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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帕尔萨博惊奇地说。
“翼指就能飞。”阿夫塞简明扼要地说,“许多昆虫也能飞。我们没有理由不可以飞。”
“它们有翅膀,傻瓜。”
“是的,是的。但我们可以造一种可以飞的容器,像孩子们玩的那种可以在空中飘浮的玩具。”
“就算我们能飞,又怎么样?”人群中的一个妇女说。
“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从这个世界飞到另一个世界。也许是另一颗卫星。或者是一个绕着另一颗行星旋转的卫星、或者到一个与我们这里完全不同的新世界去。”
人群中爆发出咔嗒咔嗒的磕牙声,阿夫塞不由得有些畏缩。“胡扯!”帕尔萨博说。一道闪电,照亮了人群。
“不。”另一个声音说,“我就读过这样的航行故事,加特—塔格里布的幻想小说。”
“那是小孩子读的故事。”帕尔萨博讥笑道,“一文不值。”
但那个塔格里布迷又说话了:“我想听这家伙多说点。”
“我非常愿意多讲一些。”阿夫塞说。雨下得更大了,他倾斜着鼻口看了看头上的乌云,“但恐怕现在不是时候。明天吧,正午的时候我到广场中心来。请所有想进一步讨论这个问题的朋友都来参加。”想了一想之后,不知为什么,他又加上一句,“我有一个叫鲍尔—坎杜尔的朋友在宫廷屠宰场做事,我会安排一顿腰腿肉给大家吃。”
大多数人似乎对此很满意,但帕尔萨博离开时仍然对阿夫塞怒目而视。闪电划破天空,人们急匆匆四散而去。
阿夫塞想跟耶纳尔博谈谈,感谢他为自己安排了戴西特尔号的航程。但祭司已经离开了。
算了。阿夫塞想。反正我马上就会见到他了。
高级祭司德特—耶纳尔博回到礼拜堂,爪子激动地大张着。这孩子到底怎么了?阿夫塞再也不是朝觐之前的那个阿夫塞了。
也不是和瓦尔—克尼尔交往之前的那个阿夫塞。
耶纳尔博拍打着尾巴。
对各地流传的故事,他真该多多留意才是。是的,鲁巴尔教派的追随者仍然遍布八个省。但耶纳尔博并不在乎那些有关克尼尔的流言,认为那都是毫无根据的小道消息。任何公众人物都会引起这样的谣言,甚至有关他自己的谣言也不少。
可那个小伙子的头脑已经被腐蚀了。他传播小道消息,亵渎上帝。
这是不允许的。绝不允许。
耶纳尔博走进礼拜堂主厅。为了节省雷兽油,大多数灯都灭了。但有几盏灯仍然亮着。灯光中,他望着这个大厅:房间是圆形的,屋顶是一个圆盘,代表缠绕着彩带的“上帝之脸”。
耶纳尔博经历过多次朝觐,多次瞻仰过“上帝之脸”。他和伦茨女王及她的前任萨尔登女王一起去过,还将和新国王迪博去进行下一次朝觐。
他看过“脸”,感受过迷狂,听到过上帝的声音。
这不是谎言。不可能是。
他把体重移到尾巴上,看着模拟河。这是一条凿在木板条之间的河,罪人就从河里涉过。它己经快干涸了,上次祭祀之后,很多水都蒸发掉了。
但这只是一条模拟河而已。那儿存在着一条真正的“大河”,“陆地”的确在它上面漂浮着,而“上帝之脸”也的确在审视着这条河道,以确保“陆地”的安全。
这是事实。
肯定是事实。
这是他的整个生命所系。
也是所有人的生命所系。
耶纳尔博久久看着罪人河。终于,他平静下来。房间里的安详气氛感染了他,信仰带来的平和使他放松了,抚慰着他,他安心了。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第二十九章
阿夫塞希望自己和迪博的重逢是一件私事。迪博本人——迪博,他现在仍然这样称呼他——也肯定会安排时间和他归来的朋友见面。
但是,阿夫塞来到皇宫大门时,卫兵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行让步礼。相反,他们转身跟在他后面,靠得很近,超过了通常所允许的距离。他们的个子比他大得多,阿夫塞必须走得很快,才能躲开他们紧逼过来的步伐。
他没有时间欣赏石卵大厅那各种各样光滑发亮、中间镶嵌着水晶的半圆形卵石。卫兵在他后面排成一排,跟着他。大厅那复杂而不对称的墙减弱了他们那巨大的脚步声。
他们进了一间巨大的圆形屋子,门是用红色的特拉加木头做成的。阿夫塞走得太急,差点没注意到国王的印记已经换了:塔科—萨理德和德特—耶纳尔博的侧面头像不见了。相反,印记的大部分是一只朝外伸出的手,张开在一幅“陆地”的平面图上。奇怪的选择,阿夫塞想。迪博完全知道这样的描绘现在已经过时了。
一个卫兵冲到阿夫塞前面,用爪子重重地敲了敲门上的铜条。
阿夫塞听到了他朋友的声音,心里一阵温暖。“哈哈特丹。”
卫兵推开门,阿夫塞和他那高大威猛的护送者一同跨进办公室。
那个躺在被磨得发光的玄武石高高撑起、装饰精美的御床上的人——正是迪博。他的头上多了几道惹人注目的新纹饰。包括一个复杂的、像网一样朝外张开的扇形纹饰,从他的右眼开始,一直延伸到耳洞。左手腕上带着三个银圈,表明他现在的身份。他瘦了些,不过只有像阿夫塞这样的好心人才会在这种时候还去想他的胖瘦问题。他成熟了——可以说变得冷漠了。很明显,他老练多了。
阿夫塞想,迪博可能也在这样评价自己。国王的眼睛可能正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只不过因为眼球太黑,不能肯定。
办公室里不止迪博一人。大约十步远的地方,就在御座的两旁,放着一些顶端镶有精致镀金饰物的长椅。左边坐着高级祭司德特—耶纳尔博。右边坐着一个中等身材的人,胸部有点凹陷。阿夫塞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知道他是一位宫廷顾问——显然级别非常高,因为他被允许坐在一张卡塔杜凳上。
凳子的左右站了很多人。一些人穿着祭司袍服,另一些人佩戴着橘红色或蓝色的绶带,表明他们都是皇家职员。伦茨那张有轮子的工作台不见了。
阿夫塞深深鞠了一躬。他希望能得到迪博常有的那略带讥讽的问候——也许是有关阿夫塞过分瘦弱的俏皮话。然而,第一个说话的是德特—耶纳尔博,不是迪博。
“你是阿夫塞?”祭司说道,语气很严厉。
阿夫塞眨眨眼睛,“是的。”
“你搭乘戴西特尔号进行了一次朝觐?”
