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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明杰道:“我们常来聚聚,不是照样亲近吗?”
金自重说:“这个先有到这里,明天咱们再说。现在我来回答明杰前面的话;关于县里目前拘押那么多无辜百姓的事,许多有人心的人都很不平,只是无能为力。大哥虽不敢自诩有良心,可也是穷苦堆里的一个,怎能不想到那些穷苦人的身家景况呢?因此,我暗地里也曾思量过解救的办法,也只是思量而已,却不能身体力行。其原因一是:自身不过一个极低微的文笔小吏,又无拳无勇。其二是:又有家宅之累,不能脱身。这在道义上说就近于卑怯;可是古人有‘鲍叔不以管仲之先退为怯’,二位兄弟想是也能原谅哥哥这点的吧!”
燕明凯兄弟连说:“大哥境况正是这样。在现今的人心里您能这么想事这就很难得了。”
金自重说:“明杰向我提出的是有什么解救办法?办法我是琢磨过,至于能否灵验这就难说了!”
燕明杰急切的道:“大哥快说出来给咱听听。”
金自重略一思忖说:“这次以闹事之罪捕来拘押的大约三百多人,数目确实很大,要解救这么多人就得有个很大的力量才成,靠单枪匹马的怎能救拔得这么个‘大根箩卜’呢?因此,我想:要文救,就是用金钱卖动,从府到县恐怕不需一万也得七、八千两银子,这么大个数目不是普通人能拿得出的,所以不好办。要武救,就得有大队人马,总然不闹个地覆天翻,也要震慑得府县各官失魂丧胆,方能奏效;这大队人马又哪里有呢?这文、武两种办法都只能这么想想,其实都不可行。还有一法,但须施些巧妙,否则是不中用的。”
燕明杰有些按奈不住,一面两手合搓着手掌急忙说:“请大哥快说这一办法是怎样的?”
二
金自重本能的压低声音说:“是这样的,前半月在我抄写的文稿中有一份机密文书,其内容是巡抚衙门通报府尹本省西部有数股称做捻军的起义百姓。其各股人数不等,有几个人的,也有几十,几百亦至几千人的。他们自称是一位古人范舟的门人,后代。这范舟是个极穷苦的,据说当年孔子周游列国,困于陈蔡时,曾向范舟借过粮,后来总也没偿还;而孔子的门人,后代在后来的各朝代中都得势,有升官的,有发财的;可范舟的门人后代仍然还很穷困。现在,他们要组成团体向孔子的后代门人——当官的,富豪之家的讨旧欠;于是拉起捻军来。据来文说:这些捻军所到之处杀富济贫,并且还大有和南方的太平军联成一气之势。此文是府里转发下来的,着重是让各地九品以上的官员都阅此文,知此事,做好防范。文中说捻军会流串各地假扶困济危之名与官府为难。一经发现要相机处置,能剿则剿;如贼多势大不可剿灭者则要抚慰,万勿使其波澜大起,使南方的太平军乘势北来,震动京师。
“近来,各地军伍奉调南下集中征剿太平军,所以,北方各省兵力空虚;这情形,各级官府自是明白。在这时候,我们若是能借助捻军的声威来对本处各要员进行‘敲山震虎、威慑恐吓’,说不定这一批冤民的事或许就能得到缓解,甚至于平息。我们不是捻党的人,又与人家素无来往,因之,说了一回,还是此路不通。”
燕明杰听罢,看了明凯一眼,见他正在微眯着左眼,默不作声,像似在思谋着什么。于是便说道:“此事确实关系重大,弄得不好,不但解救不下人,还要加害了他们。官府将会因此坐实他们为捻党闹事。这样可就应了‘画虎不成反类犬’那句话了!”
这时明凯才说道:“大哥为此事确实费了一番心思。我想咱们虽是都怀有同样的心思,只是大哥出不得手,明杰咱们俩又都初出家门;这事又关系重大,不好轻举妄动,所以这解救人的事就得慎重再慎重,慢慢想办法吧!”
