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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旁,关帷还在诚恳地表白:“我关帷并非是为了你陆家的财!时至今日,陆家的财产已全部化入沈万三的巨富之中,我,我仍然想要得到你!这些年来,我,我对你是热恋如初,至今虽说已是三十有三,但除你以外,已无意于再娶他人为妻。”
女人听到别人说爱自己、说除自己外不再想娶他人时总是感动的。听了关帷的话,陆丽娘内心被触动了,那在心里曾经有过的如果关帷娶了我,可能会比沈万三更疼我的想法一下子占据了她的心田。然而她很快想到,自己已是沈万三的妻子,那古老的从一而终的道德信条又牢牢地抓住了她。她爱怜地看了关帷一眼,神情感动地说:“关帷,你这是何苦?丽娘已为人妻人母,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跟你了!”
“不!不!”关帷歇斯底里起来,“当初在苏州,我想借助于陈老板击垮他,目的也是想得到你!只可惜那个陈老板,不足以谋事!”说着他两眼定定地看着陆丽娘:“在情场、商场,我都败给了他,你就一点点也不可怜可怜我?”
巨商沈万山 /吴恩培
九十五
陆丽娘心肠软了下来。她叹了一口气:“唉,你这么和他斗来斗去的,为个什么呀?”
“为的是你!”关帷看着陆丽娘,“我这辈子得不到你,誓不罢休。只是冤有头债有主,这头、这主就是沈万三!”
夹在两个男人中的陆丽娘,一下子置身于两人之外,似乎充当起一个调停人的角色了:“我说你们还是冰释这恩恩怨怨吧!你这么和他用足心机是为了我,也太不值得!”
“不!值得!只可惜在情场商场,我都败给了他,可今天在这官场中,我想我不会再输给他了!我现在只是主公朱元璋手下的一个幕僚,人微言轻。但我,马上就可以去告发他。哼,他勾结张士诚,并且还想来贿赂我。”说着,他指着沈万三带来的一堆礼物:“这,就是告发的凭证!”
陆丽娘从亢奋的关帷身上蓦然感到一阵冷气,倒是清醒了许多。她立刻明白,是她助长了关帷的情仇,以致给沈万三,同时也给他们那个家带来了巨大的危险。很快,她明白她该怎么做了:“那,在我来这以前,你为什么不去告发呢?”
“我这是投鼠忌器,怕你也受到株连,更怕没得到你的首肯,你会更恨我!”
“你的意思是想我同意你去告发我的夫君了?不!这样我倒会恨你!沈万三毕竟是我儿子旺儿的父亲!”
“旺儿,你和他生的孩儿叫旺儿?”关帷痛苦得浑身颤抖起来。
陆丽娘看着他奇怪的样子,点了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他生孩儿呀?”关帷变态而又失声地大喊起来。
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子啊?陆丽娘对关帷的变态似乎有点鄙视起来。但她立刻想到救自己的丈夫、儿子的爹还得求着他。她望着他,一眼的哀求:“我求求你,别去告发他!”
关帷眼里露出凶光:“不!”
“你和他斗的目的不是为了我吗?你难道就是这样为了我?你这样胁迫我,你想我会答应吗?再退一步,就是答应了你,你不觉得我是违心的吗?”
“这我不管,我只知道亲耳听你说,你陆丽娘答应我了。”说着他看着陆丽娘:“即使是违心的答应,也总比不答应我要好!”说着,关帷的脸阴沉了下来:“你答应了我,我们可以带着旺儿一同出走,隐姓埋名。但那个沈万三,他必须死!”
陆丽娘极冷静地说:“那,你要怎么样?”
“我要和你商量。首先,我将到朱元璋前告发沈万三,将其置之于死地;其次,他死了以后,我和你带着这些财产远走高飞,做个历史上的西施与陶朱公。”说着他一声冷笑:“沈万三兴许是做生意做昏了头,过问起张士德的事来。老实说,朱元璋要么让张士德投降,要么就让他死。这么个要案的案犯,我关帷一个幕僚,根本没这个力量救他。哼,不要说我,就是主公身边的李善长他们,也救不了他。”
“那你为什么要对沈万三说,让我来商量救张士德的事呢?”
关帷阴冷地一笑:“不这样的话,你我怎么会在这里相见,又怎么会商量起这些事来呢?”
陆丽娘立刻感到关帷的用心险恶,但她仍不露声色:“我已是人妻人母,你竟真的要?”
“要,要,不管你现在是什么了,我只想要你!”关帷神经质地说着。
“你说的这些,可否让我回去再想想?”陆丽娘决定先稳住他。
“不管你怎么想,那个沈万三,他可别想活着出应天城。我这就去告发他。”
“不!现在你不能去!”陆丽娘看着要往外去的关帷,喊住了他。
“为什么?”关帷注视着陆丽娘,“现在不能去告发,那你说什么时候去?”
“你现在告发了他,让我这可怎么办啦?你总得也要给点时辰给我!否则,你一告发,朱元璋派兵来查抄,那店里的那些钱,我就一个子儿也动用不了了。”
关帷看着陆丽娘,心里一阵高兴,你终于和我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了:“那好,你说我到什么时候去告发他?”
