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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里一个土炕,炕上躺着一个老者,脸面浮肿,面色苍白,但是脖颈却瘦得跟人干似的,除了皮都找不着肉了。身上盖着一床葛麻被,被子上重重叠叠盖着好些件衣袍襦裙啥的,估计家里能添加的衣物全都盖在上面了。
牛老太走到炕边,弯腰对床上人干牛把式道:“娃他爹,友医署医馆的几位大老爷到家里来给你诊病来了。听到了吗?”
牛把式喉咙里嗬嗬了几声,声音很轻,浑浊的两眼慢慢把视线转移了过来,望向了左少阳他们,凝固了似的,不会转了,接着,喉咙里又有嗬嗬的咕哝声,也不知道是想说话,还是呼吸喘气的声音。
牛把式的儿子端来了家里仅有的两根圆凳给左少阳和刘医正坐,又拿来两根长条板凳给其余医工们坐。左少阳在圆凳上坐下,高声问道:“老人家,我说话能听见吗?听见就点点头。”好半天,牛把式才缓缓点了点头。
神志还是比较清醒的,这让左少阳心中稍稍踏实了一些,扭头问牛老太道:“老伯这病,只怕有些年头了吧?”
“是啊,两年了!”牛老太鼻子发酸,伸手要去抹,眼眶里却已经没了泪水,这两年来,眼泪早就哭干了。
“老伯这病是怎么得的?”
“唉”牛老太长叹一声,“是被人给气的,没办法!”
“给人气的?谁啊?”牛老太扭头看了一眼刘医正等人,欲言又止。左少阳看得出他们有难处,便不追问这个问题,只问道:“当时是怎么发病的?是突然晕倒还是慢慢出现中风的?”
“是突然昏倒。
那天他是被抬着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便已经人事不省了,我慌了,赶紧叫孩子去请郎中来,又是扎针又是灌药的,好不容易醒过来了,结果左边就瘫了,口也歪了,口水流个不止。大夫扎针治疗,有了些好转,天暖的时候,可以抓住床头站一会,但走到了冬天,餐加重,就像现在这样卧床不起了,刚开始还能含糊着说话,只是说不清,听不懂说的什么,今天冬天,连话都不能说了
正文 第432章 当众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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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阳道:“他抬回来的时候,受过伤吗?比如头部啥的?”
牛老太道:“没看见有伤,只是,后来听说,他是给气着了…………”说到这,牛老太又停下来不说了。
“除了甄大夫之外,还找别人看过吗?”
“没了,甄大夫看病很灵的,他都只能治到这个程度,别人就更别指望了。所以没有找。
再说了,家里的钱找甄大夫看病都huā得差不多了,能卖的都卖了,哪里还有什么钱请别的郎中。”
左少阳环顾了一下屋里,除了床、一口木箱和凳子,还真没有什么别的家具,当真是家徒四壁了,墙上唯一的装饰品,是一杆斜挂着马鞭。左少阳随口问道:“老爷子以前给谁赶车啊?”
“杜大人的府上。”
杜府?左少阳心头一动:“是御史大夫杜淹杜大人府上吗?”
“呃,是…………!”牛老太迟疑片刻,说了这么一句。
左少阳也没追问,掀开牛把式的被子,伸手摸了摸他两只手和脚,左侧手脚都是枯瘦如柴,虽然盖着厚厚的衣被,却还是冷得跟冰块似的。左少阳道:,“老人家,你张开嘴,我看看你的舌象。”
牛老太和他儿子也在一旁跟着大声说着”好半天,那牛把式才慢慢把嘴张开,左少阳凑上去观瞧,见舌质淡,舌苔白腻。
左少阳道:“老人半身不遂已经两年时间,阳气日衰,这是少阴寒化,阴寒内盛,阳虚水泛已极,必须回阳救逆”化气行水。不过,他这病时间拖得太长,只怕治起来颇费时日。吃了我的药,很快就会有效果,至少能说话,慢慢便能起身,不过,最后痊愈,只怕要等几个月之后了。”
听了这话,且不说多少时间能治愈”单单是可以治愈这句话,便已经足以让牛老太一家人心huā怒放了,牛老太还觉不放心,关键是钱的问题,忙陪笑道:“左大夫,这病……真的每剂药只要二三十文吗?”
左少阳点点头,环顾四壁,问:“你们一家人日子挺苦的,如何生活啊?”
