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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要紧的是还有咱们和家眷;要不,连咱们带家小一齐包了渣,就什么都说不上了。所以就是为这摘了印去,也还算值得吧?最难的是,有洋人在船,但人犯不是他们的仆人,你说这几个人交不交呢?不交,他们既提出要人,不给是一定不能答应啦,就要开枪开炮的强要人;给他们呢,又没有这个理儿,不就是让他们摁着脑袋逼去了吗?咱们这脸面就丢尽啦!”
葛通判这会儿听出了门道,就吭吭哧哧的插嘴说:“这也没法子呀!脸面值什么钱?再说,咱们只要保住风儿,他外人谁知道这里面都是怎么回事儿。依我说,那船上要打洋人口气来假冒,收拾了他们这不值什么。要真是洋人来指认,就先和他撇一下,撇不过了就给了人算啦,总以平安无事为好,别管脸面了!太尊看是这样可行?”
他们三人这么你一句,他一句的议论着,那胡知府因为年岁大,又犯了烟瘾,只管闭了眼,也没听清怎么回事。葛通判这么一问,他矇矇懂懂的张了张嘴,半天才说道:“好哇好哇!是了是了,赶快打发了大家清静些就是了!”
这就轮到商议该由谁去船上认证是否洋人?怎么个去法?
吴同知说:“我看由黄大人……”他刚说到这儿,猛然听“轰!轰!轰!”连着三声炮响,只震得屋壁摇响,大地颤抖,顶棚的积年灰尘纷纷下落;就连案头的蜡烛光焰也连连晃了好一会儿。
这几声大响犹如法场上的追魂炮,一声比一声追的紧。这可把座上几位大人嚇慌了;第一声响过,黄总兵一颠屁股站了起来;吴同知、葛通判两人白晳的面皮转为腊黄;胡知府黄里透黑的脸变为苍黑。第二声炮响过,黄总兵腿一软又一屁股坐了回来;吴、葛二位由黄转为焦黄;胡知府则是张铁青脸了。到三声炮响,这四位大人可就齐齐的浑身打战,两腿筛糠、额角、鼻窝儿都沁出冷汗来了。胡知府没清醒,但也跑了睏,连连叫道:“赶快!赶快!人家等的都不耐烦了,开炮了!……!”
就在这时,连连又是几声大震响!随着就听到外面一阵狂喊乱叫的大騒乱;人声吵杂,鸡鸣狗叫,府衙内外连成一片。这一来,胡知府那把山羊胡髭乍撒起来,抖抖的瞪眼吆喝道:“快!咱们这就往河上去!”葛通判听这一声,腿肚子一下子就转了筋儿,吭吭哧哧的说:“太尊,这、这、这不行啊!人家正、正、正在打炮,咱、咱还顶烟儿上、上、上,那哪行、行啊!”他已经要哭了。
“这么办吧”吴同知紧眨巴着眼皮说:“先派个人儿去和他们通个信儿,让他们先别打了,就说咱们马上就到还不行吗?”他这一说,提醒了大家。当下由黄总兵部下的两个亲兵,让他们如此这般去一趟並要留心看看那船上的情形。又叫他们点起一对府衙字号的大红灯笼为号,以便从远处取得联系。
因为军令如山,两个亲兵不敢违拗,哆哆嗦嗦领命去了。
不多一会,二人回来报告,说那面已答应暂停开炮,让咱们快快把那五个人带去,以便当面交待了他们好赶早启程,免得悮了军务大事。如果三更梆响人还不带到,走百步的工夫之后就要再次开炮毁城;刚才还只是空炮警告而已。再开炮可就要先冲衙门来了!
当问及他们在河上所见时,那二人就说:“他们看见河上停了三条船,各船都有些人影晃动,总共二、三十人吧。船上都有些花色旗帜,还有些炮筒子竖着,有的露在外面,有的盖着布。月光下,他们真真看到了几个红头发的洋人都穿的洋服和黄色军衣,大皮靴,身上还挂些黄牌子……”事情紧迫,也不及多问了。正准备轿马中,葛通判又说:“我看咱们须得在城关内廂埋伏下一哨人马准备着,倘一旦看出什么破绽,他们是乱党假冒洋人,就发个号令,伏兵杀出把他们拿下,以免临机悮事。”
大家觉得这话有理,就让黄总兵安排调派了。葛通判回身对胡知府说:“天这么晚了,夜里又凉,太尊似可不必亲往,只在府里坐镇,安排调度;有我们几人前去交涉吧。万一有些风险,也可保你的安然。”他虽是说为知府着想这许多,其实是另有一番用意——怕胡知府太固执,不肯轻易了事而惹起大祸,故此转弯抹角的来挡驾。
吴同知和黄总兵见机也来附合,胡仕清便顺水推舟的说:“这怎么好呢?既这么说,衙里可也该留个人,那就请几位多辛苦了。”刚要抽身走,又回过头来嘱咐道:“大家为国勤劳,辛苦些;只是此事宜圆通着办,总以安民宁事为好啊!”
