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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璇儿把栓儿放在一堆玩具里,就赶快奔进卧室,她说“大鱼”你快看,要抓你哩。唐璇儿从兜里摸索着把那张揉绉了的通缉名单递给“大鱼”,“大鱼”看见了通缉令上的自己,他的眉心痉挛地跳跃了几下,他对唐璇儿说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大鱼”独自在卧室里喝了将近一瓶二锅头……
这是在六月,午后的太阳燥燥地悬垂在沉闷的没有一丝游动的空气中,没有人意识到在白色炽烈的阳光里有一种血雾在弥漫升腾。
下午2点半,“大鱼”脸上滚着酒精腾烧后的通红,步出了他一直闭关着的卧室房门,他将锯短了枪把儿的五连发猎枪和手榴弹装进“左丹奴”牌子的黑塑料袋里,唐璇儿哄着了栓儿,迎过来问:“‘大鱼’,你去哪儿?外面在抓你,大白天的,你不能出去!”
“唐璇儿,你带着栓儿在家等我,我办完事就赶回来带你和栓儿离开这里……不过,如果我5点半还没赶回来,你就带着栓儿先回四川老家,我想办法在那儿跟你们汇合!”
唐璇儿没有听懂“大鱼”的话,她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要和你分开。
“但愿一切顺我心意!”那是“大鱼”离开家门时留给唐璇儿的话。
下午3点45分。山友转运站。
临时工小毕在转运站的门厅,透过半掩着的大铁门看见对面有一个男青年已立了多时了,那青年就是“大鱼”。转运站门前是一条东西向的细长的小马路,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的,“大鱼”一副漫不经心等人的样子并没有引起临时工小毕的特别注意。
时而有人进来,小毕就把铁门开开,时而有人出去,小毕就把铁门关上,来结账的运货走的,一派忙忙碌碌的景象。
约摸又过了一刻钟,“大鱼”开始向转运站门口走来。
“大鱼”已站在了铁门前。
铁门是那种旧钢筋棍焊接的竖状的两面相透的隔档门,里外两面的人隔着铁门开始说话。
小毕:“你找谁?”小毕昨夜打一宿麻将,无精打采地问。
“大鱼”面无表情,眼睛里满布着严重失眠造成的网状纵横交织的红血丝。那红色直露着一种即将暴发的危险,可是小毕全然没有理会这份灼人的危险。
“我找徐山大徐总经理!”
“哟,徐总经理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他不在!”
“我是给你们老板送钱的!”没等小毕反应过来,“大鱼”已旁若无人地进了院子,他似熟门熟路地往右边的侧门走去,小毕梗了梗脖子没再搭理他。
转运站的院子并不大,堆满了各样货物,在院子的东头靠墙根前有个窄窄的露天楼梯,顺楼梯上去之后的二层楼有四五间小房,过道窄的仅能容一个人走动,过道前边仅有没膝高的一道铁护栏,弯腰从铁护栏望下去可以望见楼下阔大的堆满货物的仓库。“大鱼”从东向西看见第一个门关着,第二个门也关着,第三个门半开着,“大鱼”跨过这几个房间径直奔向最里边的一个房间。那是转运站的财会室。
财会室里。会计李志和出纳金波儿正在同前来结账的几个人说话,冷不防看见一个青年用枪抵住了李志的后脑勺,一屋子人都惊愕地呆愣住了。“大鱼”从容不迫地把开了盖的手榴弹放在桌子上问:“你们老板徐山大呢?”
“他,他不在!”李志牙齿抖着发出了响声。
“谁拿着保险柜的钥匙?”
金波儿向后挪动了一下,枪响了,散弹射在金波儿的左腿和左臂上……
这一枪暗含的杀机是这屋里的每个人都明白的,人们对流血和死亡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保全自我就成了每个人不必沟通和交流的自然心态,这无疑是“大鱼”想利用而又可大肆加以发挥的东西。
“谁动,谁动我就打死谁!”“大鱼”威胁道。
血色开始在屋中蔓延,人们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不能动也没有人敢动。
“把保险柜打开!”“大鱼”已体验过了他那一枪的实际效果就如预想的一样,在短兵相接中他已经有了充分的自信和把握。
金波儿拿出一串钥匙递给李志,李志犹疑着接过来看看“大鱼”,又看看屋里其他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他不敢怠慢地抖嗦着打开了保险柜……这时,转运站的二老板保军听到响声以为是楼下货垛子倒下了,便从半开着门的那间屋里睡眼惺忪地走出来,隔着铁栏杆探头往下查看,“大鱼”一把从外边把他拽了进来,“大鱼”操枪立在门口,门虚掩着留出一条缝,他站在这个位置既可以控制屋里的局势,又可以观察到下面的任何动静,进退都可,看来这一定是“大鱼”事先就计划好了的。
“那个包里是什么,货款吧,有多少?”“大鱼”指着其中一个交货款的人手里的大哥大包。
“四……四万!”交货款的人颤颤惊惊地回答。
“把包递给他,把保险柜里的钱装进去!”“大鱼”又一指李志。
李志的手停在保险柜最下层的那一捆钱上,他的心里打着坏主意。
“磨蹭什么,快点!”李志把报纸里包着的几捆钱全部塞进递过来的黑皮包里,然后“大鱼”又让李志将床单撕成5公分左右的条状,让几个人互相捆绑。金波儿因受伤未捆,但“大鱼”命他把电话线扯断,将话机装入自己携带的塑料袋里。
眼瞧着“大鱼”从容地收了钱就要走了,二老板保军急得直想从窗子口向外求援,可是他看到“大鱼”手里的枪和开着盖的手榴弹,又没那个胆量了。这时只听“大鱼”说道:“明人不做暗事,我是‘大鱼’,十分钟之内谁也不许动,谁动就打死谁!”
