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们从楼梯上走下来,到了底楼。他们整晚都在这里走来走去,把病人从急救室推到太平间,当他们大步往前的时候,许多蟑螂在地板上爬来爬去,汤姆立刻停了下来。
“嘘!”他说,“那只肯定有两英寸长。”
华特丝对他感到一点儿报歉。他的本质已经由他自己展现了出来:就像保护得很好的一块半英亩的草地一样。医学院要她免费对他教育,可她至今又为他做了些什么呢?让他看正在呕吐血液和酒精的醉汉,一个想偷他的听诊器,受了伤的女人,那时候他正要去为她拿止痛片。他最近的一个期望,竟是要看一看过去在电视里看的这种六脚害虫。但她现在要给他看些东西以作为弥补。他们顺着迷宫似的走廊来到了目的地。她轻轻推开一扇门。
“在这里可以超越时空……”她说,借着他们的手电光,她带他走上了灰尘已结块的楼梯。走上两层楼之后,他们推开了另一扇门,进了一间大屋子。
“这是老医院的一个部门,”她说。她的嗓音在高高的天花板间回荡。她的呼吸在空气中形成了雾气——许多窗房已经坏了——汤姆想掸掸他的前克,可胀鼓鼓的口袋使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在旧的医院基础上修了新的部分。这才是原来的病房。真到七十年代他们都还在使用。”
他们在这间空病房里徘徊,这间屋子正羞答答地被阳光一点一点地照亮。当阴影减退的时候,他们开始清理蜘蛛网和散落的碱石灰。在屋檐上筑巢的鸽子一直盯着这两个入侵者,
“两边都曾有病床,夏天床满的时候,他们就在中间铺一列床。你不得不移开屏风才能检查病人。”
“看这个!”汤姆发现了一个木制的轮椅,它看上去并不比他们整晚用来运送病人的那种古老或陈旧,他坐上这硬梆梆不太舒服的椅子,华特丝把他推过大厅中的护士桌,进了隔壁的病房。“他们把病房修得又长又窄,说是这样可以增加新鲜空气。如果南丁格尔来了,这就会成为女病房。”有一个轮于是瘪的,他们一边前进,那学生一边在椅子上颠簸。轮椅在布满灰尘的地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痕迹。
汤姆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向一个高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落地扇,它几乎有他的胸部那么高,“好极了!”他的脚步震起了一层灰尘。闻起来像人造肥料的味道。
“天气热的时候,他们放一盆冰在每个病房前,用一台风扇对着它们吹。”一位病人曾告诉过她有关一个在萧条时期在这家医院里工作的女护士的事儿。当华特丝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九十多了,又瘦又苍白,可仍然出现在所有的病人面前,仿佛这最后十年没有给她带来衰老,她惊人地清醒,而且,到她死的时候……
“这能向哪里?”汤姆问,一边推动着一扇又黑又重的木门,那门应该哪儿也通不了。
“不要打开那扇门!现在还不是打开它的时候,——我们最好回去了,”华特丝唐突地打断了他。她的脚步声融入了清晰可闻的街上行人的脚步声。汤姆不以为然地看了看病房,把目光在那门上停留了片刻,终于尾随他的老师出去了。
吃早餐的时候,他们的桌子上坐了几个外科的人,他们穿着便装,即使是整晚值班也打了领带,穿着干净的衬衫。现在才七点钟,可他们已经查了一个小时的房。不久就要进手术室了,汤姆极不信任地看着他们的盘子,盘中高高地堆着薄煎饼,糖,咸肉和几品脱巧克力牛奶,还有几大杯咖啡,外科医生通常把吃早饭看得很重要,因为他们可能吃不了午饭。
医生们朝华特丝他们这个方向瞟了一眼。“喂,”他们中最高的一个开口了。他一定是他们的主任医生,他的白上衣一直拖到膝盖,成年累月的超负荷工作和睡眠不足已经磨掉了他也许曾有过一点的礼貌和慎重。
“嘿,你们是神经外科的?”
“嗯。”
“你治那个枪伤病人?”
华特丝回答之前长长地呷了口咖啡。“三号病人,身份不明。”为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大家已经忙了一个晚上。
汤姆已经确定他们讨论的是“他的”病人。所以,他自动地提供更多的信息。“3.8口径。穿过了身体。”说这番话时,他觉得自己象个专家。
“情况怎样?”那外科医生问道,但是看着华特丝。她并不欣赏他冷落了他的学生,而且也了解,如果她的上司在此,他同样会冷落她的,他那自大的口气让她感到有点恼怒。
“子弹使大脑迷痹了。”
“脑死?”
“不,还没有,不过快了。”
“自杀的?”
“不,碰到了花花公子。”
汤姆问,“嗯?”
她把视线从外科医生身上移开,开始解释。这是一个经过她精心策划的礼貌的冷遇。“你问谁打了他,回答总是‘一些花花公子。’没人会告诉你谁干的,或者干脆说是个‘家伙’干的。”
“花花公子”,汤姆似乎很兴奋地重复着,似乎每知道一点这种术语,他离医生的距离就缩短了一点。
“这是谋杀,”那外科医生又说话了。
“有点强壮,可验尸官通常会成为帮凶,他吸毒吗?”