吴同知等几人应了声:“是”,便动身出来。这时早用一辆大车把那监押中的几个人从大牢提了来,候在门外了。他们几人就一起带上五十名兵丁护卫着,两轿一马和一车,快步往河上赶来。
二十九衙慌城乱炙声吼(2)
二
这一晚正值月中,有着很好的月色。但是,这一行人为防着洋人炮击,仍然掌着府衙的号灯在街上通行。一些百姓人家和临街商家铺户,先已被炮声惊扰了,后又见军兵马队在街上乱窜;一个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是开兵见仗了,所以都胆战心惊的把头探出门来瞧光景。这会儿一见从衙门里急慌慌跑过这一行人马、车辆、轿子,于是就当做官兵吃了败仗,城池不保了;连府里的大人、老爷都连夜出逃了!我们的古人一向以为中国是天下的中心,所以国名为“中”国;而又以今之河南为中国的中心,以此称之为“中州”;这是讲的地理。人呢?人的中心是有权有势,大家都围着他转的帝王。他既是人的中心,就得佔据地的中心;所以,你看古之中州,今之河南,就有殷都安阳、汉都洛阳、魏都许昌、宋都开封、郑都大梁等等,别的省份可有这种殊荣吗?这是讲朝庭。官府呢?它是一地区的中心,也须佔据在这一地方的中心位置。以此定理,莱州府衙的所在也就在这莱阳城的中心上,以便幅射出它的权力。今晚,事故出在府衙,它所引发的騒乱便釜中沸水一般从中心沸腾而翻向四面八方,所以,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一城之中这就立时乱了营;一家家,一户户哭爹叫娘,呼儿唤女;收拾银钱衣物准备逃生,躲难。可是街上又有军兵巡逻!不得走大街,人们便只得走后门,跳窗户。这么一闹,又惊得后街人家騒乱起来,大吵大嚷,呼喊叫闹,爷娘奶奶,儿女背抱。如此后浪推前浪,一波漾一波,把个莱州城可就翻腾得一锅沸水样的了!许多人都当是兵灾又起,大难临头了。一齐涌向城门要出城躲灾,守城兵丁又遵令把关不放行;到拦不住了时,便鸣枪威嚇。有谁知,枪声一响,人们更加发了慌,疯了一般往四门涌来,也有爬城垂墙的,四门兵丁见势便都鸣枪喝止;哪里止得住呀!直闹得开兵见仗,攻城叫阵一般声势。
吴同知一班人马起脚时就心惊肉跳的发怵,今听得身后这般哄嚷,心里就更为空落了,只道是城里乱党分子发动了大暴乱,只恐腹背受敌无路逃生,于是就急急慌慌赶到河边,冲那几条船奔去。
船上人见了,便站出来。那刘翻译站立船头,身后是两个端枪的护卫人员。翻译等来人在岸头站稳,便杨声问道:“来的是什么人?”岸上答应几声“是啊、是啊。”一面高高举起“莱州正堂”的号灯,並不住的摇晃着。同时叫“请船上人来搭话。”
翻译回说:“还是你们上来两人和哆噜先生当面谈吧。”
“啊呀!不了、不了。”
“不成。哆噜先生定要见胡知府,认识认识,以后也好互相照应些。”翻译硬朗朗的说。
这边吴同知着了急,抢步上前说:“胡太尊年岁大,天晚了行动不便,没来。我是同知,姓吴,代替知府来的。请你先转告一声,让那位什么先生出来,就这么商议吧。”只见那翻译回身冲仓口里说了几句什么。随着就见一个高高的身影站出来,在船头一站。就着月光,只见这洋人巻发蓬松,高鼻子。粗壮的身材,穿着军装。都说洋人是兰眼珠、红头发;这月光之下,又相隔着两丈多远,也分不出颜色。在他身后,高高矮矮又站出四、五个乱头发、巻胡须,穿洋服的人。吴同知正察看中,就见那洋人头领挥着手臂,很是恼怒的样子,提高着嗓门,向这边叽哩哇啦、嘀哩嘟噜说了一阵话。见这边不明白,那翻译在一旁便插上说:“哆噜先生说:他是大英帝国皇家海军东方舰队的一名军人。前日从天津南下,在这东海丁字港外停泊时,有五名华人仆役上岸游玩,被贵府属下一股不明事理的兵丁扑来。因他本人当时军务在身,一时无睱顾及此事,没来即时要人致使船上缺少服务人役,造成许多不便;今再次由南北上,忙里抽闲,舰停旧处,特来此地向贵府要还他的几名仆人。希望尊官能识时达务,从英中两国关系好恶上着想,交还这几个人。其它事非曲直,因军务繁忙,无睱理论,也就罢了。並且,一遭生,两遭熟;今后本人在此一带外海活动中,还可和贵府诸先生们互相照应,交个朋友。”
吴同知听罢,回头看看同来的葛通判和黄总兵说:“让他说说这几个人的姓名,体貌特征,验证验证事情真伪吧?”
葛、黄二人点头称“是”。吴同知便转身对船上说了这话。翻译又转对哆噜说了一番。那洋军官儿便伸着左手,以右手扳着左手指道:“嘟噜哆啰、呔莱啷铛、……”。他就这么扳完了五个指头。于是那刘翻译便向岸上高声说:“哆噜先生说:张仕成、二十六岁、中等身材、宽额头、大眼睛、浓眉、厚唇;李连生,二十四岁、细高个、长瓜脸、尖下巴、无须;王百年……”。这么一个个描述完毕之后,接着道:“现在你们就赶快验视,看对不对?你们延緾得这么晚,可知躭悮了我们多少事!”翻译不耐烦的说。“再这么麻烦,哆噜先生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