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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说出大概是几点钟吗?”郑英杰紧盯着问了一句。
“应该是9点钟,那天我是上午的班,公共汽车发车到站都有固定的钟点,前后差不了几分钟。您算是问着人了……哎,到站了,东方红影院,有下车的没有……”
郑英杰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便闪身下了车,径直回市局刑侦大队了。
他从值班室的抽屉里找出纸和笔一边写着一边画着并且还时而用线连着……
正泰街——方庄桥
售票员发现小孩子的时间是上午9点钟,被青年人打捞上来的时间也就是9点50分左右,期间有约50分钟的空档,那么傻孩子是怎样到的方庄桥呢,假设有这样四种可能:
1。步行。2。乘公共汽车。3。扒车。4。骑自行车。
郑英杰为了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决定逐一做一下验证。结果,第一种“步行”首先被否掉了,从正泰街到方庄桥最近的路线也有10华里,50分钟绝对赶不到方庄桥;第二种情况根本就没有可能,因为公共汽车根本就不通方庄桥一带;第三种“扒车”,仅凭一个八岁的孩子况且还是个傻子这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的。那么仅剩最后一种:骑自行车。根据实验表明,只有骑自行车才能与50分钟正相吻合。骑自行车约30分钟就够了。那么一个八岁的傻孩子是绝对不会自己骑车子去的,如果否定傻孩自己骑的可能性,就一定是有人骑车子带着傻孩子去的。又如果这种推理没有错误,那么谁是骑车人呢?又为什么要置傻孩子于死地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使郑英杰非得冷静地重新再考虑一下案情不可了。
郑英杰又来到了傻孩子的家。
“你是说有人带他走的,绝对不可能。他从来就不跟生人走,绝对不会跟生人走的!”傻孩娘近乎绝望地叫喊着。
“绝不会跟生人一起走的!”一句话提醒了郑英杰。那么是熟人,傻孩子能跟谁这么熟呢?难道是孩子的……他闭上眼使劲晃了晃头,以为自己的头脑发热出了问题。他不敢往下想,他的整个身心都哆嗦起来,如果是这样,那么简直是太残忍了!
郑英杰想了个通宵。第二天一早,他来到矿业机械厂传达室,亮了工作证。看门的老头儿给他指了指,郑英杰便会意地往里走。他在后排的锻压车间门口停下,正好一个工人推着一车零件走出来,听清了他要找的人又转身回去,不一会那人带着李金财出来了。李金财看见他先是一愣转而又平静地说出了淡淡的两个字:“您来……”
“哦,是这么回事。您那天报案时说您的爱人发现孩子不见了跑来找您,您就请了假推上车子出去找,一直找到11点多钟,我是想您能不能带我走一下那天的路线……”郑英杰一口气说完生怕中间有任何停顿都会迫使自己改变主意。
李金财在前,郑英杰在后,李金财每走过一个地方,郑英杰便用心记住。大约转到快11点钟时,李金财转过脸来告诉他:“转完了!”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郑英杰又到了厂门口,这一次老头儿没等他开口就挥手示意他可以进去。
“您看,我昨天有几个地方没记住,您能不能再领我走一遍?!”郑英杰一边谦恭地说着,一边观察李金财的表情。
李金财的眉心动了一下。迟疑片刻,一句话也没说就朝前走了,郑英杰依然跟在后面。
郑英杰走着走着就看出了其中的破绽,只是他还不想急于表露出来,他想看着李金财到底怎样来收这个尾。
第三天,郑英杰远远地就看见李金财站在工厂门口。李金财也看见了他,不等郑英杰赶过来,他却先奔着郑英杰过来了。还有几步之遥李金财顿住脚,长久地盯着郑英杰的眼睛,而后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径自往前走。郑英杰也跟着往前走,走到正泰街口,李金财又停下了。郑英杰无法判断即将发生什么,他的脑子里闪电般地跳出福尔摩斯应急的种种身姿。就在这时只见李金财“扑咚”一声双膝跪地:“孩子,孩子啊,我对不起你呵,我他妈的不是人啊!”
两天,李金财走了两种不同的路线。而一个真正找过孩子的父亲是会记住这些路线的。一个杀死自己孩子的人,又怎样能够重复面对自己丧尽天良的罪恶呢!
郑英杰迫使李金财暴露了自己的罪行,并使他自己良心发现!
