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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公司?”
“今井事务机公司,是批发收款机的,最近也开始提供办公用品的租赁服务。他们公司只有两名员工,规模很小。”
“她曾经是那里的员工喽?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和也思索了一下,说:“嗯……前年,平成二年吧。十月份左右,不,九月长假之前,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
本间记下“一九九O年九月”。自从改了年号,他便试着学习改用公历。
现在是一九九二年一月二十日,那么他们已经认识一年零四个月。不过像这样就订婚,应该不算太快,还算是标准的恋爱时间。
“你们订婚了?”
“是的,在去年圣诞夜。”和也不禁露出了微笑,毕竟那是个浪漫的举动。
“举行正式的纳聘仪式了吗?”
和也结结巴巴地说:“没,不过我们交换了戒指。”
本间抓着笔,抬头看着他。
和也迟缓地点点头。
“你的父母还是她的?”没有。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约定“因为父母反对吗?”
“是我父母。彰子几乎是孤家寡人一个。”
“哦。”才二十八岁,倒是少见。
“她是独生女。小学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好像是因为生病。大概是因为回忆起来太难过,她没有跟我说过详情。两年前她的母亲也过世了。”
“也是病逝?”
“不,是因为意外。”
本间在关根彰子的名字下写道:父母双亡。 “那她是一个人生活?”
“问过,她说是宇都宫市。只是刚才也说过了,因为她父亲过世很早,她从小很贫困,又被亲戚冷淡对待,似乎没留下什么好的回忆。她说过再也不想回去,也几乎从来不提故乡。”
“那她和亲戚之间有什么往来吗?”
“几乎没有。彰子完全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
提到对方孤苦无依时,直呼其名的“彰子”二字听起来分外响亮,仿佛是在强调自己是她唯一的亲人一样。
“你知道她过去的经历吗?”
和也的表情又变得很没有自信。 “我只知道她从宇都宫的高中毕业后便直接到东京来了……”接着又强词夺理地分辩说,“可是和姑娘恋爱,哪有空间人那么多关于学历和工作经历的问题。”
“哦?”本间一脸严肃地反问,“要是你说完全都没想到过,我反而觉得像是在说谎。”
他慢慢地想起来了。以前曾经听千鹤子说过,和也的爸爸,即她堂兄的一家人在亲戚之间很自以为是,以在乎学历、职业而闻名。千鹤子要和本间结婚时,还被他们批评道:“虽说是警官,如果不是好单位,恐怕也没什么未来可言!”
听说她堂兄从名牌大学毕业后就进入一流企业工作,在上司的撮合下,和有生意往来的公司的高级主管的千金结婚,总之从头到尾就是令人看不惯的那种人。他太太想来也有着同样的人生观。和也是那种父母的儿子,照理说应该也受到了影响。
本间盯着和也,和也感觉不太自在,避开了本间的视线,伸手端起咖啡杯。咖啡已经凉了,表面浮着一层牛奶的薄膜。
“我和我爸妈的想法不一样。”放下杯子后,和也语气有些愤怒地表明,“只要是好女孩,能和我一起生活,我觉得学历、工作什么的都很无聊,根本没有意义。”
“一点也不无聊。”本间冷静地说,“这么说,的确是我言重了。但是从别的意义上来说,那是错误的。”
小智大概是洗完澡了,已听不见收音机的音乐声。安静的客厅里,本间的声音显得分外响亮。
“这么说来,就你父母的想法而言,彰子小姐不是合适的对象?”
“对。”
“有没有让他们见过面?”
“只有一次,去年秋天。”
“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柬埔寨和平会议的气氛还更好一点。”
本间笑了。和也依然气愤地继续说道:“所以我自行决定跟彰子订婚,也打算不顾一切地结婚。反正没有必要拘泥于外在仪式,现在有很多人都是这样。”
“这事若让你上司知道了不太好吧?”
这时和也头一次笑了,笑得很自傲。 “因为这种事让上司对我的印象不好,我还不至于那么没用。”
实际上他应该是个反应很快、行动力也不错的青年,从他的外观举止就观察得出来。本间做了二十几年与人相处的工作,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就像刀具店老板不用试也能分辨刀的好坏一样。
能让这个青年这般着迷,关根彰子应该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子,头脑肯定也不错。那么年轻就成为天涯孤女,却没有误入风尘,而是选择平淡、朴实的生活自给自足,可见得很有个性。可是——
“结果她还是无法忍受跟你父母之间的摩擦,才决定让自己消失。”如果用以前的说法形容,就是选择“退出”。本间本来要这么说,临了还是换了个词。
和也的眼神霎时暗沉下来。人说眼睛是灵魂之窗,有时就像是无光的地窖一样,看起来一片深沉的漆黑。
“你知道她失踪的理由吗?”
