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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己早已看破,再也不会去管这个淫娃荡妇了。可是回到莆田,已经一个多月了,自己心中却时时挂记着她,她那楚楚可怜的神态,始终占据着他的心田;尤其是她在“十里墩”一战突然失踪后,薛剑秋的心中更是焦急,担心她是不是被坏人掳走了?会不会被欺负?虽然薛剑秋很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深深爱上陆玄霜了。
正值薛剑秋懵懂之际,隔壁桌传来一阵暴笑声,薛剑秋循声望去,看见邻桌四座一群男人正在哈哈大笑;以他们的衣着服饰,看得出是一群商贾。
只听其中一人笑道∶“太有趣了!想不到竟然有这种事?”
另一人道∶“秦楼楚馆,香艳的鲜事本就不少,咱们四处经商,早就听多了。”
第三人道∶“是啊!妓女为了骗咱们的荷包,什么甜言蜜语说不出来?什么漫天大谎撒不出来?咱们当笑话听听就算了,可别认真!”
第四人笑道∶“可别像老唐一样,花了大钱想嫖名妓,结果只是谣传而已,正主儿根本就名不符实!”众人一致将目光移向唐姓商人脸上。
唐姓商人脸上一红,搔头苦笑道∶“也罢也罢!就当花钱买经验吧!以后你们若到”福田镇“的”怡情楼“嫖妓,可别花大钱找一个叫”爱奴“的婊子。她的姿色马马虎虎,床上的功夫也不怎么高明,可是叫价却高得吓人,你们不要像我一样被骗了!”薛剑秋闻言大惊,“爱奴”不正是陆玄霜的花名吗?他冷汗直流,继续倾听。
只听得第一人笑道∶“亏你在红尘中打滚,阅人无数,竟会上妓院的龟当?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唐姓商人一脸委屈道∶“话不是这么说,那个叫”爱奴“的妓女真的很有名!
我有几个江湖中的朋友,他们曾经在“十里墩”见过她,说她长得又媚又淫荡,很多人都想嫖她呢!况且“福田镇”当地衙门萧师爷的公子十二少,更是对她赞不绝口,所以我才甘冒大钱试试的,岂知……唉!“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薛剑秋听在耳里,顿时心痛如绞∶“这就对了!果真是她!没想到……没想到她恶性不改,又重操旧业去了!可……可恶!”大怒之余,呼地一掌拍向桌面,木桌顿时裂成两半。客栈众人看在眼里,无不惊骇。薛剑秋丢下银两,忿然离去。
薛剑秋忿然游走街头,行了半晌,不禁心头一酸∶“我薛剑秋忝为百剑门主,居然会爱上一个不要脸的女人,真是有愧师父及师叔的谆谆教诲……”知道陆玄霜竟又回到妓院重操旧业,薛剑秋的心灵当真受创极重,真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
薛剑秋一脸颓丧,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看到两名衙门的捕快,押着一名猥琐的老翁经过;其中一名捕快冷哼道∶“你这个老毛贼,真是恶性不改!以前大老爷是念在你年纪老迈,不忍判你重刑,没想到你食髓知味,又去干那没本的生意!哼!这次大老爷若不剁了你双手,算你本事!”
那老翁老泪纵横道∶“呜……差爷饶命啊!小的年轻时犯过法作过牢,本想出狱后好好振作,重新做人的,怎料老伴跟人家跑了,儿子也嫌弃我,不认我这老父,想要找个工作混口饭吃,却没有人肯雇用我,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差爷您倒是说说看,我若不重操旧业,做那没本的生意,岂不就饿死街头、曝尸荒野了?我实在是不得已的,求你们可怜可怜我!放我一马吧!呜……”
另一名捕快冷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去向大老爷求情吧!”
薛剑秋目送缓缓远去的三人,仔细思量着那老翁的一番自白。突然如有铁锤般重击胸口,心中大惊∶“对啊!”十里墩“一战后,天下人都知道陆姑娘当过妓女,是个淫娃荡妇了,每个人都会用有色的眼光看待她。她现在家破人亡,纵使有心重新开始,她在世人面前,又如何抬得起头来?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得以安身?重操旧业,只怕是陆姑娘最不得已的选择了……”
想通了此节,心中大为释怀,更对自己的一时失态感到惭愧∶“薛剑秋啊薛剑秋!你虽喜欢着人家,却不能体会人家的苦处,只知一味地怨天尤人,自怨自哀,如果连你都认为人家是淫娃荡妇,那么还有谁会相信她呢?”想到这里,心中更为激动∶“明知她现在身陷火坑,饱受煎熬,我若坐视不管,还算是个人吗?”
当下心意已决,毅然赶回百剑门。
“荒唐!胡闹!”一声厉斥,震惊了“百剑门”在场的一甘人众。薛剑秋及在场的数十名弟子,皆抱着戒慎恐惧、惴惴不安的心情,望着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发出斥责之声的人。
只见这人约六十来岁年纪,灰发灰须,骨瘦如柴,炯炯有神的双目严厉地瞪视着双唇紧闭的薛剑秋。这名老者,正是薛剑秋的师叔“惊天神剑”欧阳啸天。
只见欧阳啸天厉声道∶“你在”十里墩“出的丑还不够吗?你这一闹,害得咱们”百剑门“受到武林同道的指责,说你这个门主贪花恋色,帮着一个淫娃荡妇瞎出头。我要你给我好好地反省,你反省了一个多月,现在居然告诉我,要去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你……你非要把我气死你才甘心是不是?”原来薛剑秋决定要把陆玄霜救离苦海,所以回到“百剑门”请示欧阳啸天,不料竟会遭来一顿斥责。
薛剑秋见欧阳啸天气得满脸通红,心中一惴道∶“师叔请息怒!剑秋绝不是贪花恋色,陆姑娘也绝非传言中的淫娃荡妇;当初陆姑娘险受”雷霆帮“三名弟子的凌辱,剑秋这才出手相救,”雷霆帮“不甘名声受损,这才故意瞎三话四,指鹿为马,师叔您万万不可相信江湖中的蜚语流言!”
