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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桑立刻回答:“是的。只不过不是因为她不跟人交往,那个女孩是害怕搭飞机,连国内班机也不敢坐。”
“绝对不敢坐吗?”
“嗯,绝对。你看,那张照片上的树,你知道是什么吗?”妈妈桑指着墙壁上的照片,上面是一棵巨大的树。 “那树长在夏威夷茂宜岛上的拉海娜小镇,说是小镇的象征树。我妹妹嫁给了美国人,住在夏威夷,我每年都会去看他们一次,通常都邀店里的小姐一起去,只有彰子不行,不管我怎么邀她,她就是害怕搭飞机不肯去。”
所以才没有办护照吗?假的关根彰子知道这情形吗?
如果真的关根彰子没有办护照,那假的彰子就能够跟和也到国外 旅行了。她是否因为知道这点,所以觊觎关根彰子的身份呢?
对了,这里存在一个基本的问题。
假的彰子在假冒真彰子的身份之前,照理说有必要调查她的个人资料。那个设想如此周到的女人不可能没想到护照、驾照之类的证件,便开始行动。她一定是在取得必要的资料后,判断没有问题,才开始假冒关根彰子的身份。
由此看来,能够取得关根彰子个人资料的,应该是她身边的人。
可见,应该是金牌酒廊或葛西通商的同事,但是这还有问题。
金牌酒廊或葛西通商的女同事,当然能够轻易知道关根彰子有没有驾照或护照,甚至连她户籍所在的住址也能查到,可是,也应该知道她有个人破产的经历才对。
如果是金牌酒廊的同事,就肯定知道。至于葛西通商的同事,因为关根是在申告破产前就离职,或许会知道她背负债务,但可能不知道个人破产那一段。
如果从觊觎彰子的身份、想假冒她的人的角度来判断,自然事先会问她关于债务的事,比方说“欠债处理好了吗”之类的。
当时彰子会怎么回答呢?如果回答“我破产了”,那个想变成彰子的女人就会知道。但如果彰子说谎,说跟妈妈借钱还清了,在酒廊上班时找到了主顾,肯帮忙还钱……
又或者假彰子并没有确认这些事实。那可就出了大问题。假冒的这个身份偏偏欠了一堆债,被讨债公司骚扰,最后连自己不是真的彰子也被发现,岂不是败得很惨。
只要肯多花点心思调查,查出关根彰子个人破产的事实并非难事。只要问得有技巧,也可能让彰子本人承认。
这么一来,知道一切事实还愿意假冒的假彰子,到了今天事迹败露,就不可能如此落荒而逃。还有信用卡也是一样,不管和也怎么劝说,她也不会想申请的。
所以,假冒者应该是能够取得其个人资料,但又没有与彰子亲近到可以知道她破产一事的程度。
彰子真的有这样的女性朋友吗?
本间再次将假彰子的照片拿给妈妈桑看。
“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吗?或许她不是关根小姐的朋友,但可能是曾经来找过她的客人,或是短期在这里工作过。”
妈妈桑坚定地摇头。
“这样的话,我怎么可能忘记对方的长相?”
调酒师菊地也给出同样的回答。
“这里有没有关根彰子的照片呢?”
妈妈桑耸了一下白皙的肩膀,说:“我们没什么机会拍照呀。”
“那我们接着看这张。”
本间拿出那张巧克力色房子的拍立得照片。
“你知道这间房子吗?对于这照片上女人所穿的制服,有没有印象?”
还是一样,得到的还是否定的答案。包厢的客人回去了,送完客人之后,玛琪回到吧台一起看照片。
“不知道哎。”她回答。
“这房子盖在奇妙的地方。”本间对因工作性质而见多识广的调酒师颇为期待,他说,“就盖在棒球场旁边。你看,不是有照明灯吗?可是这个照明灯照的不是球场,而是对外照。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球场吗?”
本间知道妈妈桑和玛琪的答案会是什么,所以他问话的语气好像是在提出谜语一样。但是调酒师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反问:“这种事可能吗?”
“是呀,就是不可能才伤脑筋。”
看来这条线索只能到此为止。
“关根彰子在这里上班时,她母亲过世了吧?她是否受了很大的刺激?”
这个问题引起了明显的反应。妈妈桑的表情好像背后被人捏了一下似的。
“真是要命,听说是喝醉酒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哪里的台阶?我知道得不是很清楚。”
“什么神社吧?还是公园?”
“我不记得。”玛琪没什么兴趣回答,然后拿开玻璃杯擦着桌面,暂时离开这些话题,振作起精神。
突然间她大叫一声“哎呀”,睁开浓厚睫毛膏下的眼睛,回过头说:“对了,彰子当时说过一个女孩的事,对不对,妈妈桑?你还记得吗?”
