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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吴茱萸汤配伍里可没有黄连这味药!我不加也不算错吧?”
左少阳冷冷道:“错是没错,只是病人喝着不舒服。”
“什么药喝着舒服了?良药苦口!”
“有舒服的良药为什么不用?”
“我不用也轮不到你来说!”
院长见火药味越来越浓,急忙摆手道:“行了行了,都不要争了!王主任用方没错,不加黄连也不违反规定,小左的建议也是一片好心,加上这药也行。两个都没错!”院长见王主任兀自气呼呼的样子,便又眉头微皱,扭头对左少阳道:“不过啊,小左,以后遇到这种事,最好事先跟医生直接沟通,不要当面给病患说,要不然,容易引起病患的误会,还以为医生用错方开错药了,这样影响不好,你说是不是啊?”
左少阳点点头:“好的,院长。我明白了。”
院长对王主任道:“老王啊,你也别太在意,年轻人嘛,做事欠考虑。”
“他还欠考虑?”王主任瞪眼道,“院长,刚才他还抱怨说我们院领导怠慢了他,把他这个大神医放在药房里委屈了,说他早就拿到资格证了,应该坐堂问诊了!”
院长转头瞧了瞧左少阳,微笑道:“小左啊,药房工作很重要,我们中医门诊、药房、检验、住院,哪一环都缺不得啊,现在药房里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只有你是正牌中医大学毕业的,人才难得啊,你要安心工作,先把药房工作搞好!你还年轻,前途远大,组织上会根据每个人的能力和表现安排好适当的工作的。好不好啊?”
听院长打官腔,左少阳还能说什么,点点头没吭气。
院长又拍着王主任的肩膀安慰了几句,这才拉着他走了。围观的人也都各自散了。
那老教师一脸歉疚过来:“真是不好意思,为了我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没什么,阿姨,这是您的药。这黄连没有医生处方,我不能给你,对不起。”
“呵呵,没什么,又不是只有你们这才有中药,等一会我去别的医院买些黄连加进去就行了,你刚才说了三克,对吧?”
“嗯。”
“好的!”老教师瞧见左少阳一脸沮丧,往门外瞧了瞧,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小伙子别难过了,你医术挺不错,刚才院长都说了,你在这吴茱萸汤里加黄连是对的,那王主任恐怕都不知道呢,别灰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是葵花总会向阳的。好好干,一定会有出息!”
“谢谢阿姨!”左少阳勉强笑了笑。
目送老教师拿着药走了,左少阳轻轻叹了口气,坐回凳子上,拿起桌上一本《中医方剂大辞典》慢慢看了起来。他喜欢看书,整个大学期间,他都是一头扎进医书里,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书上,背汤头,背典籍,把中医教科书都翻烂了,他学习成绩一直很不错,自己总结就一个字,背!他坚信书到用时方恨,中医更是如此,心中存万卷,自然用方如有神。他背书不是为了将来考研当学者做学问,而是为将来临床行医做准备。
窗外天满是阴霾,黑压压的云简直就在窗外一般。看样子,一场风雪只怕是要来了。
下班的时间到了,左少阳关掉电暖气,关窗户的时候,他听到门诊楼外狂风肆虐,还有一种令人恐怖的声音,说不出是什么。
锁好门窗,他把衣领竖起来挡住凛冽寒风,缩着脖子,迈步穿过空旷的大厅,往门诊楼门口走去。透过大厅毛玻璃窗户,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感觉那令人恐怖的声音更大了。
他心里悬了起来,迟疑片刻,还是撩开厚厚的门帘,往外一瞧,只见阴霾满天,四周昏暗,看不见什么人,只有刺骨的寒风往脖子里灌。他钻出门帘,缩着脖子迈步往外走。
突然,天空卷下一股龙卷风,如同天空探出的一只鬼手,将左少阳抓住,就像一粒尘埃一般,瞬间便吸入了阴霾之中,只留下他一长声的惨叫。
————————————
五彩缤纷的漩涡!
左少阳感到身体在漩涡里不停旋转!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往下坠落,四周阴霾渐渐消散。他便看见隐隐的山峦,白雪皑皑的山峦,刀砍斧劈一般陡峭,在山峦间的凹处,是银白色的雪和翠绿的松柏。他的身体,正急速朝这些坠去!
左少阳双手乱抓,却什么都抓不住。眼望着越来越清晰的山峦,身子下坠速度越来越快。
完了,这下死定了,非摔死不可!
陡然间,他看见山壁一块磨盘大小的突起处,有个小黑点,很快便看清了,那是一个人,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男人,身子卷曲着,一动不动,头部有一滩鲜血!
自己正朝着这人坠去!
啊——!