那天,李金财在车间干活儿,傻孩娘脸色苍白而焦急地把他叫出来:“他爹,傻孩子不见了,我找了好几条街也没孩子的影儿……”
李金财看了看表,8点40分,他向车间主任请了假推上车子就出了厂门。他一边骑着车子,一边四下里打听着,寻找着,雨过后的天晴的发亮,阳光烈烈地照射着,他的粗黑的皮肤上挂了一层密密的汗珠。他和妻子是表兄妹,50年代结婚时医生就说过最好不让他们要孩子。可是妻子说近亲结婚生的孩子也有没事的,医生说从遗传学上讲夫妻二人地域差越大越好,近亲结婚的双方遗传基因有好有坏,坏和坏碰上生傻孩子,要是好和好碰上就是绝顶聪明的孩子,他拗不过妻子,他们就生了……结果生了一个傻孩子……
一种莫名的燥热从内心深处向外涌来。这种烦躁使得他不断地挥起一只手抓挠着脸和头发。这么多年来,生活这副沉重的担子使他简直是无法透过气来,生活看不到希望。他每天就知道闷声闷气地上班下班,无论家里还是外面,都很少听见他说笑。尤其是一看见傻孩,他就觉得有那么团黑云越来越低地压过来,挥不走打不散,长年地笼罩着他,困扰着他……他有时想为什么当初刚生下来时不像扔第二个孩子那样果断……他骑着骑着心里便有一种愤恨和气恼。他把他的种种窘况都归咎在傻孩子身上。他强烈地感到傻孩是多么地累赘,傻孩
永远都停留在一岁的智力上,他要管傻孩一辈子。如果以后傻孩子经常走失,他就得班上不好,饭吃不香,觉睡不安稳,就得像现在这样漫无边际地找啊找的。他咬牙切齿地想:一会儿要是找到傻孩子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一顿!这时他的车子拐上了正泰街,远远地他就看见傻孩子茫然地走着。
就在李金财看见傻孩子的一刹那,他的脑子闪过一个罪恶的念头:如果我没看见傻孩子,如果他真的失踪了,这个家不都跟着解脱了吗?他这样想着就加快了速度,到了傻孩子的跟前,傻孩看见是他,就停住脚步,将手里的苔藓举给他看。他环视了一下周围,来来去去的好像都是外地人,没有熟悉的面孔,他迅速将傻孩抱上自行车,“走,爸爸带你回家。”
李金财骑上车子从正泰街一直往郊外骑去……
连日的雨水使河水暴涨,李金财领着傻子走下方庄桥,说来也怪,傻孩看着涌动的河水,一改往日的神情,不叫也不闹,眼睛平静地看着河水,手里还捂着那片青青的苔藓。河岸边,李金财第一次用心看着傻孩的模样,傻孩才八岁,这是一个最最纯粹的孩子,不懂得爱也不懂得恨,生下来就只认识爹妈两个人。李金财蹲下身子抚摸孩子的小脸蛋,孩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的手抖抖地颤着,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他倾过身子,一捧一捧地用河水为傻孩洗着脸上的污泥、鼻涕和口水。洗着擦着,擦着洗着,反反复复,他几乎犹豫的同时听见远处传来玩笑声,他顾不得多想许多猛地一伸手,傻孩这时正好回头看了他一眼,喊了一声“爸”,可是晚了,随着这一声呼唤,傻孩已经被河水无情地带下去了,永远地带下去了……
李金财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地走上桥,怎样骑上车子的,他感觉路上的行人和汽车都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他的耳朵里充满了那一声童真的呼唤:“爸——爸——爸!”
这是一个不眠的夜晚,天又阴阴的,仿佛总是有雨掉不下来。傻孩娘不断地说:“没什么事吧?没什么事吧?你说他一个傻孩子晚上在哪儿睡觉呢?你说!”
“我……我怎么……知道!”李金财惶恐地推开老婆的手。“不行,咱们得报案,万一……!”傻孩娘腾地坐了起来,李金财也被吓得一激灵,他怕去公安局。可是第二天他琢磨了一上午,还是决定去报案!
李金财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在他被转到云城监狱的那天,郑英杰去看了他,李金财看上去一下子老了许多,头被剃得光光的。他看看郑英杰低头说:“谢谢你,这样我良心上稍稍安稳一些!”李金财说完这话又鞠了一躬,走了……
郑英杰往家回返的路上忽然想起,李金财应该在今年秋天出狱。
17
人的命运真是无常的。
就像单飞在懵懂之中根本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拿着枪把他抵住。
最初的那一刻,单飞下意识地把手伸向枕头底下,然而胳膊被几只有力的大手给摁住了,接下来单飞被架住起了床,有人翻开枕头,枕头下面空无一物,单飞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一下,那笑实际上是他自己嘲笑自己,已经不干侦查员了,枪早就交回去了,自己刚才这个动作简直多余。有那么一会儿,单飞的大脑中对这个场面的反应是在看一个抓捕的电影,又像是自己曾经经历的场面。他直眉愣眼地看着他们,这些年轻的面孔就像他刚当警察时一样,青春朝气勇于献身,一个个高度戒备如临大敌的紧张严肃样子,可是他们至于跟他摆这个架势吗?他犯什么事了?他一时气急败坏想破口大骂,但他还是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克制,干警察这么多年了,他拿枪掏别人的事情数不胜数,可今天被一群穿警服的自己人这么莫明其妙地“掏”,实在是他连做梦都没想到的。他们搜了他的身,然后押着他上了一辆桑塔那,汽车向东开了一程然后又突然掉头向西,拐进部队的一个大院……
他被“押”到一个平房的院落里,那里换了部队的把守,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