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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顿时涌上维琳娜的面颊,立即又消褪干净。苍白的维琳娜紧张地盯视着眼前,头脑中对初见的一切的“科学性”解释倏忽不见了。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在惊恐中凝望着正向她缓步走来的身体健壮、头发花白的那位。“可能,他不是阿尔谢尼?”若是的话,早就会奔过来了。
“拉托夫·罗曼·华西里耶维奇!代表自己的儿子向您表示欢迎。”苍白头发的男人说着,向维琳娜伸出了一只大手。
“什么?”维琳娜惶惑地小声说道。她立即想起那大理石坐椅上的大理石飞行员纪念像,“航船不是失去归宿了吗?”
“失去归宿的航程已成为过去的事。现在正筹备伟大的飞往盖雅星的航天工程。”
“阿尔谢尼在哪儿呢?”维琳娜祈求地追问着。眼光一会儿射向老妇人,一会儿射向罗曼·华西里耶维奇·拉托夫。
后者谨慎地挑选着字眼:“噢,是这样……你的阿尔谢尼乘着第一批定型星际航船,作一次‘旅游’,跟‘生活号’全体乘员一道儿……”
“试验性飞航?”维琳娜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问道:“是真的吗?”
“真在试验。”拉托夫嘟哝了一句,眼睛看着别的地方。
“头有点晕。”维琳娜说着,看到迎过来的人群中的罗登柯院士,便唤道,“这位是弗拉基米尔·拉夫仑契维奇吗?要不然是他的儿子。”
银须白发的老人走过来,拥抱了维琳娜:“总算把我认出来了,认出来了。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了您,我亲爱的维琳娜,银色的外衣穿在您身上还是那样地合适。”
“这么说来,您也航天飞行了一趟了?”
“哪儿也没有去。”老人挥了挥手,“有谁肯带上我飞航。我不过是比拉达运气好些罢了。”
“冬眠法?”维琳娜猜对了。
“只好这样,既然我们过去那个年代里,医学上还没有达到现有的水平,还不能保证老年人能够等得到您远航归来。”
“您是怎样飞回来的呢?罗曼·华西里耶维奇。”维琳娜转身向着拉托夫。
“‘飞碟’作业。我们现在也采用了这种作业法。我没有衰老是因为飞航到盖雅星上去了一趟。最近正在开始向盖雅星球移民的工程。那里离列勒星和艾当诺星更加近了。到盖雅星的远航是由‘地球号’真空能星际航船完成的。我们以您而自豪。这是您的发现。”
“妈妈,爸爸呢?”维琳娜没有听完拉托天的话,回头询问年老的阿文诺莉。
阴郁的暗影罩上了老妇人的面庞,这就是对维琳娜的回答。
“我们可以乘车上他们那儿去看望。”阿文诺莉黯然回答。
欢迎的人群把宇航员们团团围住。他们在讲说个不停,一面互相抢着打断对方的话头。
维琳娜听见人们的话音,感到这些人有着永远说不完的话,而她却觉得自己正置身在空旷的荒原上,禁不住的泪水簌簌而下。她经历了地球上的、艾当诺星上的以及星际航船上的种种生活之后面临着这样的境地……
年老的阿文诺莉和年轻的维琳诺莉搀着维琳娜的两只手,领着她在宇航站散步。
刚刚相互拥抱过的威耶夫和拉托夫站在一旁。
维琳娜耳边传来她的指令长嗓音干涩的沉重的字句:“就是说,我正该随同那艘星际航船飞航……”
紧紧靠着这两人的是不停地环顾四周的安诺,他正贪婪地欣赏着从未见到过的景色,并通过音波变频器仔细凝听威耶夫断断续续的语句。
艾当诺星人受到大家的关顾,但人们尽量不在地外来客面前表露出特殊的好奇心来。
三、隔阂
老阿文诺莉把年轻的姐姐带领到一幢林边住屋里。
在这之前,她们拜谒了年代已久但修茸得很整洁的双亲的墓地以及外祖母索非娅·尼古拉耶芙娜的坟墓。
维琳娜无法摆脱自己的下述感觉:她的作为女演员索·尼·伊洛温娜(这是沿用的著名表演家曾祖母的艺名)的外婆并没有安息在墓穴里,而是站在自己的身旁,完全跟当年一模一样……妈妈呢?……她为了维琳娜把心操碎了……爸爸!……他留下了一部著作,是她跟爸爸合作的有关真空论的著作,出版在四十五年之前……
这幢住屋里有两间工作室。维琳娜走进其中的一间……室内的装置全是供双人使用的——供她和阿尔谢尼使用。
维琳娜真以为阿尔谢尼是接受了一项飞航的新任务,就象他父亲所说的那样。星际航船的试航,又是试航!应该说,“生活号”的航行,其实质也是一种试航……试验——就得冒险。
难道她本人在艾当诺星上的生活不也是极大的冒险吗?
