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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穴(又名萤之痛) 作者:鬼古女 完结-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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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键耸耸肩,实在没有心情寒暄,便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欧阳姗跟了进来。真没办法,从老妈到邻家女友,没有一个能让他安静一下。

  “这是我最近买的书,你要是喜欢,拿去看吧。”关键随手指着书架上的一摞小说,没精打采地说。

  欧阳姗低着头,小声说道:“诗诗的意外,我也很震惊。后悔以前有些事让你们下不了台,真的后悔死了。”欧阳姗偷偷抬眼看看关键,“你不会还在怪我吧?”

  “都过去的事了,提它干吗。” 关键心头一酸,抬头看着欧阳姗。

  “你总算正眼看人了,我有那么恐龙吗?”

  欧阳姗其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追求的人可以从江医大门一直排到昭阳湖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自己一直把她当妹妹呵护,但姗姗却曾对黄诗怡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关键心头一凛,抬眼看了看欧阳姗。欧阳,诸葛,正巧都是复姓!

  “你不怪我就好了。”欧阳姗的面容明朗起来。“你说,诗诗被害,有没有莫名其妙的感觉?她就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能招谁惹谁,下这样的黑手……”欧阳姗停下来,看着关键的脸,又说,“算了,我们可以过一阵再谈这个。”

  “你说吧,我能承受得起。”关键想听听欧阳姗的高见。

  “所以我感觉,这绝对不是个随机的杀人案,你有没有想过,这样非人的行为,会不会真的‘非人’所为呢?我是说,比如,厉鬼作孽。你看过《碎脸》的,对不对?”

   “你最后一次见到褚文光,是什么时候?”

  关键没想到传讯来得这么快;有些莫名其妙:“真正的最后一次见面,就是诗诗被害那天晚上,十月十一日,我们一起去食堂吃的饭。”

  “哦?”陈警官的双眼从关键的脸上移开。 “我们立了案,调查褚文光的失踪。”

  “什么?!”关键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从十月十一日晚九点多一点,褚文光离开了宿舍,之后再没有人看见过他。”

  “诗诗被害那天!”黄诗怡被害的同时,褚文光失踪,几乎可以肯定这两起事件有关。

  “褚文光和黄诗怡熟不熟?”

  “褚文光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们当然熟,也像好朋友一样。”难道陈警官怀疑褚文光是凶手?是不是自己平时太过粗心,错过了对细节的观察?而这恰好能解释为什么诗诗向我隐瞒她去解剖楼的事实。但关键想到头痛,也没有回忆起哪怕一点诗诗和褚文光之间暧昧的蛛丝蚂迹。是不是褚文光单相思,不能得到诗诗便露杀机?如果他不是凶手,很有可能是另一个受害者。脑中冒出这样的念头,关键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周日晚,又是夜班,关键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它们”又出现了,还有那长长黑黑的走廊!

  “你到底看清了没有?下一个受害者是谁?”陈警官在手机那头焦急地问。

  “没有……只是一闪而过,没看清。但至少说明,如果那人是褚文光,他可能还没有遇害,我们得抓紧……时间不多了。”

  “你不要动,我这就过来。记住,千万不要乱跑。”

  就在关键合上手机的同时,“它们”又无情地出现。

  那条长长的走廊、那些愤怒的眼睛、那枚阴郁的萤火虫,闪在他几乎无力睁开的眼前。他努力地想看清“它们”的样子。也许,还是不要看清的好,等看清了“它们”,悲剧就要到高潮。

  走廊似乎在一盏忽明忽暗的灯下,墙的上半截是白的,下半截似乎是绿色的。

  医院的走廊!他猛然想起,一附院主楼最近加盖了一层楼面,扩建成手术室,建筑已经完工,装修也收尾,这些天很可能空置。

  利刃穿心!突然到来的剧痛几乎让他失去了知觉。

  不能再等了,他要抓住凶手。关键稍稍清醒过来的同时,开始奔向一附院主楼。踏进电梯的一刻,关键又是一阵剧痛,颅骨、锁骨、和胸骨,似乎正在被锯开、扯裂。电梯终于停在了第十二层,剩下这一层,电梯还未通。关键大口喘着气,奔出电梯门,“它们”又迎面袭来。

  “它们”只是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在黑暗中独自飞舞,飞过了灰泥纸板覆盖的楼梯,飞进了长长黑黑的走廊。

  推开楼梯最上方的那扇门,才是那长长黑黑的走廊。

  那只小小的萤火虫,正等着他。

  关键翻开手机——光源太微弱,只能朦胧照亮身周一方……他看见了墙,新刷好的,上半截白,下半截绿。走廊两边是一间间手术室、预备室。

  突然,前方一道闪亮,刺得关键眯上了眼。

  走廊的尽头,垂下了一只手电,高功率手电光照下,一张手术台被鲜血覆盖着。

  褚文光死得和黄诗怡一样惨不忍睹。

   “学校方面只给了我一些很基本的情况,你大四了?在哪个附院实习?”精神病科专家游书亮知道关键是位健康的大学生,没有任何精神病史或心理问题。

  “一附院。”关键最初的那点紧张已经被游书亮至今仍保持着的学生气和谦和的微笑所打消。“上学期的精神病学大课,精神分裂和抑郁症两节,就是你讲的。”