牛老太伤心道:“原先他爹身体好的时候还行,日子过的还不错”后来,他爹病倒了,为了治病,钱huā光了,东西卖完了,现在就全靠儿子一个人给人家扛活赚几文钱糊。”加上我跟媳妇两个帮这街坊邻里的缝缝补补赚点小钱。”
左少阳道:“你们日子太艰难了,老伯这病又需要长期治疗,尽管药费不贵”但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样好了”回去我跟医监大人说一下,看看能否只收你们成本,我自己炮制的附片,就送你们了,不要钱,这样可以节约一些。算下来一剂药估计也就十五文左右。”
牛老太一家人更是惊喜交加,忙不迭施礼感谢。
左少阳道:“咱们回去吧,到医馆拿药,以后你直接到医馆来找我拿药就行了。还有一件事我必须事先跟你们讲清楚,你们答应的话,我才给老伯医治。”
牛老太道:“大夫您请说。”
“我用的这药方,我不能写给你们,只能我配要药煎好之后,你们把汤药端回去给他喝。这方子中有一味药叫附片,是有大毒的,正常情况下只能用五钱左右,但是,因为老伯这病时间太久,阴寒内盛之极,必须用大剂量的附子才能回阳救逆。否则,没办法治好这个病的。我使用的药量会远远超过正常用量,这是必须的,我也是有把握的。你们意下如何?如果不放心,就另请高明吧。”
牛老太跟儿子儿媳低声商议了几声,对左少阳道:“孩他爹这病,先前大夫说了,他这病只怕熬不了多少日子了,所以老身才这么着急,只要能治好这病,左大夫您就尽管用药好了,用什么都行。”
“那好,这附片因为有大毒,所以只能由我自己亲自炮制,这样才能抑制毒性,而又能治病。配药我来配,既然你信任我,就坚持吃我开的药就行了,别的地方的药一律不要吃了!”
牛老太一家人都忙着点头答应。
听了这一席话,左少阳身后围观的刘医正、医工和太医署的学生们听左少阳不肯当场写方,已经大失所望,又听他神神秘秘的连药都要自己亲自熬,熬好之后端走回去喝,更是窃窃私语,都嘀咕说左少阳根本没这种方子,只怕在故弄玄虚,哪里有十多文钱一剂能治好中风的药?
这些议论左少阳听见了,也不辩驳。
说好之后,一众人便离开了牛家返回医馆。
刘医正路上也在琢磨这件事,走到左少阳身边低声问道:“左大人,这老人的中风,你当真每剂药只用十五文就能治好?”
“事实甚于雄辩”左少阳很有自信地说道,“我说了不算,得看到底有没有效果再说。”
“那是”刘医正有些不好意思,又问道:“左大人这方子,能不能给我说说?我很是好奇啊,能用这么便宜的方子治好中风,说出去只怕谁都不会相信。我很好奇。”左少阳摇摇头:“很抱歉,左大人,这方子是家传秘方,不外传人的。”
刘医正更是尴尬,讪讪笑道:“对对,是我唐突了,这么重要的方子,如何能轻易传人?”
“不过有一味药可以告诉你,就是附片,这一次我方里用的附片,会是四两,也就是四十钱!”
啊?刘医正猛地站住了,这可比正常用量多了将近十倍!
左少阳也站住了,回头微笑着望着他。
刘医正低声道:“左大人,人命关天,切不可儿戏啊!”
“当初在合州的时候,我给人治病,用了一斤附片,当时合州的汤博士和安医官也是这样说我的,可是,我当着他们的面下了药,给病儿吃了,不禁病儿没有死,而且病完全治愈了,嘿嘿,放心,我不会拿病人的性命开玩笑的。”
刘医正眼珠子都瞪得要掉下来了:“一斤附片?左大人…………,左大人这时开玩笑的吧?”
“我从不开这种玩笑,我也不是靠吹牛才当了医举探huā郎的。若大人有兴趣,可以去打听一下,合州可以说无人不知。”
刘医正有些傻了,心想,莫非这世上还真有用了一斤附片治病却治不死还能把病治好的事情?见左少阳说话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还说了合州人都知道。这耳当真奇怪了。
说话间回到了医馆。把经过给廖医监说了,廖医监和马屁精也都很惊讶,也很好奇,都很想知道左少阳用十五文的药如何治好中风。又如何用超过正常用量将近十倍的四两附片入药却不会毒死人。
左少阳存心想树立威信,让药童把药罐和火炉搬到大堂里来,从自己诊室里拿出已经炮制好的附片,给廖医监等人看过,确认的确是附片,然后当着众医工和病患们的面,用戥子称了四两附片,放在了砂锅里先煎。
围观的人群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嗡嗡声,交头接耳议论着,脸上都是惊恐之色,仿佛放进药罐的不是四两药,而是一包〖砒〗霜似的。
左少阳若无其事来到药柜前拣药,因为是秘方,所有的拣药伙计都自动回避出了柜台外,大家站在大堂里看着他。
左少阳从药柜上拣了一大堆药,用纸包着放在高高的柜台下面地上,廖医监等人都看清了,这些药都是非常便宜的常用药。诸如干姜、白术之类的。他拣了这么一大堆,只用其中不到五分之一的,便是为了防止别人看出他用药配方。
这些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