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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不喝酒,实在不知该做些什么了,她是伤心,只好喝醉了完事,她有经验的,喝醉了就不伤心了。
现今已是深夜,外头又下了雨,酒肆里的客人陆续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她们二人。
“雅雅,你哭什么?喝酒是生平畅快事,你可别哭啊!”16607696
桑枝喝了不少,眼里头有醉意,可人却没有醉,看着面前端着酒碗往嘴里灌的女子,有些心疼看着她,半晌又垂了眼眸,“喝酒之余男子确实是畅快事,一场酒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唯有我们这等女子,喝醉了,也看不破,他当年与我相爱时,就对我坦诚了他的身世,告诉我,他是个有血海深仇的人,他做的事情凶险无比,说随时可能会没命,他本是不配拥有情爱之人,却偏偏爱上了我,我当时啊,告诉他,我爱他,别的什么都不重要,我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好,他如今做的这件事,我能理解,我能懂,可是,我心里还是难受,他死时,我心痛万分,他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死对我的打击,给我带来的伤又多么痛呢?”
窦雅采灌了五六碗酒了,这酒入口极烈,却到底不如玉髓酒醉人,何况她这会儿心里有心事,到底还是醉不了,听了桑枝的话,脸上是苦笑:“桑枝,你早就知道懿所做的事情,是么?”
“……我知道,雅雅,我早就知道了,将军跟我说过,在王爷还未封大将军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王爷认可我跟将军在一起,我虽与王爷交集不多,王爷本就是个寡淡的性子,但是他待我和将军还是很好的,这些年来,我多少也了解王爷的性子,所以他们做的这件事情,我能理解,只是要我接受,有些难罢了……雅雅,你,你为什么要哭?你若是为了我,你千万别这样,你不要因此恨王爷,王爷不告诉咱们自然有他的道理,雅雅,王爷待你,宠爱体贴,关切有加,你不要因为我,对他有芥蒂啊!”
“……桑枝,难道他们为了报仇,就什么都可以牺牲吗?难道为了报仇,连最爱的人都可以欺骗吗?难道为了报仇,别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吗?为了报仇,就可以利用别的信任,就可以利用别人的无知,就可以随意嫁祸给别人,就可以漠视别人的性命吗?”
窦雅采心中悲切,吼完这番话,也不拿酒碗喝酒了,抱着酒坛子就开始喝,喝的太急呛到了,咳的涕泪齐流,满面是泪,泣不成声。
“雅雅,你,你究竟怎么了?你是不是有心事?”
桑枝有些被吓到的样子,她这动静太大了,好像是她受骗了似的,其实桑枝也就是见到金梁的时候激动了些,现在喝了酒,也缓过来了,金梁还活着,比什么都好,她本就不是性格激烈的女子,喝了几碗酒,也就明白过来了,可是看着窦雅采这样子,好似比她还要伤心的样子,蓦然想起是她先来找自己的,当时她满脸写着就是她有心事四个大字。
联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她一直跟在太子身边,应该跟太子这件事有关系吧?17Gq4。
“雅雅?”
桑枝的注意力这会儿都转移了,也不伤心了,只是望着窦雅采,替她拭泪,“你心地太善良,宫里头的勾心斗角你觉得脏,却又脱不开身,是么?”
就只桑枝这一句话,窦雅采便哇的一声哭出来,桑枝温暖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她带着一身的酒气扑向桑枝怀中,抱着桑枝大哭起来:“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很厉害的人,我从来不怕被人伤害,若是谁伤了我,我是定要以牙还牙的!但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耍心机,卖弄手段是真的难受的!桑枝……我家世代行医,我从小的志愿就是悬壶济世,救人活命,可是,上官泰却死在了我手里,我明明可以救活他的,可是我为了懿,为了我自己的私心,我没有救他……还伤害了他……他那么信任我,他那么信任我……就算他不好,在别人眼里,他不是个好太子,但是他却没有害过我,从头到尾,他都待我很好……还有皇太孙,我无能为力,不能救他……桑枝,我知道我没有做错,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但是……薄情寡义原来这么让人难受啊……”
窦雅采断断续续,将心头郁结许久的事情都哭诉给桑枝听,她如何嫁祸,如何筹谋报仇,如何绊倒吴家,如何导致上官泰被气死……
桑枝听完只是一叹:“雅雅,这世间事,可不是非黑即白的,你说你自己不是个好人了,那我问你,什么才是好人呢?”
“……俯仰无愧于天地的人啊……”
桑枝微微一笑:“不对,好人就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爱的人,不择手段的对自己人好,不让自己在意的人受到伤害,好人是存在自己人眼中的,不是别人评定的,你只要无愧于自己就够了,天地那么大,又不是神仙万能,谁能十全十美呢?”
