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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她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内心,也不想知道自己的内心,根本不愿意知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一味的想走,因此才会觉得夏侯沅的话很刺耳,她就生了气,不高兴,后来,还说了不该说的话。
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咯噔,偷眼看了夏侯懿一眼,狐疑的目光在父子俩之间打转,难道说,沅儿这就要提及前事了?
那么,他究竟对夏侯懿谋反是个什么态度,对自己那天说的话,是个什么想法呢?
瞧他这一脸正经的样子,他应当是打算今日就全说了吧?
莫名的,窦雅采忽而有点紧张,如果待会儿话不投机吵起来,她应该帮谁?
帮儿子,还是帮夏侯懿?
夏侯懿不知窦雅采内心丰富的想法,他听了窦雅采这话,点点头,微微笑起来:“我跟小姨在梅城的时候就想着,娘你虽然性子倔强,但是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你凡事随心而为,如果冷静下来,也不会想不通的,所以后来知道父王去追你了,我便放心了,你们俩肯定能好好在一起的,但是,我还是有问题想问你们。”
“你说。”
夏侯懿沉沉的道。
“父王,你知道娘对你是什么样的心思么?”
娘亲既然害羞,那还是不要直接问她这样直白的问题了,免得她红着脸迟迟不肯作答,倒是耽误了功夫,夏侯沅接下来还有事儿要说呢,所以直接转了头,去问他父王。
“爱逾性命。”短短的四个字,倒是说尽了窦雅采的情意。
窦雅采脸一红,微垂了眼眸,却听夏侯沅又问道:“父王,你对娘,是什么样的心思?”
“她是本王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能够与本王同生共死的唯一女人,是我的妻子。”
夏侯懿回答的很认真,眼底皆是浓稠情意,话语掷地有声。
夏侯沅点点头,微微抿唇,他一直想要看到父王娘亲相亲相爱的在一起,如今总算是如愿以偿了,他从小没有亲爹在身边照顾,是被窦雅采一手带大的,他心里其实很没有安全感,而近日生病,头一次觉得一家人爹娘都在的感觉很好,所以,他才格外的关心爹娘的感情,若非看出夏侯懿对窦雅采的动心,他是不会做那些事情的,若是他的父王真的对窦雅采薄情寡义的话,他一定头也不回跟娘亲离开,他只是比他娘亲先看清了他父王的心罢了……
“沅儿,别哭了。”
夏侯懿有些心疼,揽了儿子在怀中,替他擦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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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沅心中一时伤感,又忍不住浮现泪光,他本不是爱哭的孩子,夏侯懿替他擦了眼泪,他复又笑起来:“父王,我不难受,今日听见你们说出这些话来,我真的很高兴,从一开始我就希望你们好好的,你们现在真的好好的了,我也就放心了。”
夏侯懿紧抿薄唇,他这个儿子与别人不同,性子跟他很像,处事风格也像,小小年纪就能顾虑到这些,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可能比他的地位还要高,如若他真的当了皇帝,这个嫡长子肯定是能做太子的,若他不幸命丧九泉,也要派人好好护着他离开,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沅儿,父王方才说,你娘是本王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当然你也是,但是你更是本王的骨血,若有话,你可以直说,咱们父子之间,没有秘密。”
他忆起之前在骊城时,窦雅采与他说的那些话,她闯的祸,如今也到了该收拾的时候了。
从一开始,夏侯沅就表现出有心事的样子,说什么不相信别人的话,窦雅采是完全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的,而夏侯懿在之前与他的对视中,还有从夏侯沅这两天的反常举动中,隐约能够猜到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只怕与他的那件事有关,所以,他才会说这样的话。
夏侯沅如今热已退去,大概心里的话也藏不住了,到了该说的时候。
“父王,我之所以要问清楚,是因为我接下来所说的事情关系重大,我觉得如果父王跟娘亲的感情没有到生死相许的地步的话,说出来也是无用的,如今既然你们两个是真心相许,再无芥蒂,那我也就能放心大胆的说了。”
窦雅采只觉得夏侯沅的态度奇怪的很,说了许久还说不到正题,忍不住催促道:“沅儿,你快些说罢,你真是要急死我了!”
“娘亲不要着急,这事儿还真是急不得,听我慢慢来说罢,”
夏侯沅望着窦雅采一笑,他在榻上站的累了,于是盘腿在被褥上坐下来,才望着夏侯懿道,“父王,除夕宴后,你与我们分开,你去了东宫,而我与娘亲去了外祖父府上,娘亲与我说她准备好了第三次逃跑,我不同意,与她吵了起来,这件事你可知道?”
若二人情意相通,这些事父王应该是知道的,所以夏侯沅没有细说,只是幽幽的望着夏侯懿。
夏侯懿似笑非笑的看了窦雅采一眼,微微挑了眉尾:“嗯,知道。”
“那她与我说,父王你不是什么圣水国的大英雄,说您不知道我这么喜欢,说她听到父王你与人密谋,策划要谋反,说您是乱臣贼子,根本不是什么大英雄,这话,是真的么?”