“大鱼”闪身消失在门外。
金波儿赶紧从被子底下摸出手机,那手机是他中午睡觉时随手掖进去的,他握着手机的手因突临的这场劫难造成的疼痛和紧张而颤抖不已。别的手都捆着,他只有一个心思就是赶紧报案,他想那个抢劫犯现在正在下楼,待会铁门一响抢劫犯就真的跑了。他的血就白流了,没想到他从惊骇里还未镇定下来,“大鱼”竟幽灵般在半分钟之后又再次出现在门口,“大鱼”根本就没走,他站在门外面想看个究竟,这时谁要是出来追他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大鱼”审视屋里的每一个人,金波儿早已下意识把将手机嗖地靠到了身后……
这一次屋里的人更不敢妄动了,直到听到铁门的咣当声,二老板保军禁不住将头贴着窗子向外张望,“大鱼”站在楼下似乎料定他的头必定在窗上,反身举着手榴弹冲着保军做了个投掷状,保军吓得赶紧缩回了身子……
43
云城监狱是全省规模最大的犯人服刑改造之处。
“金财,出去好好生活吧!”监狱长拍拍李金财的肩头。李金财表情很复杂地点点头。
由于李金财的检举揭发,使监狱避免了一起恶性越狱事件,为此,李金财被准予提前三个月释放。
当监狱的大铁门在身后咣当一声关死时,李金财便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在服刑的这许多年里,他无数次想过要走出这扇大门,以及走出之后的情景。可是当他真的走出了,心里反而比在监狱中还要恐慌……
他坐了两个小时的汽车回到省城已是正午了。他步行走在火辣辣的阳光里,被剃的青光的脑袋在街上是那么的醒目,车辆人流和高耸的楼群都令他感到陌生而新鲜,他像一个被时光轮空了一回的人,怪异地行走在令他感到隔膜的世道里……
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鬼使神差般地来到了当年他将傻儿子推下河的那座方庄桥……河道已经干涸,桥身已成陈迹,而傻儿子的面影却再次浮现在眼前,还有儿子那一声呼唤仍令李金财感到心悸……
他沿着当年带着儿子走过的那条路往回走,不知走了几个时辰,忽听得这城市处处都响起了警笛声,他的腿一下子就软了,脚也迈不出步了,他惊恐万状地立在宽宽的马路上,强撑着没有瘫下去,他感觉那警笛声是冲着他自己的,仿佛自己是越狱的逃犯……这时,他听见一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喊他:“金财!”那声音就像一阵风掠过他。奇怪,他在云城服刑二十年,除了监狱里的狱友,他在省城还有谁记得他?他懵懵懂懂地寻声望过去,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疾驰过去,马路上远远的都是陌生人,近处一个人都没有,远近都没有人喊他,他以为是幻觉,就加快了脚步往家赶……
坐在青石板上一个下午了,她怀中仍抱着那个空空的襁褓,她把耳朵轻贴在襁褓处小声说:“孩子,你睡了?娘把你放床上去!”她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院子,就在她即将迈进门坎的瞬间,她停住了步子……
李金财就站在院门的外面,他看见了那棵老茂的石榴树上开着行将衰败的花朵,他看见了风烛残年的老伴枯槁的背影……
城市中心市场的大钟就在此一时刻浑浑然响起来,仿佛要消弥掉今昔以往所有岁月的苦难,那钟声将沉睡在傻子娘心底的许多往事叩活了,她缓缓扭回头看见了自己的男人李金财……
她从虚渺的梦中醒来,看看李金财又看看怀里的襁褓,忽然明白怀中的襁褓是空的,她的儿子在另一个雨夜被李金财包在同样的襁褓里抱走了……当年傻孩子被害,李金财被判刑之后,她空空的一个人疯疯迷迷地搂抱着这个空襁褓不知怎么度过了这些岁月……
她一下子瘫坐在门坎上,她声音嘶嘶哑哑地说:“我一直等着你回来,你回来就好,你快去把我小儿子找回来!你说,你是不是骗我的,我的小儿子他根本就没有……!”
李金财扑咚就给老伴跪下了,他说:“现在如果他还活着,整28岁了!我去找!我把他给你找回来啊!……”
44
“大鱼”从红色夏利出租车里下来,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