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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甥时立刻抱住孩子,痛心的嚷道‘孩子,可找着你了。’然后放下孩子,拉住刘黑手就去见官府。当时人们都以为这一下刘黑手要完蛋了!谁知,这刘黑手暗中买通官府,倒把那孩子舅舅打成反坐,收进大牢。刘黑手虽然没输官司,可是他这拐带小儿,炮制人头狗的歹行被当众揭破,就再也没法耍把戏了。并且还因此在当地弄得人心恐慌。另外,还有些更吓人的流传,说刘黑手还要剥下活狗皮,再把小孩皮肉剐开,套上狗皮,让它长在孩子的身上,这样才算叫做真正的“人头狗”,也就更能打动人,他的生意也就将更好了。不知是没做成、还是没来得及做,就败露了。你说这刘黑手该长着颗什么样的心?”
振扬听到这里,两只手扭搅着发出“咯咯”的响声来,脸上痛苦得紧皱了眉头,紧抿了嘴巴,紧闭着两眼,像似狠怕眼泪流出来。连连摇头道:“别再说了!郑鹄。这些残忍的话听着都让人受伤!你想想:这些罪恶、残酷,咱要不亲身实受,恐怕还体验不到它的滋味是怎样;我可是亲身领受了的,你这么一讲,那些要人活命的楚痛就像又在我身上似的了!难以忍受哇!兄弟!”这时,他那扭搅的双手放开了,改变作两掌对搓的动作。又说道“自古以来的世道就是:有这些罪恶行为,又有保护罪恶的官府,广大百姓不遭殃还待怎的!我说老弟,也正是为了拔除这些罪恶的根子,才需要咱们去舍身奋斗的呀!”
“是了、是了。”郑鹄紧转回身来应声说道。
三十四难友重逢述心事(2)
二
两人的话谈到很晚。躺到床上之后,振扬问郑鹄:“这么些年,你如今成没成个家呢?”
“嘿、嘿,老兄,你问这个么,成啦,成啦。怎么没成家呢?这不,灶王爷贴在腿肚子——走到哪儿哪儿就是家呀!告诉你吧,永生,像我们这么干,要是娶了老婆、养了孩子,那就说不定哪时就要让他们成了寡妇、孤儿,那不是活坑人吗?坑人的事咱们怎能干呢?”郑鹄半是玩笑半认真的说。
“你这是真的吗?”付振扬从枕上抬起头认真的跟问。见他很认真的样子,就说道:“你说的对,我很赞成这话。孤儿的滋味咱们还没尝够吗?老弟,一个人是不能总赖在娘怀里不长大的;但是,牛犊生下来还带来三天的奶呢!它是离开娘胎就能跑的畜生;咱们人可是得一年年长大的呀。过早的失去照管,那该有多么难呀!所以我很赞成你的这个主意。见不到的错误不能怪;要是眼见得将会出现错误还要去做,那就让人不能原谅了。”
“这话着哇!”郑鹄拍着手说“我的心思怎么就让你给说了!”
“是啊,你不是说干咱这一道的不能要老婆孩子吗?我也是人,所以也不是不爱后代,正因为爱惜后代,才不想让他们在不能自立的时候去受那些非人的折磨,像我们所遭受的那样。
“郑鹄你听我讲:开初我从娘舅家跑出来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知道是要往哪儿去,就这么流荡着。白天还没觉怎样,一到天黑我可就怕起来,四下黑越越的,好像那些黑暗处都隐藏着妖魔鬼怪似的,吓得我魂儿就从脑门子飞了出去,上下牙嗑得咯吱吱响,像个小狗儿一样,钻进柴草堆,闭上眼,大命交天吧!这时候,就是有虎狼来撕掉腿也得由它了。
“因为我长像各别而受污辱和在戏法班里被卸肩的时候,我曾经有过这种荒诞的想法:我觉得‘我’和我的身体是两种东西,‘我’是被我的身体给捆绑住了;倘若这个身体不捆住‘我’,‘我’就可以不遭受那些污辱和折磨了。可是,无论如何‘我’也摆脱不掉这种‘捆绑’,就像被套在车上的骡马一样,车子翻陷在泥淖里,那骡马四脚朝天的牢牢绑在车上,干瞪眼珠无可奈何,脱不开那陷没的灾难一样,那身体的痛苦和心灵的痛苦‘我’还是得无可奈何的忍受着。
“到后来,回想起这个荒诞离奇的想法时,仔细一琢磨:有了这个身体当然也就有了‘我’,只是千不该万不该把‘我’降生在这个魔鬼横行的世界上;论罪过是生‘我’。所以我非常赞同你的主意。”
“这么说,你也打算光棍一身了?”
