至今我还是没办法真正了解叶小愁,她的逻辑,她的思想都与我处在两个星球上。我不明白到底是谁让这样的外星生物每天出现在我的身边影响着我的生活,那天晚上这个外星生物决定不下楼回她妈妈的病房睡觉,而是留在手术休息室。我也同样没有回家,同样睡在了手术室休息室。
不过我的房间和她的相对,相隔一条走廊,差不多三米。如果换成我的脚步,也不过是三步。但那三步在我看来如同银河那么长,叶小愁站在另一个休息室门口露出半个身子。
她说:你知道吗?你现在是世界上第二个看过我妈妈和我两个人身体的男人了。知道第一个人是谁吗?第一个是我爸爸。
她又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些什么吗?不记得?
她最后说:如果你晚上敢过来的话,我再告诉你。
虽然那夜我好像没有睡过,整晚都在听着窗外的树叶沙沙的声音。还有手术室里滴打滴打的水声,可是却没有听到对面的休息室里的一点声响,哪怕是身体翻转弄出的动静。几次朦胧间我好像听到有脚步声在走廊中响起,但当我强打起精神时,那响声却又消失了。第二天清晨,当我打开那间休息室的门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