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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住在员工宿舍时,为门禁、哕唆的管理员和坏心眼前辈的欺负等原因,自然很向往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对于获得那种自由要花费多少钱的“现实”却不太能认真面对,因为窝在宿舍时,他们并不能真实感受外面的世界——不论是开灯还是马桶冲水都要花钱的“使用者付费”的残酷事实。
贴条上最后记录的是她破产后搬家的住处:她于一九九O年三月十七日消失行踪的川口公寓。
母亲过世后,关根彰子去找律师询问保险金的事,却完全没有提到其他不动产的问题。这表示她母亲一个人生活时居住的老家,应该是租来的房子。父亲早年过世、只剩下母女俩的家庭中,这种情形是 可以理解的。
就除籍誊本和户籍贴条上的记录来看,她母亲在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死亡之前,曾经搬过三次家,都是在宇都宫市内。死亡时登记的户籍住址银杏坂町二OO五号,已经住了十年,离原户籍也很近。
她母亲没有离开宇都宫市,是基于对故乡的依恋,还是担心一个人到都市工作的女儿,为了让她有一个随时可以回来的“巢”呢?
碇贞夫安稳地坐在本间斜对面的椅子上,伸手拿起本间看完的除籍誊本翻阅,一句话也没有说。
劳保局拿来的就业记录也跟本间猜测的一样。关根彰子果然重复投保,拥有两个劳工保险的被保险人号码。
一个是真的关根彰子在葛西通商上班时投保的号码;另一个则是一九九O年四月,假的彰子被今井事务机公司任用后,声称“自己是第一次投保劳保”而取得的号码。
“拿到资料后,我还跟劳保局负责该业务的人通了电话。”碇贞夫开口说,“重复投保的事让对方也吓了一跳,说不是没有人隐瞒过去的就业记录。这种人如果来柜台说‘第一次上班’,为了避免不正当的支薪,有时是会严格确认的。但如果对方是个一般上班族,又是年轻女性,说是第一次上班也是很有可能的,通常就会直接让她投保。
毕竟调查很费工夫,而且就跟你说的一样,一般就业记录只保存七年。这个关根彰子在葛西通商上班的就职记录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她辞职时的记录,之后她还领了一段时间的薪资。”
本间点了点头,陷入沉思。
被今井事务机公司任用时,假的彰子既没有真的关根彰子的就业记录,连她的劳工保险被保险人证都拿不到,才不得已到柜台声称“第一次上班”吗?还是说她根本就没考虑太多,以为随便说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呢?
从她过去的行动来推断,她应该不是后者那种随遇而安的女子,所以应该是前者!由于手上没有真的关根彰子的劳工保险被保险人证,没办法只好在柜台前说谎了。辞掉葛西通商的工作之后,被债务和讨债公司所逼,于是申告个人破产,搬家逃到川口公寓,在酒廊里工作糊口——真关根彰子在这种动荡不安的生活中,很有可能遗失了这张薄薄的被保险人证,使得假的彰子尽管翻遍了川口公寓的房间也无法找到。
水壶响了。碇贞夫赶紧起身,身手利落地冲泡海带茶,并用手指抓着两个茶杯回到客厅。
“能派上用场吗?”他一边吹着热气一边问。
“嗯,谢谢。”
本间收拾好资料,偷偷斜眼瞄了一下碇贞夫,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还有吗?”
“如果能告诉我这名女子是否持有护照与驾照,就更好了。”
碇贞夫嗯了一声,看着电话说:“我现在可以去确认,但是护照可能比较麻烦。万一遇上讨厌的家伙就麻烦了,我还是晚点再打电话给你。晚上告诉你应该够意思吧?”
“太好了。”
碇贞夫完全不问奉间究竟在调查什么。本间很清楚他的想法,目前的阶段,这是属于本间的家务事,他不过是帮个忙而已,所以不应该过问。万一将来事情搞大了,本间自然会说。
“欠你好大的人情,下次一定还。”
碇贞夫却说:“我要你现在就还。”
本间看了他一眼,碇贞夫下唇突出,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伤脑筋,你得帮我想想!”
让碇贞夫头疼的是目前正在调查的凶杀案。
“现场是在中野,距离车站约二十分钟公交车车程的独户人家,时间是半夜两点过后。强盗侵入民宅。只有夫妻俩的住家,先生被杀死了,太太被捆绑,强盗逃跑的时候被附近的居民看见了。”
“原来如此。”
“是户有钱人家,先生五十三岁,太太三十岁,是继室。”
“小孩呢?”
“和现在这个太太没有生。财产很多,一共经营了两家咖啡厅、一家录像带出租店和两家便利店。”
“真够阔的。”
“死者还投保了一亿元的人寿保险。两人结婚一年半,这桩婚姻在男方的亲戚口中不受好评,大家认为是女方贪图男方的财产。这是一般的常识性看法。”
本间苦笑了一下说:“然后呢?”