“你觉得自己纯粹,但是纯粹就一定好吗?话说回来,太子说你好,说你纯净,也是因为你给他医病,如果王爷支持的是四王爷,那么,他恐怕不会说你好,就改做来对付你了吧?雅雅,别信他们的话,这世上值得你对他们好的,只有你自己的亲人和你爱的人,你做这些,没有什么对与错,只是立场不一样,你必须做出的选择而已。”
窦雅采抿唇,脸上挂着泪珠,怔怔看着桑枝不说话,她这些时日将郁结闷在心里,不知道跟谁说,夏侯懿是肯定不能说的,她实在怕他伤心,或者因为她的想法而多想,她没忘记今天说想离开的话时,他眼中闪烁的幽光,她心中并非是怨他恨他,她很早就明白的,她只是想不通自己,心中郁结的也是自己的这个问题,而在遇到金梁是黑衣人之后,她就完全爆/发了。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没关系,你慢慢想,总能想明白的,不着急。”
桑枝轻轻拍拍窦雅采的肩背,见眼前的酒坛中还有些残酒,便拿起来都喝了,又让店家上了一坛子,眼角余光一扫,酒肆门口烟雨迷蒙中分明有一袭黑衣静立。
她定睛一看,外头立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夏侯懿。
他墨眸光芒幽暗深沉,晦暗的目光穿过酒肆直接落在了窦雅采的身上,那眸光太沉,桑枝觉得里头蕴蓄的东西太多,她看不分明。
而早先还拿了酒的店家这会儿早就不知何处去了,整个酒肆里,就只有他们三人在此。
“雅雅,王爷来了。”
咬唇半晌,桑枝还是出了声。
窦雅采噙着泪珠转头,果见酒肆外的青石板上,他一袭黑衣静立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自己,眉眼分明模糊的很,她却知道他衣上的夔龙纹是怎样绣成的花样,知道他领口的夔龙纹是何模样,知道他靴面上还绣着云纹的图案,对他,实在太刻骨铭心,即便看不清,也熟悉的犹如自己的身体。
夏侯懿看见窦雅采转身,眸光轻闪,一步步沉沉的走了进来,走到她身前,垂了眼皮看她,见桌上狼藉一片,她衣上裙裳皆是酒渍,微微皱了眉:“竟跑到这里来喝酒。”
窦雅采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对着他笑,实则脸上那笑比哭还要难看:“瑞王爷,你来啦,店家,上酒,上酒!上——”
话未说完,身子一软,已醉倒,夏侯懿长臂一伸,她便醉倒在了他怀中。
“王爷,雅雅她——”
桑枝站起来,抿唇道。
“本王知道,她的话,本王在外头都听到了,”
夏侯懿面无表情的打断桑枝的话,再垂眸看向窦雅采时,却一脸温柔,“这些时日,委屈她了,她的心事,本王都知道,她要恨也好,怨也好,只要她开心,快乐一些,杀了本王都可以。”
桑枝抿唇,半晌还是出了声:“雅雅爱你,杀了你比杀了她自己还难受,她自己的心结,谁也伤不了,她只能伤了她自己,只为求个圆满。”
“没关系,这一路,本王陪她走到底,”
夏侯懿望着怀中女子,温声带柔,“她只需明白一点,不论何时,我都在她身边,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直都在啊。”
誓言岂是空话?
以心换心,相携而老,他懂得她,明白她,即使她想离开,他也绝不放手。
世间情缘,分分合合,都逃不过三个字,舍不得。
即使你的棱角伤害了我,即使我的执念伤害了你,但是因为我爱你,那么我就不会离去,天荒地老,也舍不得与你诀别。
。。
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 夏侯懿抱起怀中女子出了酒肆,桑枝留了银钱在桌案上,然后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外头烟雨迷蒙,跟来时一样,街上无人,只有夜色笼罩,桑枝看着地上前面二人的身影叠加在一起,却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洌璨啚晓
她方才喝了不少的酒,一心想要醉去,可是却醉不了,喝的酒越多,心境反而越发清明,从前总有人说劝人即是劝己,她也从未亲身经历过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可方才雅雅大哭,吐露心结,她温言相劝,其实那些话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雅雅是这些时日压抑的太久了,大概看见金梁‘死而复生’一下子就让她心中的情绪都爆发出来了,多少今夜的事儿对她也有些影响,但其实今夜受到冲击最大的,还是她自己,冲来喝酒时心绪难平,复杂难言,如今酒意弥漫间在细雨中行走,雨滴落在脸上身上,微凉的划过脸颊,心念倒是平静了许多,只是想起金梁方才的样子,心头一抹凄苦一抹酸甜。
她这里正想着心事,忽而走在前头的夏侯懿脚步一停,她抬眸望去,细雨迷蒙见,有一魁梧男子立在不远处的青石板上,凝眸幽幽的看着她,她心口一紧,那正是恢复了本来面容的金梁,有多久没见到他的样子了?大概有两个月了吧,桑枝怔怔的站着,心里想着的却是他重伤而回时的样子,那时候她信以为真,几近伤心欲绝,却不想是他和瑞王精心一场骗局,如今看他看看的站在这里,心头恍惚,总有隔世之感……
夏侯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