夏侯懿和悦一笑:“确有此事。”
“你娘她说的没有错,”顿了顿,续道,“本王确实筹谋十年之久了。”
“沅儿,你若是不接受也没有关系,这期间的事情很复杂,许是你不能理解的。”
父子之间没有秘密,他自然坦诚相告,何况他觉着,夏侯沅并非只是问问,他应当还是有下文的。
夏侯沅听了这话却是重重一叹,幽幽的看了窦雅采一眼,微微垂了眼眸:“当夜,娘与我说了这些,我确实很受刺激,觉得一时接受不了,心里很乱,只能赌气一个人跑到小姨那里,偏偏这些事不能跟小姨坦白,我就只说了自己因为你们的关系没有进展而苦恼的事情,于是小姨便决定帮我,其实,除了娘亲自个儿之外,旁人都能看出父王的心意的,所以,才有了后来生姜酒之事。”
“但是我心里头仍旧是不痛快,想不通父王的事情,心里烦闷,便跟小姨说只怕娘亲酒醒之后会找人算账,不如出去躲几天的好,一则若是娘亲执意逃走,我不在,她也能按照原定计划布置;二则,我也确实是想出门散散心去,打算心情平和了再回来,那时候,也实在不知如何面对父王和娘亲。”
小小的人儿,诉说自己那时节的情形,语气很是平缓,他一个人承受了那些事情,已经比寻常年纪的孩子知晓和懂得太多了,若是寻常孩子,大抵就只剩下哭闹了,他还能思维清晰的想到不影响局面,还能继续思考,实在是很了不起的。
夏侯懿沉沉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薄唇紧抿,也不说话,窦雅采的神色却不断变换,时而怜惜时而温柔时而心疼,她心里如何想的,那脸上的表情就是如何的,但她也知道夏侯沅正说到关键处,便也一言不发的听着,没有插嘴。
“在梅城和小姨待了几日,瞧了满城的梅花,倒是玩的很是开心,心里也渐渐开怀了些,只是没想到,京侍卫竟带了王府的人来带我们回去,我这才知道父王你追娘亲去了,从京侍卫口中简短的了解了一下实情,我就回来了。”
夏侯沅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夏侯懿却沉声追问道:“回来之后,你做了什么?”
他忽而有一种感觉,此刻儿子漆黑如墨的眼眸,仿若看透了他的人生,看透了他这么多年所有的事情,看透了他的内心。
夏侯沅抿唇,幽幽的看着夏侯懿:“小姨和桑夫人走了之后,我便只剩下每日去上书房听师傅讲课伴着皇太孙读书了,日子实在是闲得很,也无事可做,就拉着京侍卫做了一些事情,问了一些话,然后又知道了更多的事情。”
夏侯懿沉眉:“知道了什么?”
夏侯沅不答反问道:“父王,你为什么要谋反?是为报仇,为私心私利,为功名利禄,还是仅仅喜欢那种万人之上的凌驾感?师傅说过的,凡人者,必有所图,所图皆为得利,每个人做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的,那父王的目的是什么?”
夏侯懿眸光越发幽沉,一言不发的看着夏侯沅,每每提及此事,他一身清寒气势便会倾覆而出,整个人清冷以极,比那冬夜的雪还要冷上半分。
窦雅采在一旁却是啧啧一叹,没想到啊没想到,她死活问不出来的问题,如今倒换成了夏侯沅来问了,她在骊城时三番两次的逼问夏侯懿,他要么避而不答,要么耍赖死活不肯说,要么就是一副伤心清冷的模样,不管哪种反应,都堵的她没有办法再开口。
如今儿子一问,他又是这样的态度,显然又是想要避过去,但是她总觉得儿子好像有办法让夏侯懿开口似的,儿子是胸有成竹的模样,倒是不像她这样心里没底胡乱发问的情形。
“懿,沅儿问你话呢,你倒是说话呀!”
她心头窃笑,站在儿子这一边,开口逼他了。15494013
“娘,父王十年前投军,从小卒成就了如今的名位,你可知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夏侯沅突然不逼问夏侯懿了,转而看着窦雅采,眸光幽深的很。
窦雅采一愣:“这个我怎么知道啊……”
十年前她才十一岁啊,十一岁的时候,好像啥也不懂,那时夏侯懿还未名扬天下,她怎会知道他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何况后来想知道的时候,他又死活不肯说了……
夏侯沅却微微一笑:“娘,父王谋反,皆是因为十年前的旧事,也就是因为那件事情,父王才会去投军的,”夏侯沅慢慢敛了笑意,眸中含着几分悲悯怜惜,转头看着夏侯懿,“父王,其实,事情我都知道了。”
夏侯懿沉默许久,道:“本王猜到了,你是找了京墨。”
“对,”夏侯沅抿唇,微微垂了眼眸,“那几日,我始终想不通父王为何谋反,也觉得寻常理由用在父王身上似乎都不大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