妈妈桑好像没什么印象,调酒师也是一样。
“怎么回事呢?”奉间问。玛琪抓着他的手臂靠了过来,她的指甲很尖。
“听说彰子的妈妈过世时,最早在跌倒现场发现她、叫救护车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彰子那时稍微提到过那个小姐的事,说是对方帮忙很多。”
“有没有提到名字?”
玛琪故作姿态地想了一下。
“她没说。不对,可能说了吧,但是我忘了。”
结果,下一个骰子丢出了“宇都宫”的方向。
第十四章
若搭乘东北新干线,从东京车站大概在一个小时内能够抵达宇都宫。如果在转乘时间搭配得不好的时段,从本间家所在的常磐线金町车站到山手线的新宿车站,大概也要花同样的时间。所以说交通真是变得很便利,难怪乘坐新干线的上班族越来越多了。
过了中午,本间在禁烟车厢的自由席找到空位坐下。将装有资料的手提包放在脚边时,他感觉到火车开动了,果然是准时发车。
车厢里面到处可见和本间年纪差不多、着西装的男性,大概是外出洽谈的上班族。看到这些,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说新干线是东京这个商业都市的血管了。
坐在斜前方走道边座位的年轻人,正把手机贴在耳畔不停地讲话。他故意说得声音很大,而且用的是命令式的语气,应该算得上是位主管级的人物。不过,在公共场所使用手机打电话的人,为什么刚好都声音很大,而且部长着一副欠揍的样子呢?
东北新干线离开东京车站不久便钻进了地下,在上野停靠的是地底月台。或许通讯状况因此不佳,年轻人不耐烦地咋了一下舌头,将手机关掉了。
本间想,移动电话应该算是高价位的东西,不知道他是用信用卡还是分期付款买的?
家里不知道有多少东西是分期付款买的?一些大型家具和电器多半都是,感觉上是和不同的店签约,再一点一点地清偿。说感觉上,是因为这些事过去都是千鹤子一个人包办,所以家具的颜色、电器的性能等等都是按她的喜好来。本间能够参与意见的,就只有购买的预算。
大部分男人应该都是这样。就算在没有成家的单身汉中,本间也没有遇到过选购家具很挑剔或是懂得分辨地毯好坏的男人。除非很有兴趣,一般男人对家里的装潢是不太在意的。
但还有年代的问题。现在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对于自己居住的套房的装潢、摆设的家具和生活用品的选购等都很讲究。目前在警视厅搜查科中,可以让本间随意询问的人选之中没有二十来岁的刑警,所以他只能凭想象。
报纸夹页广告上的照片、邮购目录和电视上的丸井购物频道……
现在的确有很多不错又很漂亮的家具,令人看了就想要。而且若只要在店家收银台前出示信用卡,在签账单上签名就能购买,也难怪人们会心动地买东买西,这就是人性。
问题是没有人会出面制止。会有人在一旁煽动说“这个不错、很棒,很想要吧,怎么样呢”,却没有店员会说“考虑到您每个月的利息和清偿额度,今天还是到此为止吧”。
就卖方而言,肯定会说,谁会做这种蠢事呢?这就是商业主义,谁管得着没办法自我控制的客人!
在上野车站短暂停留后,火车又出发了,钻出地面,穿梭在高楼大厦之中。车上开始广播停靠的站名,并介绍餐车的位置。
车窗外的东京飞逝而过。
本间想起几个月前发生的一件事。
奉间同组的组员常去一家小酒馆,那里有一名高中刚毕业的女工读生。因为客人几乎都是可以当她父辈的中年男人,大家都很喜欢她。有一次那个女孩子曾经很兴奋地说:“去银座和六本木的高级服饰店,橱窗不是有展示衣服吗?腰带、首饰什么的,全部配成一套,那都是店里面的人精心设计的吧。我真希望一次就好,自己能指着那些说:‘给我从上到下同样准备一套。”
本间听了一笑置之,同行的碇贞夫却批评道:“要是这么做,才真的是乡下土包子,证明自己没什么品位,反而会被店员笑话。”搞得女孩也无趣地闭上嘴巴。
本间很能理解碇贞夫说的话,大概他说的也是事实。但是当时从女工读生孩子气的不高兴之中,本间似乎看见了什么焦躁不安的隐藏情绪。
女工读生好像在抗议:才不是呢,你根本不懂。
本间现在才发觉,应该就是这个吧!
那个小酒馆的女工读生该不会为了圆梦,握着信用卡上银座吧?
她是个精明的女孩,应该知道冲动的后果会如何。
但是,实际上旁人眼中看似“精明”的人们,往往成为多重债务者。沟口律师说过,那都是些老实认真、胆小懦弱、一板一眼的人。
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跨出了那一步呢?有什么内在因素吗?
应该不是那种只发生一次的因素,也不可能是被上司责骂而觉得难过、因为失恋而自暴自弃乱买东西等较常见的因素,因为这些部属于本人还能控制的范围。
不是这些因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