欧阳啸天冷哼道∶“你倒是说得振振有词!听说”十里墩“之上,有人揭发了那个女人很多不要脸的丑事,那个女人也当众承认自己是个淫娃荡妇,这难道会是假的吗?当时你也在现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薛剑秋咬牙道∶“那些丑事,究竟事实真相为何,还有待追查;陆姑娘当众承认自己不好,也是受到”雷霆帮“帮主熊武生的逼迫,绝非出于自愿!师叔,陆姑娘绝对不是传说中的那种女人,请您相信剑秋吧!”
这时,在场一名年轻男子开口说了话∶“掌门师兄,你怎么知道陆玄霜不是传说中的那种淫娃荡妇呢?她身为福州府”威远镖局“的大小姐,却和两名镖师盗宝私奔,累得两位陆老英雄在官府地牢中羞愤自杀,这可是福州官府公布的事实啊!一女配二男,如果连这种女人都构不上是淫娃荡妇,啊哈,那青楼里的娼妓,岂不都称得上是贞节烈女了?”
薛剑秋狼狈地望着那名开口说话的年轻男子,见他和自己一般年纪,面白唇红,眉长过目,正自望着自己冷笑着。众人均知这名男子,正是欧阳啸天的独生子欧阳河山。他虽然从小和薛剑秋一起长大,却因为嫉妒薛剑秋年纪轻轻,就接掌了“百剑门”门主之位,而且父亲对自己,也远不及对薛剑秋的关爱,是以长久以来,始终对薛剑秋心存不满,一逮到机会,就要扯他后腿。
薛剑秋感念欧阳啸天的恩泽,向来对欧阳河山忍让有加,这时却也忍不住冲口说道∶“师弟,我和陆姑娘相处过一段时间,我了解她的为人,她绝对不是那种淫荡的女人!薛剑秋愿以生命担保!”
欧阳河山朝薛剑秋睥睨一视,转向欧阳啸天尖声道∶“爹!你瞧瞧咱们这位掌门人,为了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随随便便就可以拿生命出来担保,这岂不是……”
“河山!你给我住口!”欧阳啸天叱了一声,欧阳河山顿时不敢说话,暗地里却朝薛剑秋狠狠地白了一眼。
欧阳啸天深深地望了薛剑秋一眼,森然道∶“陆玄霜是真淫娃也好,是假荡妇也罢,她累得咱们”百剑门“名声受损,却是不争的事实,因此我不准任何人再和这个女人有任何瓜葛!剑秋,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办法为四位惨遭杀害的同门弟兄报仇雪恨才是!”
薛剑秋见欧阳啸天下了禁令,顿时急道∶“师叔!四位弟兄的大仇,剑秋定当图报!然而陆姑娘现在已置身苦海中沉沦,剑秋一日不救陆姑娘,便一日难以安心,请师叔准许剑秋将陆姑娘赎回吧!”
欧阳啸天叱道∶“男子汉大丈夫!开口闭口都是女人!如何能成大器?我心意已决,你休得再提!”说罢站起身来,转身便要往内室而去。
薛剑秋颓然地望着欧阳啸天的背影,脸上一阵抽搐;突然牙一咬,双膝一屈,跪地道∶“师叔!无论如何,剑秋非救出陆姑娘不可!师叔的话,剑秋断难从命!”
“什……什么?”欧阳啸天闻言,不禁缓缓转了过来。只见他额上浮冒青筋,满脸胀得通红,沙哑着声音道∶“剑秋,你翅膀硬了!师叔的话,你便不再听了!是也不是?”
欧阳河山见父亲已然怒极,不禁厉声道∶“薛剑秋!别以为你是门主,就可以爬到我爹的头上撒野!我爹能够造就你,就能够废了你!”
薛剑秋斩钉截铁地朗声道∶“师叔对剑秋恩同再造,剑秋绝不敢心存逆拗!
请师叔念在剑秋救人心切,答应剑秋的请求吧!至于这门主之位,剑秋绝不恋栈!“
欧阳啸天闻言,顿时心中一寒,不禁退了两步,神色黯然道∶“好!很好!
想不到你为了那个女人,连门主之位都可以不要;你师父生前辛苦创下的绩业,你也可以视为粪土。你走吧!你这一走,“百剑门”从此便没了薛剑秋这号人物!“
薛剑秋向欧阳啸天拜了三拜,哽咽道∶“感谢师叔的多年教诲!剑秋来日定当图报!”说罢转身,便往大门方向走去。
诸位弟子因慑于欧阳啸天的威严,一直不敢开口说话。如今却争相叫嚷道∶“门主你别走啊!”“有话好说!凡事可再商量嘛!”“门主!”百剑门“不能没有你啊!”“留下来啊!,门主!门主!”
欧阳河山心中一阵窃喜,喜孜孜地望着薛剑秋跨出大门,突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