“您知道我去朝觐了,大人。是您为我安排的。”
“回答‘是’或者‘不是’。你搭乘戴西特尔号进行了一次朝觐,船长是一个名叫瓦尔—克尼尔的人?”
“是的。”右边很远的地方,一个披着职员绶带的人正在一个小皮本上作记录。询问过程要记录下来?
“你声称在这次航行中有所发现?”
“是的。有几个发现。”
“那么,这几个发现是什么?”
“世界是圆的。”人群中发出几声尖利的嘘声,“我们称作‘上帝之脸’的物体实际上只是一颗行星。”人们的尾巴像蛇一样急剧地来回摆动起来。所有人都在交换着惊疑的神色。
“你真的相信这种说法?”耶纳尔博说。
“世界是圆形的。”阿夫塞说,“我们一直在向东航行。从‘陆地’东岸的首都出发,沿着一条直线向前,最后回到‘陆地’西岸的‘三森林湾’。”
“你弄错了。”耶纳尔博直截了当地说。
阿夫塞感到手指尖一阵刺痛,“我没有弄错。迪博也在船上,他很清楚。”
耶纳尔博的尾巴拍打着地面,尖利的噼啪声在房间里久久回响着。“称国王为‘陛下’。”
“好的。陛下很清楚。”阿夫塞转过头,直视着迪博,“对吗?”
可迪博什么都没说。耶纳尔博指着阿夫塞,“我再说一次,你弄错了。”
“不,大人。我没弄错。”
“小子,你胆敢——”
“请停一停。”一个声音气喘吁吁地说。他就是那个坐在迪博右边的高级顾问,他喘息着站起身来,每一次轻微的移动对他来说似乎都很费劲,凹陷的胸部不停地起伏着。其实他并没有老到那种程度,但他的呼吸很不顺畅——可能呼吸系统有毛病、阿夫塞猜测。顾问冲着正在记录的职员点点头。职员放下本子,沾满墨水的爪子举在旁边。顾问慢慢走过去,每一步都伴随着一阵喘息。终于,他走近了阿夫塞,盯着阿夫塞的脸看了几次心跳的时间,然后,用只有阿夫塞能听见的、拖长的唏嘘声轻声道,“告诉他们你错了,孩子。这是你惟一的机会。”
“但是我没有——”
“嘘!”
阿夫塞尽量压低声音,“但是我没有弄错!”
顾问又瞪了他一眼,呼吸更加嘶哑艰难了。最后,他轻声说:“如果你想保住性命的话,认错吧。”他转身回到他的卡塔杜凳子上,步伐缓慢而痛苦。一个佩戴橘红色和蓝色绶带的人扶他坐了下来。
耶纳尔博看上去对顾问的干涉颇为恼怒。他再次转身面对阿夫塞。“我说过,你弄错了。”
阿夫塞停了一会儿,轻轻地说:“我没错。”那个呼呼喘气的顾问闭上了眼睛。
“你就是错了。我们已经听说了戴西特尔号如何追踪一个魔鬼,如何被抛起并且转向。你,还有其他人,都被所发生的事弄糊涂了。你毕竟不是船员。你还不习惯河水的骗术,它可以戏弄你的头脑。”
“我没弄错。”阿夫塞再一次坚定地说。
“你肯定错了!”
“我没有。”
另一个祭司说道:“他的鼻口没有变成蓝色。”
阿夫塞满意地磕磕牙。鼻口的颜色已经清楚地表明:他说的是真话。如果他在撒谎,鼻口的皮肤就会因心慌而变色。屋里人人都能看见,人人都知道,尽管耶纳尔博一直在怒气冲冲地叫嚷,但阿夫塞说的是真话!
“那么,他就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