“我个人认为是假强盗,是女方为了害死丈夫而设的骗局。女方外面另有男人,这种传闻到处都是。男人为了女方自然铤而走险。”
“这说法应该还算合理。”
“是吧?”碇贞夫拍了一下桌子说,“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没有嫌疑人。”
“什么?”
“没有,就算是用X光调查她的私生活,也找不到有外遇的线索,根本查不到男人的半个影子!她清白得令人跌破眼镜。”
“女方长得怎么样?”
“是那种耐看的、值得长期交往型的,她先生就是看上她这一点。”
万一被本人知道,恐怕会气得大叫,但是本间脑海中浮现出在川口公寓遇见的绀野信子。她也是个美女,而且又很精明能干。
“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碇贞夫感叹道,“怎么想都觉得她应该会有男人,可调查后又找不到。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她是那种似乎人尽可夫的漂亮女人,而且又比先生年轻了二十岁……”
碇贞夫的声音就像是背景音乐,本间陷入了沉思,脑海中浮现出一只手拿着档案夹、头脑清晰地回答询问的信子。而那个时候,她的老公和女儿则是边洗碗盘边嬉闹……“明美,去叫你妈过来。”
“我说——”本间只说了一半,碇贞夫不禁问:“什么?”
“你刚刚说的那些店,经营权都是谁在主导?是先生还是太太?”
碇贞夫一脸“坐在面馆,却看到服务生端出法国菜”一样茫然的表情。
“是哪一边呢?”本间重复问道。
“应该是先生吧。”
“应该?你是猜的。”
“是,因为钱都是先生一手掌控的。事实上他们已经被税务机关的人盯上了,听说有逃漏税的嫌疑。”
“钱是先生管的。”本间慢慢地重复这句话,“但这也不能代表‘主导经营权’。比如店里的装潢、录像带店里放些什么样的软件设施,需要有很多想法。这些都是谁在做?”
碇贞夫立刻回答:“噢,这些是她先生做的。太太对于这种事是不过问的。因为年纪大的先生总是宠她,不要她‘花脑筋在这些工作上’。”
“两个人有为这种事吵过架的迹象吗?”
碇贞夫摇头说:“就我调查的结果是没有。而且太太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女人。她就像是钓到金龟婿,正高兴一辈子可以轻松过日子的女人。”
“是吗……”
“是。”碇贞夫笑着说,“只不过店员们对她倒是颇有好感。对了, 咖啡厅雇用的店长说过,老板娘对店里面播放的音乐提过有趣的建议。因为她就是新时代的女性,为了能抓住年轻客户,让生意兴隆,所以从客人的角度出发,向店长提了建议。不是吗?”
本间深深一点头,然后说:“还有两个问题。”
“什么?”
“太太结婚前的职业是什么?”
“普通职员。”
“事务工作?”
“思,就是做那种谁都能够胜任的杂事,不是专业人才。不过本人好像也会簿记,倒也不是很笨。”
本间又想起了绀野信子。
“第二个问题,刚才你说大家谣传太太有外遇,有什么根据?”
“都是附近邻居和店里面的员工说的,说是看见太太常常打扮得特别漂亮,偷偷出门。”
“但是并没有特定的男性对象。”
“正是,所以我才伤脑筋。”
“这种时候太太都是如何打扮出门的?”
“你是说服装?”
“嗯,是套装还是和服?还是飘飘然的洋装?喷香水吗?化妆很浓吗?还有,带什么样的皮包出门也是问题,是只能放化妆品和手帕、纯装饰用的小皮包,还是放得下汜事簿、账簿之类的功能性手提包?鞋也有关系,是花枝招展型还是实用型的?”
听到一半拿出汜事簿记录的碇贞夫睁大了眼睛问:“怎么回事?”
本间将双手放在脑后,悠闲地靠在椅背上说明:“你说闻不到男人的踪迹,所以我是基于这个前提来推论。如果女方背着他人外出时,总是打扮得整整齐齐,化妆和香水也很节制,拿着实用的皮包,穿着简单的鞋子。那么她所见面的对象就很有限了。”
碇贞夫端正坐姿问:“是谁?”
本间眯起了眼睛回答:“可能性最高的是……”
“最高的是?”
“银行。”本间说,“而且是她先生主要交易对象以外的银行,新的银行,和她有生意往来的银行。所以才要偷偷地见面,因为被先生知道就糟了。”
碇贞夫摊开肥胖的小手说:“怎么可能?太太去找银行的人见面要干什么?”
“为了事业的融资呀。”
“为什么?”
“应该是她想自己开一家店吧?她想自己来经营,开家咖啡厅或录像带出租店。”
看着摊开双手的碇贞夫,奉间不禁笑了,继续说:“你和我做这行这么久,难免会有先人为主的想法吧?认为女人若犯罪,背后一定会有男人。总认为女人没有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