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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缄默。躲一辈子?这听起来确实像极了我的作风。第二天,我回自己那套小公寓去住,因为实在无处可去。不敢跟文琳联系,更加不敢让别人知道我跟周诺言之间的事,生怕被人追问缘由。抱着这样的心理,我短信知会周诺言,告诉他我已回公寓,请他近期不要来打扰,然后鬼使神差地换回了以前在学校的那个手机号。
之后半个多月,我每天关心粮食和蔬菜,早睡早起,仍然孕吐得厉害。偶尔会头晕,但这是必经阶段,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期间,周诺言真的没有出现过,至少我没看见,但是收到了一个没有寄件人署名的快件,里面放着一张某知名医院妇科主任的名片。
19。是甘愿所以幸福美满
圣诞节前三天,星期五。
我同往常一样,八点起床,吃过早餐,准备去程医生那里做每周例行一次的体检。走到楼道口,遇见隔壁的张太太,我同她打招呼,然后擦肩而过,她想起什么,又回头跟我说:“邮箱里有你的东西,我以为你不在,没帮你拿上来。”
“哦,好,我现在去拿。”我应了一声,并不太在意。回来住的这段日子里,没有与外界有什么联系,估计是广告宣传之类的信件。
打开邮箱,看见一个大信封,上面只写着我的名字。站在原地,我就打开来看,原来是一本当地创办的杂志。我觉得奇怪,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给我寄这个?翻到首页去看刊物的相关资料,确实自己跟这个杂志社没有任何瓜葛。
带着困惑上了计程车,报给司机医院的址址后,随手翻开来看。我有个阅读习惯,无论书或杂志,喜欢先从头到尾翻一遍,然后才安下心来慢慢看。这次也不例外,刚翻了一半半,何琥珀的电话就打进来。说来也怪,这些年我们都相互看对方不顺眼,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可自从那晚上之后,和她好像一下子亲密起来,当然这种亲密不比通常所说的那种亲密,但是相较以前的恶劣,我们的关系已经改变许多,至少不再针锋相对,恶言相向。我换了手机号,她联系不上我,居然特意遣助理跑来问,简直受宠若惊。
“碧玺,你在哪”她劈头盖脸地问。
“车上。”我继续翻杂志,“怎么?”
“马上回去,半个小时我到你家。”她的声线没平日的慵懒,透着一股焦灼和愤怒。
我觉得不对劲,问:“出什么事了?”
“我刚刚收到一本杂志……算了,见面再说。”她的音量陡然高了起来,又倏地降下来,我猜她身边有人。
可是,她说什么?杂志?我低头,快速游览一遍,目光定格在某一页的大标题上,整个人好像要被抽空,连手机滑到车座底下都没想去捡。
下车走了几远了几步,司机匆匆追上来,把手机塞在我手里,说:“怎么叫你都不回头的,你这款手机不便宜吧,换作别人早放进自己口袋了。”
我茫然地说着谢谢,听见背后传来何琥珀的声音,心里抖成一片。
“啪”
何琥珀把杂志重重地摔在桌面上,“这上面写的是不是真的?何碧玺你回答我!”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她火了,拽着我的胳膊,把我从沙发上拖起来,“你倒是说话啊,你别一到关键时刻就装聋作哑,你也看了那篇文章,你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它写的是周诺言!”
我推开她,轻声说:“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我不信。”
“哈!你不信?”何琥珀怒极反笑,“何碧玺,你给我清醒点,现在不是你信不信的问题,上面写说当年爸妈被送进他工作的医院,当时还是住院医生的周诺言故意拖延抢救时间,以致爸妈不治身亡,如果真是那样,周诺言就是害死爸妈的凶手!”
“你比我早一步去医院的,那天什么情形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她顿时语塞,安静了片刻,又叫起来,“我去的时候除了哭,根本没有留意别的,何况他是医生,他想动手脚易如反掌,就算当着我的面做,我又哪里知道?”
我想了想,看着她:“你说得对,可是为什么有人会知道?这篇文章的作者从何得知?还有,急救的时候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场,难道其他人都是他的帮凶?”
何琥珀愣了一下,我不再多说,弯腰拾起那本杂志,放进大大的挎包里,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她追问。
“与其在这里猜,不如当面问个清楚”我头也不回,神色自若地回应她,其实身体难受得厉害,一阵冷一阵热她内外夹攻。
“我跟你一起去,”她拎起外套跟了出来,随即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
电梯正好停在这一层,我们走进去,何琥珀背对着我说:“他跟你坦白当年接近我们的目的,除了说蒋恩婕的死,还有没有说别的什么?你觉得他的态度怎样?像不像有所保留?”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费了很大的劲才听清她的话,“没有,不像。”眼前的光线忽然暗了一下,冷汗如薄雾从身上的毛细孔里蒸腾出来。
何琥珀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可是我真的一句都听不见了,熟悉的眩晕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这次比先前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我无力地靠在电梯壁上,然后软软地滑下去……
醒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何琥珀吁了一口气,责怪我:“怎么说晕就晕?吓了我一大跳!”