“对,不能要‘家’。”振扬坚定的说:“像你我这样,上无父母,下无妻儿,毫无牵挂的任意驰骋,为国家民族作一番事业,把国家改造好了,让人民大众千秋万代过好日子,我们的心愿也就滿足了。不然,我们个人总然妻妾成行,子孙滿堂…像故事讲的周文王,生了儿子让人家给做了肉饼吃似的…还让他们永远生活在今天这样的罪恶社会里,你想,咱们看着心里该怎样呢?莫说咱们不能给他们留下万贯家财,就是留下财产,今天官府,明天豪强,现今又加上个外洋强盗,这样,不消三年五载,也把你搜刮掠夺穷了!尔今的时代你就是朝廷、官宦,也免不了改朝换代,宦海浮沉的翻斤斗。再说你真要爬得那么高,那造成的人间罪孽又不知该当多么深重了。总而言之吧,社会不改造好,你是穷也罢、富也罢、贵也罢、贱也罢,滿算上,是大家都在罪恶的深渊里打扑腾。这世上,你我也在内,可怜的人也够多的了,我们又何必再亲手自造一班子参加到其中去呢!”付振扬说到激昂处,又忽的在床上坐了起来。
郑鹄也跟着坐起身,向前探过来说:“我可没想你那么多,我只是说,倘有一天我万一落到官府手里,不扔下孩子崽子的活受罪,死了心里也干净。你才说的那些话,倒有点儿看破红尘的和尚味儿了!”
“是有那么一点儿;但是和尚是要独善其身,要离开人世、升上天国去享福,而怕妻子儿女拖累了;我的‘天国’可是要在人世建立的,並且还得自己动手扫除那些污秽。现在是为了空出手来去打扫世间污秽,而不能娶妻生子;倘若能一个早上就打扫完毕,我可能要生它个儿女滿堂。那时我看着他们在新建立起来的光明、和乐的天地里自由、幸福的生活着,该是多么开心呢!可惜这只是梦想;那种光景,我们这一辈子大约是赶不上了!”
郑鹄道:“是啊。唉!可也难说,现在各地方起义会党多的是,除了捻党以外,听说还有什么天地会、上帝会、三合会、小刀会、八卦教、捆柴教、一炉香教、结草教、回民起义、苗民起义,简直数不清。从南到北到处都有。所有这些都异口同声的反对官府,要推翻朝廷。这么些会党一起造反,朝廷官府它好虎抵不住群狼,还不很快就完蛋吗?”
“怕不那么容易吧”。付振扬摇头道:“咱们可以想想历来的经验,造反的虽多,怎奈都是分散的帮伙,难以拧成一股绳。並且这些小帮伙都是为了一时一地的小利益拉起来的,利益一滿足,也就泄了气。比如抗粮抗捐,官府能镇压的就镇压了;镇压不了的,一赦免,造反的事也就放过一边。这就像洪水来了大家都筑堤,有的堤被淹没了,也就罢了,有的没淹没,洪水一退,也就没人去管它了,甚至还会有人到堤上去挖土私用。人们不想合力来从根本上来治住这洪水,所以灾害就总是使大家受苦难。”
“哈哈哈,你说的倒是有道理,”郑鹄眨眨眼带些嘲讽的说“你又不是皇上老爷儿,能够叫谁来合心合力呢?”
“是啊,我们不是金口玉言,不能一声令下就让千千万万的人一齐动手来干什么,所以不容易做到那一步。可是成语不是说‘世上无难事,只要有心人’吗?滴水可以穿石呀!我们只要下定决心,慢慢劝化,向人们讲明道理,早晚是能够让大家合心合力的。”
“那么你打算先从哪儿下手呢?”
我么,现在是先熟悉周围的民情,一面也在寻求志同道合的人,然后成立个小团体。在这个小团体里,大家先学习些中国以外的世界各处情形,特别是欧美国家的情形;因为欧、美国家有许多东西与我们有联系、有用处。就像英国、法国和美国,用鸦片来毒害我们,用洋船、洋炮来打我们,我们不知他们的底细没法对付他们。都是人,他们也不比我们多个脑袋,多只手、脚,为什么没人家的船、炮那么好?就是同样的棉花,在人家手里织出的布也比我们的布光洁、平整又便宜;这是什么原故?大家了解了这些才能立志谋划改变这些不如人的境况。你说对不?他说到这儿,就停下来看着对方的反应。就见郑鹄点头,于是又接下去说道:“这就是平常所说的‘知己知彼’。此外,我想要紧的,咱们应该学人家法兰西人那种博爱、平等、自由的新思想;有了这种思想之后才能谈到众人一心,或者叫‘众志成诚’。因为没有博爱之心,人和人之间互不关心,有权(包括皇帝、臣僚、官吏)只管为自利用权,有钱的只管自己亨乐;其它平民百姓也各顾自己的衣食饭碗,人人都不关心他人的痛痒,就像我们眼前这样一盘散沙,不用讲洪水,一阵风也吹得各自东西了。假如是一团粘泥,风吹得散吗?所以要讲国家富强、民生幸福,大家就必得像一块石头、一面城墙那样,不能再做一盘散沙了。人必得先明白事理,尔后才可以谈到大义,尔后才可以见义勇为。人人都能见义勇为,国家才有希望。因此,我想就先这么办。再往后,我还打算像外国人那样,办起一份报纸,宣传博爱、自由、平等,传播的就更有力量了。自然,这也得走着瞧了。”
郑鹄先听得有味,后来听说办报纸,就摇头、皱眉道:“要说几个人在一起学学讲讲我看倒还没什么;要说写成报纸,那怕是就要招来麻烦了!俗话说:‘口说为空,落笔为中’;你那报纸一传出去,一旦落到官府里去,想赖都赖不掉!这可不是玩的!”
“那到也是。”付振扬微微一拊掌,道:“这看事做事吧。口说无凭,没有风险,可是传播也有限;只要干事有益,担些风险也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