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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我是认真问你,老陈,会不会,这个案子,没有凶手?或者说,表面上,关键是真正的凶手,但他并不知情,也没有动机?”
“还是太玄,你是说被催眠勾魂什么的?”
“关键这个人的确有特异功能,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都有可能……说到‘玄’,我索性一‘玄’到底,你看过这个没有?”巴渝生递上一张纸。
巴渝生说:“这是江医文学社办的学校生活娱乐报《薰衣草》的一页复印件。”这是一篇题为《江京十大鬼地排行榜》的文章!巴渝生又说:“你看最后三条。”
陈警官“哼”了一声,念道:“‘排名第三的,是白衣天使出没的江京最大医院,江京第二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传说以前是江京唯一有太平间的医院,各医院来的死尸都暂时堆在那里,积攒了阴气多多。住过一附院的许多病人都遇见过灵异现象,不过,大夫们肯定会告诉你,那是病人病重后自然出现的幻觉和谵妄。
“‘第二名得主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医解剖楼。早在《碎脸》成为医学院学生必备教材之前,解剖楼就是一个充满了神秘和灵异故事的地方。传说解剖楼里,有孤魂僵尸,有吃尸体的变态狂。不过有一点要千万记住,拜访这一鬼灵圣地,一定要午夜过后。
“‘还有什么地方会比江医解剖楼鬼气更重?答案一定出乎你的意料——坐落在共和路的中西医药综合研究所。本排行榜第一名得主!为什么?其实我也是听我堂姐说的,我堂姐好像是听她老公的奶奶说的……这江京十大鬼地,本来就不是本人的发明,在民间流传已久,我只是归纳总结一下而已。如果错了,概不负责!’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陈警官几乎要把这张纸撕了。“现在的孩子脑子里都是什么浆糊啊?”
巴渝生淡淡地问:“你真的觉得一点价值都没有吗?”
陈警官叹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黄诗怡死在江医解剖楼,褚文光死在一附院,第二、第三名都有了。依此类推,谁要中头彩?”
巴渝生微微一笑:“这样破案,也太不着谱了,是不是?这只是众多假设之一。比较有趣的是这篇校园小报文章的作者。”
陈警官扫了一眼。欧阳姗。这名字怎么这么熟?
“欧阳姗可以算作黄诗怡的情敌。欧阳家和关家是世交,关键偏偏爱上了黄诗怡。”
“有动机……我们一直把重点放在关键身上……”陈警官翻看着记录。
“还是那句话,众多假设之一。”
陈警官觉得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年轻书生了:“好,我们对她进一步调查。比较邪门儿的是,两起凶杀案都发生在所谓的‘鬼地’上,难怪把你们科的精英惹下山了。”
“还有一点特别可疑,死者是在清醒状态下被解剖,血液里也没有发现任何麻醉药物的残留。为什么这么做?有什么我们无法理解的用意?”
关键看着办公室墙上的江京市交通图,发了一阵呆。黄诗怡被害在江医解剖楼,褚文光被害在一附院主楼,江医解剖楼,有名闹鬼的恐怖地界,一附院主楼呢?说不定欧阳姗会知道,她对怪力乱神的东西,无所不知。
关键立刻打开任教授办公室里的那台电脑,连上江医的校园网。他在文章搜索栏键入“欧阳姗”,当先的一个条目就是欧阳姗写的《江京十大鬼地排行榜》。第三名是一附院,第二名是江医解剖楼!
第一名竟然是他身处的中西医药综合研究所!
关键的眼前立刻闪过研究所后墙内的那个有人烧过纸的铁“祭台”。
催眠实验中的影像,在过去十几年的实验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有近期在研究所的新实验室里,一次次的浮现。
他又仔细将“十大鬼地”的描述一一看过,越看越觉得后脊阵阵冒寒气。
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头。
关键“啊”的叫了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身后站的是任教授,面无表情,在日光灯下,脸色有些发青。“没关系,看点儿网文有什么关系。不过你可能要暂时停一下了,五分钟后正式开始和山下雄治他们见面。”
“在哪儿?”