阿文诺莉绝口不提阿尔谢尼,这表明,应当如此!也表明,“他们”互相约定了……
维琳娜也不再问,但是,这个没有提出口的问题的答案,存在于住房的安排中,存在于房屋的陈设中,所有的一切全表现出维琳娜是回到阿尔谢尼的身边来了……她甚至发现了自己钟爱过的一些物件,也被关切地安置到这里来了。这,当然是阿文诺莉的主意。只有她一个人还能记住这些!而且记得这么久!想想都觉得怕人。
维琳娜惶恐地翻阅着有关真空论的这本书籍。
现在,物理学又已经发展到何等地步?这本专论在当代的学者乃至维琳娜眼中能不显得陈腐、古旧、过时吗?
维琳娜走进另一个房问,这屋里放着一架钢琴。老阿文诺莉用一块特制的小抹布揩拭上面的灰尘。……维琳娜正是在这架钢琴上弹奏过李斯特及拉赫·马尼诺夫乐曲……。还弹奏得起来吗?而且,这个新世界里,新的这一代人中,还需要这个吗?
维琳娜透过通向露台的玻璃门突然看到一副金属杠铃。胸口立即象被什么东西猛然压住。她走向钢琴弹击起琴键来,这是当年在体育馆内曾经帮助阿尔谢尼突破举重纪录的那首乐曲。
阿文诺莉以一种略带惊异的眼光望了她一下,然后全都理解了:当年她也在场。只是这一切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其久远的往事了。
维琳娜从钢琴前立起身来以后,老阿文诺莉便仔细地教她如何操作使用“远控窗”购买商品。原来,现在全球都实行了运输管道化,一种电磁邮箱!如同当年通向朗斯柯依教授家里的一样,但是现在——不管距离多远也可使用。
朗斯柯依的旧宅已不复存在。宅基已修成了林间小花园。阿文诺莉如同当年大多数的首都居民一样,也住在郊外。“这样习惯了”——阿文诺莉说。维琳娜已经发觉这句话里的一种神妙的力量。从中可以看出正是这种风尚的神妙力量逐步取代了过去的一些带强制性的法规。至于运输管道,大概,是十分出色的!这种运输的管道也供旅客交通使用。只要十分钟——你就能到达市中心。其基本原理是,旅客车厢顺着一定坡度的管道,加快到难以想象的高速,然后制动停车,上升……消耗的能量极少……城市街道上也没有车辆行驶,人们全在步行……“这样习惯了”……
单轨高架铁道呢?从那车厢里可以观赏奇妙的景色,现在也没有了,唉……
维琳娜走向“远控窗”,按照阿文诺莉指点的方法,接通一家饭店。她向一位令人起敬的老年服务员定购了一份晚餐。老人家就象是从窗外向屋里看了一眼。
“我给您准备两份一式一样的晚餐,只是用料不同:一份是自然食物;一份是合成制品。”他说着,大概从图象中认出她来了。
“您认为辨别不出来吗?”维琳娜微微一笑。
“希望如此,”老人家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听过您的音乐会。”
老人的图象消失了。
姐妹俩外出散步。看来,她和阿文诺莉都在一个劲儿的说,说。但是,却不容易说到一起去。那些存在于维琳娜记忆中的一切,老阿文诺莉已经很淡漠、陌生了。只有当阿文诺莉谈到她跟万尼亚·波列夫共同生活的情况(可以想象一下,是跟那个头发披垂到肩头,爱写温柔的诗篇的万尼亚),谈到万尼亚常常会想起维琳娜的时候,阿文诺莉的语调中约略有一种隐秘的委曲(她还全然不知道那只用于应考的特制电子夹带小箱子的故事,这只小箱子曾向维琳娜泄露了万尼亚内心的秘密)。
阿文诺莉曾经献身于海洋深处。她曾在水下生活了很久,甚至于她的孩子也是出生在水下的小屋里。孩子现在已成了维琳诺莉的父亲,他此时不在地球上,和妻子一道在月球上工作。他们在那里研究如何造成适合人们生活需要的大气层。
阿文诺莉在叙述自己水力应用专家的生活时,神情活跃起来,显现出当年的风采,回复成维琳娜航天远行之前的妹妹了,可是,时间造成了多大的后果里……想起来不由心惊。
维琳娜折转身朝回走了。
住屋和丛林之间挺立着一株巨大的云杉。这棵树是如此地葱郁富丽,因此,任何修饰也增添不了它的健美的丰姿。草原那边有一条婉蜒曲折的翠绿色的河岸。由于不少画家的描绘,使得这条河很有些名气。
从林尽头,一排排工厂的窗玻璃闪闪发光。工厂的工作人员就住在拉托夫单幢住屋的附近。
阿文诺利在回住屋的途中告诉姐姐说,现在劳动的场地得迎合劳动的人们:工厂车间往往分布在由安适的住屋组成的广大的住宅区内。工厂之间则通过地下管道的电磁运输系统交往。铁路油槽车早就被石油管道代替了。现在的计算结果表明,工厂采用目前的方式运送零件和产品,要比使用成千上万辆列车往返运输节约得多。
“当然,‘他们’是高明得多,”维琳娜微笑着想,“但是,‘他们’为什么把她安置到这里,林边小屋里?是不是‘他们’认为置身在阿尔谢尼珍爱的物件中等待他,维娜琳的心情会轻松一些?要不然,这又是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