她摇了摇头,大街上正有一场毒品大战,可她的病人似乎是被迫的而不是沉溺其中的痛君子,“没有迹象。他是个极好的标本。”
外科医生笑了笑。后来她终于知道了他这时在想什么,一个心脏、一个肝、两个肾。
“这是不可能的,”她大声他说,她竭力想让那外科大夫明白:你想介人神经外科的事儿真是疯了,“只是有个问题,他身份不明,没有器官捐赠证明,没有家庭背景,即使我们找到他们……”
外科医生看了看她,就象他是个独裁者,一个皇帝,而她就只不过是个被派往边哨的小卒子一样。
“我考虑一下。你把它留下,直到我获得许可来取内脏。”
他们开始了早晨的查房,早餐和咖啡因也开始彼此冲突地发挥效力了,现在,那些神经外科的医生们也开始查房了。华特丝把刚才的事告诉这些医生的时候有些发抖。那些医生里有一个象她一样的低级医生,一个主治医师,两个实习医生,两个医学院三年级学生,汤姆靠在墙上,打着呵欠,他自己还是不能遵循那些几天前他仔仔细细地记过的医院礼节。很快他就睡着了,恍榴中看见奥斯勒的灵魂从太平间跑来大喊,“你绝可不能当医生!”不可一会儿,他的同学就同情地把他推醒了。
医生们都带着困惑的表情看着他,尽管他们还依稀记得当初他们对这种痛苦的感受。可是成年累月的劳作已经使他们对被剥夺睡眠这种痛苦麻木了。
“你会习惯的,”华特丝鼓励了他一下。另一个医生打趣着他的学生,他没有值夜班,并且问汤姆,“既然你不再是处女了,现在觉得怎样?”
“查房,”主治医生提醒他们。
他们来到那位枪伤受害者身边,汤姆开始正式又慌乱的表演,不到一分钟,主治医生就打断了他。“记录下来。”他建议。
汤姆看了看华特丝,她点了点头。他说:“身份不明三号床,碰到花花公子。”一个医学院学生看上去很迷惑,他们的老师轻声说:“继续。”
他们退到观察室,一边看CT,主治医生发出了笑声,因为学生们看不出子弹的形状。然后他们退到那两人的床边。一只苍蝇已经停在了病人半闭的右眼上。
“妈的!”华特丝骂道。“我告诉了护士要把这些东西清除掉。即使三号床也许再不用使用他的角膜了,可她还是对他表示了尊重。”
主治医师觉得那眼皮再不能自动合拢了,他掏出一只小手电,照了照他的双眼。那两个学生却没什么反应。
“中间位置已复原,”他说,“什么意思?”
学生们茫然地看着他。
“你们这些家伙怎么了?你们不知道神经外科的常识吗?”
另一位医生小声对他说,在校学生对临床这一套不熟,他们的学生上周才结束他们三年级的课程。现在,他们又得带新兵了。
“好呢,”主治大夫说。“我来给你们示范怎样检查一个昏迷的病人。第一件事,你要看看他是否还能自己呼吸。”于是,他拔掉了连接呼吸器和三号床的管于,好让他们看看是不是还有呼吸。呼吸器和警铃大作,不幸的是,似乎这台旧机器没法让警报停下来。华特丝用手指堵住耳朵,想把这沙哑的噪声挡在外面。
“告诉我,他是否还在呼吸。”主治医生发话了。并且,很快地做完了剩下的检查。压捏手指和脚趾,引起疼痛感,舌头缩回到喉头,病人没有任何反应。经过了令人室息的三分钟,华特丝终于关掉了呼吸器的警报。
“脑迷痹,来看看。”主治医生说。一边把他的听诊器交给另一个学生。她弯腰靠近那眼睛,竭力想看到后面的视网膜,就像努力从一个锁眼看进另一个锁眼一样,这是一项需要技巧的技术,可这学生还役掌握,而久未使用的角膜更增加了其难度。
华特丝注意到那学生屏住了呼吸,于是同情地笑了笑。没人对此说什么,但脑死病人是有些怪味,这并不像伤口腐烂的气味,而是一种苍白的、又冷又湿、无法形容的气味。就像华特丝偶尔遇到的皮肤烂掉的病人一样。
“好,行了,你们过一会儿可以回来。”主治医生说,“他改变了主意,每一位要模仿这些的学生会很快用完所剩不多的查房时间。三分钟没有任何呼吸,对不对?好了,他已经脑死了,怎么?”
“外科相要他。”
另一位医生窃笑道:“喂,兄弟,他们要的尸体。”那些实习医生都笑起来;除了汤姆,学生们都不满地望着他们。汤姆正在学习这些人黑色的幽默。
“这跟我没关系,”主治医生说。“他们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拿走好了。”
华特丝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