  “那看来我也不用自我介绍了。咱们还是校友呢。”

  关键礼貌性地笑了笑:“最近这段时间,你一定也听说陈警官说了,我的生活中出了很多动荡。”关键向游书亮描述了自己的“天赋”,看见“它们”,经受的实验,以及诗诗和好友褚文光的惨死。

  “最近,尤其我女朋友被人杀害了以后,我发现,天原来真的会塌下来……”

  游书亮细细体味着关键的叙述,他看到的是一个生理和心理同时在经受着巨大考验的男孩。关键看到的“它们”,承受的那份莫名其妙的极端疼痛,几乎让人立刻就想做出精神分裂等相关疾病的诊断——这只能理解为幻觉,逼真的幻觉。

  幻觉,逼真到了一定程度,还叫幻觉吗?

  在精神症状的同时出现不知名的躯体疼痛,并非罕见,但让人难以想象的是,疼痛的出现和谋杀的同时发生,仿佛被解剖刀划过的,正是关键本人。

  种种迹象说明,关键似乎生活在另一维世界里。在看到“它们”的时候、在受到疼痛折磨的时候,关键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说是下意识也好,说是第四维空间也好,说是精神分裂也好,关键失去了自我,呼吸行动,已不再受自己支配。

  “我总在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看到‘它们’,看见死亡?为什么是我身边的人遭受杀害?为什么是我在承受剧痛?我怎么这么倒霉 ……”关键嘎然而止。

  “说吧,没关系。”

  关键低下头,沉默了一阵。

  游书亮说:“难道,你是说,你想到过自杀?”

  “心情沮丧的时候,觉得活着毫无乐趣,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自杀动机。”

  如果一个人一次次“预见”了死亡,一次次真切“目击”了死亡,尤其当他最爱的女孩被惨杀,最亲近的朋友被惨杀,这种感情上的打击,有几个人得以经历?

  游书亮喝了一口桌上的绿茶,缓缓说:“听说过维克多·弗兰克这个名字吗?”

  关键愣了一愣:“好像你在课上讲过,一个做精神分析的医生吧,和弗洛伊德齐名的哪个精神分析派创始人。”

  游书亮说:“你记性还不错。弗兰克是名犹太心理学家,曾在纳粹集中营里等死,目睹了许多死亡和生存的挣扎。集中营里,有些人挺过来了,有些人心力交瘁,没能活着看到解放。他因为抱着和新婚妻子以及家人团聚的渴望,以及完成他的心理学研究著作的心愿,坚持着度过了集中营的苦难生活。但他由此开创了存在主义疗法和意义疗法,认为人无论在什么样的艰辛和桎梏中,都至少保持着自由选择的权利,选择一种专属于自己的生存的意义。如果一个人的精神不能得到自由,就是心理问题和精神问题的表现。”

  关键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游老师的意思是,‘它们’等于是让我相信了既定的命运,无法摆脱的命运,束缚了我精神的自由。”

  游书亮说:“有些道理。你曾问,为什么单单是你。我想,根据弗兰克存在主义和意义疗法的基础,人,做为天之骄子,他的存在,必定是有意义的,也许,等一切真相大白,这些‘特异功能’的意义,你存在的真正的意义,也会明朗。”

   昭阳湖上吹来的是阴冷的风,吹进愁苦人的心扉,才发现那扇门已是创痕累累,掩不住的,是冥冥之中的呜咽。

  关键仿佛听见了那哭泣声,悚然抬头,看见的只是低沉的黑云,似乎伸手就能触及。

  今天这万国墓园里空荡荡的,只有自己形单影只,如果有哭泣声,那也是自己的心在哭。

  黄诗怡和褚文光离开人世后,关键成了一个沉默的大男孩。他总是尽量躲开人群,稍有空闲,就坐公交车来到万国墓园,静静地陪着黄诗怡。不知为什么,他感觉黄诗怡还没有走,她澄澈的双眸,还在注视着他。来墓地陪着她,伤心和负疚感就淡一些:如果,和诗诗一起进解剖楼,也许就不会遭到毒手。

  关键的心在隐隐作痛。

  褚文光被害后,陈警官对关键的再次审问中,才说出了一个疑点:黄诗怡被害当天,曾给褚文光打过一个电话。警方显然在假设,黄诗怡和褚文光间有了感情,被妒杀。

  他苦苦回想,是否曾对黄诗怡和褚文光的交往有任何疑虑和妒嫉?也许,是在潜意识中。疑虑、妒嫉、愤怒、设计、杀人,都在潜意识这个垃圾箱里。

  也许,我有截然相反的双重人格,善良的那个我,站在诗诗的墓前追悼哀绝;邪恶的那个我,天衣无缝地安排设计,残忍嗜血变态,杀害了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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