又谈了一会儿闲话,也就睡下了。
次日早饭后,明凯向金自重说了今天就往客店去住的话,自重说:“既是你们觉着那样方便就去吧。”随即又压低声音道:“咱们昨晚说的那宗事,夜里我倒想了一个办法,还想到个人,说给你们,琢磨琢磨看可行不?”于是就凑近二人耳边悄声说了一会儿。
明凯、明杰听后都面露喜色,点头说:“这倒是个路数。容我们仔细参商参商,然后来回报大哥。”
自重说:“这样最好。”当下又说:“你们去店里住可以,但不要忘了哥哥”。
两人答应了,这才分手出来。离开金家,他们一路沿街摇铃卖药,一面也主要是留心察看街坊市面、官衙的布局坐落,交通路途走向以及兵营防守,衙门护卫,出入进退等情形,都一一记下,以备有朝一日不时之需。这样,直到下午,他们才出了东城门,在离城二、三里的一处叫“孟家老店”的小茅店住下。
当晚,饭后两人早早息了灯,闩过门之后便在一个床上盘膝对面而坐,一面喝着茶,悄声商议起今早在自重那里所说的事:两人都认为人命事大,虽不能轻举妄动,也不可迟缓延误。明晚就去请自重给他在东平地方的那个友人写封书信,由明杰带上此信,去寻找那人,以便因由着与鲁西捻党接头,请求捻党的援助。明凯留下来和自重保持着联系,哨听着衙门里的动静,以便对之采取相应的行动。并在必要时候回燕家庄邀请小弟兄们前来相帮。这么商议以定。当晚歇了。
次日,燕家两兄弟照旧入城走街串巷摇铃行医卖药,一面留心哨听他们所关心的一些情况。下午,早早回到店中,叫来饭食,吃过后舒息一番,天晚后便同往金家来了。自重招呼二人坐了后,闲话几句,明凯便将他们商定的打算说了,自重也很赞成,并立即就案上写了封书信给他那个名叫丁刚的友人,说明去人是海滨县燕家庄人,并前去目的。
又谈了一回此去该注意的一些事情,二人便辞了出来。临行,自重又问“路上盘费怎样?”明凯回说“几天卖药,也得了数串钱,到东平的往返盘缠也还够用。”
这一早,五更天色,明杰便出门上路,往东平方向而去。明凯素知明杰精明干练,今虽远行,量也无大差池。送他上路,嘱咐几句之后,便分手回来。一日里继续游街串巷。与晚间便来向自重报知明杰启程西去的话。
自重道:“很好。人命大事,是该及早解救才是。但是,我明知你们卖药收入无多,明杰此去路上盘费一定不足。常言说‘穷家富路’大哥本该资助才是;怎奈境况如此,没有办法的呀!只好请兄弟原谅了!”
明凯连忙谦辞道:“怎敢破费大哥呢!你的家境外人不知,咱们老世交,兄弟还能不知道?单是嫂子的病体也不是个小花费了!”
“咱们自然不是外人,所以我就不须多解释了。这不是?你说起你嫂子,日子怎样也都好说,惟独她这个病实在让人忧心。我们成婚六年,她倒病了五年半,因此,到今天也没有孩子;这倒也好,免得老娘更多吃累;光是服侍她这病就把老娘熬苦坏了!你看俺娘才五十几岁就满头白发了,倘或再有个娃儿叫闹,岂不把娘累倒了!”
燕明凯道:“俗话说‘炕上有病人,地下有愁人’;谁摊到这样事能不忧愁呢?不过,大哥你别为这事烦恼,嫂子的病我前日看过,诊脉来看,她这病是可以治好的;但有一宗,就是她即使病好了,也不宜生育。据我所知,她这种病,怀孕可以,分娩就危险,所以,应该从根本上就不怀孕,才可保生命无虑。”
自重欢喜道:“兄弟,你若能把她这病治好,哥哥就万分感谢你了,我就对老天叩头;至于生育一节我根本不看重。你不知道,我和你嫂子俩是自幼相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的患难夫妻,情感至重,所以对她的病我是担着很沉重的心情的。咱们长夜无事,我把这以往经过说给你听听,你就明白我的心意了。”
燕明凯说:“大哥若是不觉得为难,兄弟倒愿听其详。”
自重道:“为难是没有的。我讲这番陈话是说说而今的世道险恶,毒害人太深的意思”他说到这儿,喝了两口茶,就开始讲他和方菲的这番往事。
八月野狐秋毫长(3)(4)
三
原来自重妻子方菲,自幼时就和金家同住本城北门里的一个大朵院。她父亲是一名京腔戏子,扮演须生行当颇有点名气。母亲是唱西河大鼓的艺人,演唱也很出色。方菲是个独生女儿,父母的职业收入又很好,当时一家三口生活是蛮好的。
自重和方菲自幼成长在一起,一同哭闹,一同淘气,一同玩耍,两小无猜。到七、八岁上,他们又一同在自重祖父——金敬文老先生的私塾里上学。这方菲自幼聪颖,学文识字异常灵透,为此金老先生常常人前背后的夸奖:“比他孙儿强”;有时还说:“方菲这小丫头将来若能做他的孙儿媳妇就好了。”当时说这话也只是一时兴头,说说罢了,不曾往心里去。自重、方菲呢,也都幼稚无知,更没去听这些个。方菲因金家是先生家,又有玩伴和同学,就不时往金家跑,和自重一起背书写字,有时候沤着老师给讲解一些领悟不开的字句。这样和自重的交往就始终保持不淡远。
在自重十二、三岁时,他祖父离家到燕家庄去教馆,常年不回家。不久自重父亲过了世,家里又没有积蓄,祖父接济也有限,靠母亲浆洗缝补度日,就不得不掇了学。方菲呢,一是近处没学塾,二是家境也有了变化——父亲染上鸦片烟瘾,三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作怪,也随后停了学。两人虽然都为停学很伤心,但还互相来往着,在一起玩耍或同去做点简单的家务事,买点儿油、盐、酱、醋之类的。
金家的衣饭来源时常断流儿。自重不时吃不上,方菲见了便偷偷儿的从家里拿些吃食送给他。自重因是突然跌落到窘境的,所以虽是饿肚子,却还要顾脸面,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