和也沉默了好一阵子都不说话。小智肩膀上搭着浴巾,探出脑袋张望,本间使眼色叫他不要出来。小智点点头便缩了回去。
“我很确定……她失踪的理由绝对和《茶花女》的女主角不一样。”和也正视着本间,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
“那你是知道明确的理由了?她写过信给你吗?”
和也摇摇头,说:“她什么都没留给我。我只是靠推测,但也不够完全。”
“究竟是怎么回事?”
和也叹了口气,道:“新年假期时,我们两人去买东西。因为我可以住进公司的宿舍,便决定把那里当作我们的新房,所以一起去买些家具、窗帘。”
“哦。”
“买了许多东西后,顺便也去看了衣服。她买了一件毛衣,但要付钱时,才发现没有什么现金了。”
大概很难过,和也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天花板。
“钱是我付的。我本来就打算买给她,所以一点也不在意。当时我第一次听彰子说她没有信用卡,觉得很吃惊。我们银行底下有信用卡公司,员工也有信用卡申办配额,只是我不喜欢公私不分,所以不仅女朋友,连亲近的朋友我都没有拜托他们办我们的信用卡。”
这样还能被上司认同为有能力的业务人员,可见他相当会要求朋友亲戚以外的客户配合。一想到这里,奉间心里不禁苦笑一下。
“那天我们便商量了一下。为了准备今后的结婚,还必须买很多东西,但是不见得每次我都能陪她一起去买。如果让彰子一个人带着现金出去有些危险,所以趁此机会我劝她办张信用卡。等结了婚,只要提出姓名变更申请就好了,现在彰子的账户就当作生活费的账户使用。我也需要有一个自己可以方便使用的账户。”
这就是当下年轻夫妇的想法。和也就算是有了家庭,也不打算放弃掌控家庭财政的大权。
“听我这么说,彰子也答应了。于是第二天我们见面时,我交给她我们信用卡公司的申请表格,当场要她填好,并带回分行处理。”
和也将申请表格交给了负责人员,请其送交给同一银行旗下的信用卡公司受理。
“通常核一张卡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不过我认识信用卡公司的人——您可能也很清楚,银行有很多退休的管理阶层和所谓的窗边族,以及因为各种因素而被外派到旗下信用卡公司任职的人。其中一位外派的员工叫田中,正好跟我是同期进的公司。”和也皱着眉,语气有些辩解的意味,“田中其实很优秀,只是生了点病。大概就是因为头脑太好了,精神状况出了点问题。所以暂时被外派到信用卡公司。”
奉间点点头,问:“他怎么了?”
“我请田中早点将彰子的卡片核出来,田中也答应了。可是上星期一他却打电话来……”
星期一,就是十三号。本间用眼角偷偷瞄了一下月历。
“他抱歉地说,彰子的卡核不出来。”和也的嘴角又开始抖动了,“他还说我若要跟她结婚,最好再等一下,调查清楚再说。”
“理由是什么?”
和也深深吐了一口气,像是在鼓励自己,肩膀上下动了一番后回答:“因为关根彰子这个名字上了银行体系和信用卡公司体系共享的信息网络的黑名单。”
申请信用卡或分期付款购物时,每个人都会被信用信息机构确认身份,看过去是否有过滞缴或未缴费等就算有也不是很严重的情况。这一点本间倒是知道的,不过他仍然纳闷。
“银行体系和信用卡公司体系——不是同一个东西吗?”
“不,其实有区别,分为银行体系、信用卡公司体系和个人融资体系。东京和大阪的组织也不同。不过彼此间有信息交流,所以只要用过信用卡或贷过款,就算只有一次记录也能查出此人的缴费状况。所以才能够当作身份担保。
“被列入黑名单就表示被认为是‘缴费状况不良,需要被注意的人。”
“于是不能办信用卡,也不能跟银行贷款了吗?”
“是。我当然大吃一惊。因为彰子说她以前没有申请过信用卡,像她这种人怎么可能被列入黑名单呢?”
“会不会是弄错人了?”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但可能口气不太和缓,惹得田中也不高兴。他气冲冲地说他才不会出这种错!”因为太过兴奋,和也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说不可能弄错,还说在告诉我之前,他仔细确认过。”
最后,田中要和也去向彰子本人确认,和也听了脸色发青。
“可是我也认为一定是弄错人了。登录在信用信息机构的数据,不就只是些姓名、生日、职业和住址之类的吗?又没有登录户籍所在地,一旦搬了家,住址便靠不住了。职业也可能因跳槽而改变。光凭姓名和生日,偶尔难免会出现相同的情况。”和也继续道。
这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