“你不要觉得奇怪……在美术展览馆。”
江京市美术展览馆位主展厅所在的馆楼是一座上世纪初的英式建筑,主体高约30米,最上面是个约10米高的钟楼。褐红和灰白色相夹的外墙,石拱券的外廊,巴洛克的廊柱,哥特式的钟楼尖顶和飞檐,仿佛还在重提着曾为租界的旧事。美术馆主馆楼的楼南段,紧连接着江京市中西医药综合研究所大楼的东段。两楼以直角相接,正好呈L字形。研究所的大楼就平淡得无以复加,五层平顶直墙的办公楼,灰白的外墙。
不知为什么,关键似乎能看见浴血的黄冠雄,正在地上艰难匍匐。
山下雄治和另一名男子等在馆门口,两人几乎同时向关键伸出了手。“这位是我的直接助手和技术员,菊野勇司。”山下雄治介绍说。
关键和一只几乎有些女性化的绵软小手握了握,那只手却握得注满力度,表明这是一个骨子里孔武有力的男人。菊野勇司大约三十五岁,白皙清俊,薄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
菊野勇司礼貌性地笑了笑,说了声“你好”。山下雄治转向关键说:“菊野君只会极有限的汉语——我们这次来学术交流的小组成员,除了我,其他几位的汉语水平都不足以和你直接交流,因此,日本艺术协会特意为你派了一位翻译兼助手……但很抱歉,这位翻译正在安顿,可能明天才能正式开始。”
另一名科学家千叶文香已经在美术馆内的四号展厅内等候。据山下雄治说,她是一位颇有建树的生理学家,日本生理学协会的东京地区干事。 “我们专程到江京来找你,主要就是千叶博士的建议。”
千叶文香看上去还不到四十岁,容长脸上一片温婉神情,银丝脚的无框眼镜架在小巧的鼻子上,乌黑的直发泛着健康的亮色,身材保持得也如青春少女。
通过山下雄治的翻译,千叶文香向关键表达了对黄诗怡之死的伤感和同情,并反复感谢关键协助小组实验,也希望他能尽快查明女友被害的真相。
关键被她的真诚触动了,听她娓娓道来。
原来关键自小经历过的那些事,无数的实验结果,虽然科学家们尽量做到保密,但在学术交流和成果发布的过程中,还是有了一定的传播。日本科学界的一个天才稻本宏允,阅读了大量对关键的实验结果,结合中外的一些相似案例,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破案计划。
稻本宏允是一位“离经叛道”的科学家,他一直相信,人是物质和能量场的结合体。人死亡之后,虽然呼吸、心跳和所有的新陈代谢都停止了,但人体固有的能量场并非被一阵风吹走,而是保留了下来,这种留在人世的能量,或许就是所谓的魂灵,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死者的旧居,或者坟地里最容易被描述为“闹鬼”的场所。
千叶文香正是稻本宏允的关门弟子。她应用这个理论,提出假设,陶瓷艺术品劫杀案中三名死者的能量场,很可能还停留在美术馆事发的原地。因为这种能量无法和普通人交流,所以死者虽然可能掌握了凶手的一些信息,但无法传达出来。
“而你,关键先生,从幼年起就显示出来的天赋,根据几项实验结果的数据显示,似乎正是能感受到常人无法感受的东西。你能看见‘它们’,正是接受了一种模糊的、标志死亡的信号。”山下雄治与其说在翻译,不如说接下了介绍的话题。
关键长吐了一口气,太玄乎了,虽然不是毫无道理,但毕竟是建立在臆测的基础上,充满了异想天开的推论:“别忘了,我只能感知到发生在自己亲近的人身上的危险。”
“所以我们需要你亲临事发的现场,和我父亲及两名警卫的魂灵——如果他们存在的话——多做一段时间接触,观察一下是否能感觉到什么。我们也很客观实际,知道一切都只是个大假设,有可能一无所获,但我们至少为这个案子尽力了,对先父有了交代,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要知道,我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关键听山下雄治言辞恳切,心想:试一试也没有什么坏处 ……黄诗怡被鲜血浸泡的尸体忽然在眼前一闪而过,关键问:“那么,关于调查诗诗的死,也和你们此行的道理很接近,我应该去解剖楼多呆一阵,说不定能和诗诗沟通……你的父亲,就是在这个展厅被害的吗?”
山下雄治微微点头。
“难道众目睽睽下,你们给我做实验?展览馆方面怎么会同意?”
山下雄治说:“都安排好了,请你跟我们来。”
一行人走出四号展厅右转,到了走廊的尽头,一扇小门后是楼梯。向下楼梯的尽头,又是一扇紧闭的小门,门上鲜红大字:“闲人莫入。”一个小门牌,写着“电表间”。
菊野勇司从地上的一个大皮挎包里取出了一串奇形怪状的钥匙,用其中的一把插入门把手上的锁眼。山下雄治轻咳一声,低声说:“为了避免引起他人不必要的注意,我们已经和美术馆和研究所打好招呼,以后晚间的研究就通过这么一个通道进来。”
门后是条又黑又长的走廊。
疼痛猛然发生,越来越强烈。
“这条走廊的尽头,连着研究所的地下层,当中还有两扇门,加上尽头直接通研究所的门,一共三重。每天午夜过后,我们从研究所那头出发,将仪器推到这里,上楼进入四号展厅进行实验。”
而此刻,剧烈的头痛和飞驰而过的影像很快让关键无法正常思考。
山下雄治也发现关键的停步不前,手电光照去,这个俊朗的小伙子脸色已经变成青灰,嘴唇失去血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