陆丽娘说:“你等过了今日,明日太阳升起时。这样我就多多少少好作些准备。”
关帷看着陆丽娘,沉吟起来。他不是没想到陆丽娘会不会是缓兵之计,但很快,他就像大多数男人那样,在他们所爱的女人面前犯了最容易犯的过错——轻信。他看着陆丽娘:“这,也好,你回去速作准备!只是,你别食言!”
陆丽娘苦笑一声:“这哪会呢?”
陆丽娘匆匆地赶回沈字分号丝绸店后堂,马上就收拾起行装来。刚外出归来的沈万三走进他们的居室,见她正忙得满头的汗,倒不由得奇怪起来:“丽娘,你在干什么呀?喔,你刚才去关帷那儿,和他说得怎样?”
陆丽娘也不搭话,只是忙着拿这个拿那个的。沈万三这才发觉她是在收拾行装:“怎么,你要走?”
陆丽娘急匆匆地对沈万三说:“你马上和我一道离开应天,赶快回苏州!”
沈万三见这样子,想到关帷说要告发他的话语:“是他要告发我?”
陆丽娘点点头:“你快点,他明天一早就去告发了,我们必须连夜逃走,否则就来不及了。”她见沈万三不解的眼神,一时也无心解释:“这些,过后我再说给你听!”
“不!关帷怎么会和你说起这些?”沈万三疑神疑鬼起来。
陆丽娘意识到沈万三的疑虑,气愤起来:“谁还有时间和你磨这些!”她看见沈万三仍坐着一动不动,愈加气恼:“我说,你先别问这些好不好?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巨商沈万山 /吴恩培
九十六
沈万三任性起来:“你不说清和关帷是怎么回事,我就坚决不走!让他去告发,让他们抓我走!”
“你!你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了,我和他虚与委蛇,为你着想,你竟然还这么胡思乱想。我现在不和你说什么,等上了船,我全说给你听。”陆丽娘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沈万三,向室外走去。
第二天早晨,当一缕阳光照在江南的一条小河上时,沈万三他们的船早已离开了应天。此时,关帷也从他住的家中,迎着刚升起的太阳,向朱元璋府中走去。
当朱元璋听说有人想花大钱买下张士德的命时,极为震怒。他看了看跪在面前的关帷,又看了看关帷身旁的那堆沈万三送的礼品,他实在难以理解,一个商人何以至此?他又看了一下关帷,关帷忙不迭地低下头去:“小人说的可句句是实!”
今日的朱元璋,被政事裹胁着,早已记不起他还是叫朱重八时和这个当时叫沈富的巨商有过交往:“你说那个巨商,他叫沈万三?”
关帷点点头:“正是!”
当为一个政治家,朱元璋理所当然地从政治的角度考虑问题:“沈万三,他是张士诚派遣来的?”
“小人不知,只是,小人在苏州时,就曾听说,此人得力于张士诚兄弟颇多。”在朱元璋面前,关帷言语谨慎,并不敢多说。
朱元璋派遣李善长去问问张士德,这个沈万三是不是他哥哥派来的。未几,李善长走了过来,向朱元璋禀告说:“回禀主公,小臣去时,那个张士德已五六天不肯吃了,我问他,他也没有力气回答。奄奄一息,只怕过不了今天了。”
朱元璋的思想还沉浸在这个叫沈万三的家伙此行来的目的上:“沈万三,他要救张士德?”说着他大喝一声:“来人哪!”
宫中卫队的校尉走了过来,朱元璋大声吩咐:“立即捉拿沈万三!”
其后的事情,正如那首《古乌鹊歌》所唱的:
南山有鸟,
北山张罗。
鸟自高飞,
罗当奈何。
巨商沈万山 /吴恩培
九十七
第十二章 大音希声 大象无形
1沈万三逃逸而去,关帷也逐步取得了朱元璋的信任,只是当朱元璋问他沈万三原名是不是叫沈富时,他说不知。他真的不知
逃逸而去的沈万三和陆丽娘乘坐的小船离开了应天,只是此时,沈万三才有了与当初范蠡逃离姑苏、从蠡口上船后的相同感觉。逃诛——陶朱!他终于明白陶朱公取此名的另一种意义。可那个阴险的关帷居然也要做起陶朱公,并且要陆丽娘做他的西施。嘿嘿,滑稽可笑 之余,他却也发现自己的心在颤抖。
陆丽娘也有些悔,兴许不该将一切都告诉沈万三,然而她又觉得还是应该全部告诉他,否则他还以为关帷充其量只是一个与他有隙的故人。她对关帷的情感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和沈万三结识前,她只是觉得关帷性情阴冷而已,可他离开了陆家后,还不忘故主地上陆德源坟前焚香,这曾使陆丽娘极为感激。后来在周庄的澄虚道院,他的一番话可说是恰到好处地正中丽娘下怀。然而此次,他那阴冷的性格背后所表现出的变态、凶残和冷酷,终使陆丽娘认识到,此人不可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