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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还留有旅费的钱。七点左右,我见到劝我参加秘航的朋友,他告诉我,如果顺利的话,大概二十日可以出发。和他告别之后,为了消磨无聊的时间,我到新宿看了电影,因为想,到了香港以后,再也看不到日本的色情影片了。”
“当夜,你住在什么地方?”
“那个……从电影院出来以后,找了一个女人!看她那个样子,好象是干这种买卖的,那天晚上,我也想在日本最后一次体会一下……”
“不要一一说了,你住的地方是温泉吗?”
“是新宿三光町,原青线的地方,房子构造:下面是酒吧间,上面是几个小房间。当然是无执照的营业店了,如有必要我可以带检事先生去看。”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没记住。首先不知道她告诉我的是真名还是假名……您可以问那个店里的人。”
“你什么时候得知义宏被杀的消息呢?”
“我是在那里看的报纸。十七日傍晚时,因为接连输了钱,正在生气,一个同伴把登在报纸上的消息指给我看。我本来还想赌,听了消息,一下子懵了,又输了不少钱。”
“后来呢?”
“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既不能参加哥哥的葬礼,钱又输光了……在二十日之前,想拼命赢回来,可运气更坏。”
“之后,你就一直在东京逛荡吗?”
“是的……”
“去过信正家求他帮助吗?”
“前面我已经说了,他那里我不敢去!”
“那么,二十日晚,你怎么度过的呢?”
“手头越来越拮据,想通过玩弹球④赢一些钱,转了新宿的几家弹球房,直到闭店,可是仍然失望……”
“所以,今天闯到悦子那儿,也是为了勒索钱吗?”
“是的,检事先生!”
忠昭赶紧借机说下去:“申报我死亡的事是背着我干的,我现在仍然活着,两位哥哥的遗产,我是有继承权的呀。当然,如果我是凶手,那是另一回事了;可我不是,我对自己是最清楚的。”
“你去要求过分给你遗产了吗?”
“我目前的身份,怎么能正正规规地提出要求呢!如果还能够得到够作秘航费用的钱,我是想不声不响地作罢,不要求遗产了。一者,两个哥哥都死了,我再也不能在日本待下去了;再则,听说月末还有秘航的船……唉,就这样,我又变成一个奇怪的人,突然在悦子面前出现了,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实情况。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忠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说:“事到如今,我还能再蹦跶什么呢?不行了,再蹲几年监狱吧……只是,我要恢复我的户籍,该怎么办手续呢?检事先生,你们要起诉我,我还是‘死去的人’,恐怕不行吧?”
三郎叹息了。这次询问,忠昭完全暴露了他作为破产的穷途末路者的性格特征,而现在这种特征表现已达到极限,令人顿生怜悯之情。
今天,他之所以公开自己的身份,坦白了事情的经过,是因为这些原因:他认为,自己杀人乃是起自流氓间的决斗,刑期是有限的,他从刑务所出去后,按理说仍能继承他那份莫大的遗产,来日有望。
“请问,你为什么说你只对检事谈呢?”为了慎重,三郎问。
忠昭振振有辞地答道:“因为我觉得,恢复户籍这样的法律问题,还是找检事先生商量为好;而且……警察中有粗暴的人,我要是说出这些话来,说不定要挨骂、挨揍呢……检事先生是绅士,我说的话,不管是什么他也能听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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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国际通讯用的无线电呼救信号,此地为加急电报之意。
②即通过海上轮船走私。
③一种游乐形式,也可用来赌钱。
④日本一种游戏,可用来赌博。
第十七章 悬崖上的搏斗
案情急转直下,看来是向结局的方向发展了。二月二十七日傍晚,渡边博,即安田忠昭,由于是三桩杀人案的嫌疑犯,被指令办了送往检查署的手续后,人送回来了。
三桩杀人案中的第一件,是两年前刺杀了一个叫森田武的歹徒,曾被全国通令缉拿。这件事他已作了交代,证据也已齐全,大体上已不成问题。
剩下两件是杀害冢本义宏和冢本信正。在这两个案件上,忠昭至今拒不交代,矢口否认。由于缺乏直接的证据,吉冈警部很是费了一番周折,把现有的证据勉强归纳起来。
首先,对忠昭来说,极有害的是,他患了海洛因瘾症。胳膊上还有注射海洛因的青紫斑。在他随身携带的物品中,还有注射器和装有海洛因的小包。