我慢慢坐起来,手背上挂着点滴。
“我通知他了,医生说要见孩子的爸爸。”她无奈的看着我,“你不拍平面广告,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妹妹,年纪轻轻要什么孩子啊,那么难得才遇到的机会都不懂得把握,换作是我就赶紧把孩子流掉,等以后再生好了。”
她说得好生轻松,打胎像打掉一颗萝卜似的。我哭笑不得,转眼又觉得惆怅,“这次保不住的话,我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要了。”想起程医生的叮嘱,心情低落。
她白了我一眼,“说什么傻话!”
周诺言进来时,我已输完点滴,正拿一小团棉花按在手臂的针孔上。他走近我,脸上带着隐忍的疼惜,我抬头看他,眼睛竟舍不得眨一下。
何琥珀挡在身前,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她用这个方式提醒我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我看不见周诺言的脸,只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周诺言,我问你,当年我爸妈被送进急救室后,是你负责的?”
“你们也收到那本杂志了?”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有什么话,不如直说。”
何琥珀不再拐弯抹角,“空穴不来风,那杂志上写的是不是真的?我爸妈是不是你害死的”
“子虚乌有,可原来这么多人信。”他像是在自言自语,顿了一顿,沉着脸说,“请你出去,我要跟碧玺单独谈一谈。”
“如果你要跟我妹妹谈论这件事,我想我不需要回避。”何琥珀一动不动。
周诺言不耐烦起来,不容分说把她出去,随即关门反锁。何琥珀气得大叫,两只手使劲的捶打着房门,发出剧烈的响动。
“觉得怎么样?头还晕不晕?”他坐在我身旁关切地问。
我默然的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也想问我……”
不等他说完,我就慌里慌张地打断他:“不,不是,我不想问,你不要说了。”
他抬手抚了抚我的面颊,叹了口气,说:“你心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何必哄我开心?当年你爸妈被救护车送来时全身是血,我忙着全力抢救,哪里顾得上先看看他们是谁?”
“诺言……”我看着他消瘦许多的脸庞,心疼不已,“我相信你的,我没有怀疑人多只是觉得很意外,是什么人这么恶毒,拿这种事来大作文章?我爸妈都过世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们?”我心里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但到底硬生生忍住,我想得到的,周诺言不会想不到。
“交给我处理,你别想太多。”他轻声安慰我,将唇贴在我的额头上,“碧玺,跟我回家好不好?你现在需要我的照顾。”
我的身体微微一颤。
“程医生把你的情况跟我说了,傻瓜,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低血糖,以后会很辛苦,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住。”
我的眼眶微热,低头把脸埋进他臂弯里。
他顺势搂住我,熟悉的气息缠绕着我,我情不自禁抬起头,痴痴地看着他,我知道我完了,无论发生什么事,这辈子都再也走不出这个男人的世界。以前不肯为沈苏而改变,原来不是有多坚持自我,而是爱不够。
是的,爱不够,否则爱惨了一个人,是愿意为他放弃一切的,包括尊严。
“诺言,你花了多长时间才决定爱我?”
“七年。”
他在我耳边低低地说,“那次你跟沈苏走了,我原想这样也好,就此断个干净,可是我又忍不住去想沈苏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后来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想如果这个男人很好、很适合你,那我就不再管你,所以我去见了他。”
“你失望了?”我回忆那天约在体育馆见面的情景,当时在场的还有蒋恩爱。
“如果沈苏在他妈妈面前能再坚定一点,我想我会永远失去你。”
我摇了摇头,心里说一切都是注定的,不怪他不坚定,我自己何尝不是?感情是没有如果的,任何一个如果我们都不会走到今天。命运给了我们太多的机会分开,但总是最后一步成全我们在一起,七年来的分分合合,他手中一直有一根无形的线在牵引着我。都说爱情的最高点是升华至亲情,我跟他却是颠倒过来,但不管是亲情抑或爱情,我都深爱这个男人无疑。
他还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他拿出来接听,淡淡地说了一句:“好,我马上过去。”我猜可能是他的病人有事,也不多问什么。
他临走前,低头亲了我一下,“等我回来,不要再走了。”
我沉默,他固执地等我的答复,我只好点了点头。
何琥珀不在外面,像她那么注重形象的人,刚才的失控实在少见。躺在床上,侧身看外面的风景,琥珀的电话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