他尖叫,轰的一声,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不知过了多久。
左少阳听见有人在耳边哭泣,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听不清是谁。嗡嗡的有回音。
他感到口渴,跟火烧一般,艰难地嘟哝了一句:“水——,我要喝水——”
片刻,一个凉凉的东西碰到嘴边,一股冰冷的清水涌入嘴里,急忙往下吞。咕咚咚,划过舌头的,似乎还有水里的小冰凌。
冰水让他头脑一清,便闻到了一种淡淡的幽香,好像躺在春天青青的草地上闻到的味道。他费力地睁开眼。
依旧是阴霾的天空,黑压压的。两个人正围着自己,两个女人,一个是个中年妇人,柳眉斜斜向上,嘴唇很薄,皮肤有些粗糙,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另一个,是个少女,看样子十六七岁,皮肤黝黑,鼻翼边还有几颗淡淡的雀斑。一条长辫子耷拉在鼓鼓的胸前。眼睛大大的,正关切地瞧着他。
“醒了!他醒了!”
那妇人惊喜道,伸手揽住他后肩,将他搀扶做起来,“弟弟,你感觉怎么样?哪不舒服?”
“弟弟?”左少阳脑袋有些发懵,心想自己没有姐姐啊,转头瞧她,这一瞧之下,顿时吓了一大跳,只见这妇人盘着发髻,上面还插着一根簪子,这还不算怪,更怪的是她的穿着,上身一件葛麻粗布短褥,下身一件长裙,裙腰一直系到胸下。
这女人怎么这打扮?拍古装片吗?
他又赶紧扭头望向另一侧那小姑娘,头上倒是没有盘发髻,却穿着对襟短襦,也是葛麻布做的,下摆绣着花边,虽然下身不是长裙,而是一条宽大的长裤,裤脚扎着绑腿,腰间还扎着一根麻绳,但这穿着打扮也不是现代人的装束啊。
左少阳环视四周,是在一个山坳里,四周是陡峭的山壁,白雪铺地。白雪中隐隐能看出一条泥泞的卸从远处蜿蜒而来,从身下通过,延向远方。路边雪上歪倒着一挑柴火,还有两个背篓,里面装了一些草药。旁边是两把小锄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左少阳心中充满疑虑。一阵寒风吹过,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正文 第3章 菱花小铜镜
那妇人一眼瞧见左少阳后脑处有暗红色血块,把头发都凝固了,吓了一大跳:“你头伤着了!出了好多血,快给我看看!”
左少阳也吓了一跳,伸手在后脑一抹,果然,手心里沾着不少结了冰的干涸血块,看样子只怕伤的不轻!忙又伸手摸后脑,自我感觉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头痛头昏或者恶心想呕的脑震荡现象,真是奇怪了,伤得这么重,却一点症状都没有。
妇人也帮着他检查后脑,虽然有一道伤痕,却已经愈合不出血了,心下稍安,替他拍掉后背的雪,关切地问道:“弟弟,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左少阳摇摇头:“我没事,——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妇人一愣:“你怎么了?我是姐姐啊。”
“姐姐?你认错人了吧?”
妇人慌了,抱着他双肩轻轻摇晃:“弟,你别吓姐姐,你是不是刚才掉下来,把脑袋摔坏了!”
“掉下来?”左少阳想起自己失去知觉之前,一直往下坠落时看见的情景,“我从哪里掉下来?”
“你爬上山崖去采草药,结果失足摔下来了,掉在半腰的大石头上,我还以为你摔死……,呸呸!以为你摔着了,我又不会爬这崖,正急得直哭,幸亏这位姑娘路过,帮忙爬上山崖,把你救了下来。”
“啊?”左少阳转头瞧了瞧那皮肤黝黑的少女,那姑娘俏脸一红,大眼睛眨了眨,却不躲闪他的目光。
左少阳瞧见姑娘瞳孔自己的影子一晃,那身影十分陌生,不禁一震,把头凑过去仔细观瞧,惊异之下都忘了那不是一面镜子,而是人家大姑娘水汪汪的瞳眸。那姑娘黝黑的脸颊泛起两朵红晕,还是没躲闪,乌溜溜的大眼睛也瞧着他。
这下瞧清楚了,左少阳猛地大叫,抬手一摸,便发现自己竟然满头长发,在头顶挽成一个发髻,用布巾从后包裹着,拖着两条小带子。跟古装电影里的头巾一样!一低头,看见自己竟然也是大襟粗布短衫,肥大的裤子,扎着绑腿,穿着一双硬邦邦的布鞋。整个古装戏里男人的打扮。不过不是书生,而是山野村夫路人甲之类的平头百姓装扮。
这究竟怎么回事,左少阳茫然问道:“我这是在哪里?你们是谁?”
妇人望着他面现忧色:“想必是刚才摔下山崖给吓着了,弟,别担心,我们回家!我扶你起来。”
左少阳不等他来扶,自己一骨碌爬了起来,扭着头瞧自己身上的装扮,又看着二女,又四下乱瞧,当真是慌了神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时空穿越?
左少阳急声问道:“今年是哪一年?”
妇人脸上忧色更甚,起身道:“你这是怎么了……?”
“快说啊!”
“嗯,贞观元年啊。”
贞观?贞观之治?左少阳惊呆了:“这是唐朝?”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