吉冈警部认为,有注射海洛因瘾的患者,话语中多带谎言,言而无信;有时,仅仅因为急需买这种麻醉剂,找不到钱,就会发疯似地干出什么荒唐而凶险的事情来。即便残杀兄弟姐妹这种极不人道的行为,也并非不可思议。
再者,据调查认为,杀害义宏的现场——国铁大井工厂附近,曾是忠昭这帮流氓歹徒聚居的地方。他们把名叫“黑猫”的酒店,作为接头的地点。似乎也在这里研究秘航走私之类的事情。这样,照警察的行话说来,忠昭是个地道的“土地勘”①。
此外,警察巧妙的诱导询问,使忠昭完全暴露——他对信正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当然,当进一步严厉地追问这一点时,他倒并不显出十分惊恐的样子,只是搔搔脑袋,若无其事地淡然一笑,回答道:“我没有撒谎,没见到大哥是真的。不过,曾有好几次我到了他家门口,但每次都是踯躅了一会儿,转念又回身了。因此,大哥家的情形我大体上是摸了底的。我也曾想过,应该和大哥一起,就义宏二哥的事好好交换意见。我私下也打算求求他,给我一笔去香港的费用。如果目的能达到,叫我在他面前叩头也无所谓……可是,我又害怕那个大哥,说不定他会马上把我交给警察。”
随后,警部又进一步判明,忠昭对专利权的秘密已经有所觉察。因为,一旦心中有了疑问,往专利厅一查,把事情摸个通明透亮,是完全可以办到的。这一点,作为犯罪动机是至关重要的。
有关观场旁证方面,未能发观一件能够对忠昭的自供起证据作用的东西。二十号晚上在弹球游艺俱乐部,也没有确实的人证。只要玩球者不是财运亨通,满载而归,店方是不会记起他来的。
十五号夜里,在原来青线一带那一幕,按忠昭所说的客店进行查访。二楼确有一间小屋。这间小屋,据推测是那个女人用来拉客的;可店方说,这是一间职业专用房,绝对没搞什么非法活动,也没见过忠昭和那个女人。当然,这些话未必可靠,但肯定对忠昭是不利的。
忠昭说,他进店之后,未曾与店里人照面,全部交易都由那个女人自办。可以认为,这不过是他黔驴技穷的借口。
在打给上级的报告里,关于犯罪的经过和动机,警部作了如下判断:
——嫌疑犯安田忠昭,可能由于赛车和其他赌博,失去了去香港秘航走私的资金。因而再次起了求助于二哥义宏的念头,在义宏新婚旅行出发之前,他觉得非要同义宏见上一面不可。于是在十五日夜,找了个借口把他骗到了品川国铁大井工厂附近。
义宏想必是对弟弟这种荒唐行为动了怒,拒绝对他提供援助。这时,凶手可能是久已停止注射海洛因后,瘾症发作,突然产生了杀机,向义宏的下腹部出其不意地猛击一下,然后把他勒死,抢走了他身上全部现金。作案后,又虑及自己同现场附近有瓜葛,怕留下线索,于是把死者的尸体装进小汽车内,拉到世田谷区喜多见町的水渠边上,扔掉。
(关于车是怎么来的,现正调查中。忠昭在学生时代已领了驾驶执照,不过这个执照是已经过期了。)
从被害者义宏身上夺到的钱,不够作为秘航走私资金,他不得已又在东京逛荡了几天,重新走入穷途。在手头窘迫之下又决意找大哥信正帮忙。二十五日夜悄悄潜往浜田山信正家。信正不但没给他钱,反而痛斥了他一顿。再加上信正流露出在杀害义宏这件事上对他有怀疑,促使忠昭一不作二不休,下了杀害信正的决心。
忠昭经过盘算后认为,只要两个哥哥一死,自己就成了专利权和其他财产的当然继承人。即使因杀害森田武一事进了监狱,但出狱后仍可以过上奢侈的生活。这比逃到香港要高明得多。
(通过测谎器测得结果表明,他不知道义宏已正式办了结婚登记手续。)
可以认为,由于海洛因中毒症的缘故,嫌疑犯已完全丧失了人性。审讯时始终表观出桀骜不驯的态度,无动于衷。但思考能力一般还可以,也没有心神衰竭的迹象——
雾岛三郎决定把安田忠昭拘留在检事处,继续对他审讯。但他对杀害两个哥哥的事,同样拒不承认。
在麻醉剂中毒的患者中,一旦停止使用这种麻醉剂,有不少人会因忍受不了由此而产生痛苦,从而供出一些真情实话来。忠昭已经明显地表现出,他正被这种痛苦所折磨。但是,他还是一口咬定事前并不知哥哥被杀!
在检事那里被拘留的第三天,忠昭已变得虚弱不堪了。他脸色憔悴,眼神恍惚,审讯中途又出现了轻度的症状反应。
“不好受吧?”三郎起身问道。
忠昭浑身淌着虚汗,强作笑脸道:“这……唉,什么好受不好受的……我也知道注射这种麻醉剂不好……只是凭个人的意志很难戒掉……这次虽然难受,也无法再光顾它了,出监后,我也要和它一刀两断……作一个真正的人,继承哥哥的遗志,办起一个公司来……”
这个人的神经似乎与一般人不一样。只要一想到出狱后能得到那么多钱,即使是非人的痛苦他都能咬紧牙关度过。对这种人,三郎也感到无能为力了。
此后,吉冈警部的搜查,在证据方面也没有多大进展。
三月三日——这是忠昭被拘留的第四天(不包括在检事处拘留的第一天)。这天上午,对他再度审讯,依然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