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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一秒钟就一锤把它们锤平,震得地动山摇。从岩石墙的一个通风口里流出一条含硫磺的熔化的金属河,直到被一个坚固的大门切断,明亮、沸腾的金属洪流冲过隧道和裂缝,漫过堰坝流进一排又一排的模具,在一团邪恶的烟雾中安定冷却,巨大的切割机和滚筒像对付纸巾一样切割、折叠和平整一英寸厚的铁块,然后那些魔鬼般的锤子又把它们锤平,用巨大的力量将金属一层一层重叠在一起,把许多层锤成更坚硬的一层。
如果埃欧雷克能够见到这个军工厂的话,他可能会承认这些人对金属活儿有一些了解。库尔特太太只能观看和感叹,要说点什么并被人理解是不可能的,谁也没有这样做。现在阿斯里尔勋爵正示意这一小组人跟着他走上一条悬空的铁格子通道,下面是一个更大的拱形房,矿工们正在那儿辛劳地挥舞着鹤嘴锄和铁铲从母岩石上砍挖那亮闪闪的金属。
他们走过通道,走下一条长长的岩石走廊,走廊里悬挂着闪烁着奇怪颜色的钟乳石,敲打声、磨压声和锤击声渐渐消退,库尔特太太可以感觉到凉飕飕的微风吹在她热乎乎的脸上,照明的水晶没有高高地放在烛台上,也没有围在闪光的柱子上,而是松散地散落在地板上。没有燃烧的火炬来增添热量,所以渐渐地一行人又开始感到冷起来,不久,突然一下子,他们走了出来,走入夜晚的空气之中。
他们所在的地方有部分山已经砍挖掉了,形成一个跟阅兵场一样宽广开阔的空地,再远处他们能看见山坡上灯光昏暗的巨大铁门,有些开着,有些关闭。从其中一个巨门中,人们正在往外拖一个防水油布盖着的东西。
“那是什么?”库尔特太太问非洲国王说,他答道:
“意念机。”
库尔特太太一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极其好奇地看着他们准备揭开防水油布。
她好像要寻找保护似地紧靠着奥滚威国王站着,问道:“它是怎么运作的?它是干什么的?”
“我们马上就会看到。”国王说。
它看起来像某种复杂的钻具,或旋翼机的驾驶员座舱,或是大吊车的驾驶室。玻璃罩下的一个座位前面至少横着一打控制杆和把手。它有六只脚,每一只都从不同的角度与主体连接和移位,所以看上去既精力充沛又笨拙难看。它的身体结构本身是一堆管道、圆柱体、活塞、卷曲的缆绳、开关设备、阀门和量表。很难分出哪个是结构,哪个不是,因为只有后面有灯照亮,大部分藏在昏暗之中。
洛克勋爵骑着他的鹰直接滑到它身边,在它的上空盘旋,从各个方向观察着它。阿斯里尔勋爵和天使正在与工程师们热烈讨论,有个男人从意念机里面爬出来,其中一人拿着笔记板,另一个拿着一节缆绳。
库尔特太太如饥似渴地盯着那个意念机,牢记它的每一个部分,弄清它的复杂结构。她正望着,阿斯里尔勋爵跃上座位,把一根皮带系在腰问和肩膀上,并把头盔稳稳地戴在头上。他的雪豹精灵跳起来跟上他,他转身在她的身边调试了某个东西。工程师喊了一声,阿斯里尔勋爵答应了一下,男人们退到门道里。
意念机动了起来,尽管库尔特太太不能肯定它是怎么动起来的,几乎好像是颤抖了一下,尽管它还在那儿,相当安静,用一种奇怪的能量泰然自若地平衡在那六只类似昆虫的脚上。她正看着,它突然又动了起来,然后她看见了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它的各个部分在旋转,转过来转过去,扫视着头顶上方漆黑的天空。阿斯里尔勋爵坐在那儿手忙脚乱地动动这个控制杆,检查那个刻度表,调试某个操纵盘,然后突然间意念机消失了。
不知是怎么回事,它跃入空中,在他们头顶上方齐树梢高的地方盘旋,慢慢朝左转,根本没有引擎的声音,根本猜不出它是怎么抗拒引力停在那儿的,它就简单地挂在空气中。
“听,”奥滚威国王说,“朝着南方。”
她转过头来竖起耳朵倾听,在山的边缘有风声哀号,她透过脚后跟感受到从压机那儿传来的深沉的锤子敲击声,还有从有光的门道里传来的人声,但是在某个信号下,声音停止了,灯光熄灭了。寂静中,库尔特太太可以听到很微弱的旋翼式飞机在强风中的咔嚓咔嚓声。
“他们是谁?”她平静地说。
“诱敌的圈套。”国王说,“我的飞行员,在执行飞行任务引诱敌人来跟踪。瞧着吧。”
她睁大眼睛,想在星星寥寥的黑沉沉的夜空中看到些什么。在他们上空,意念机稳稳地悬挂在空中好似停泊固定在那儿一样,风对它没有丝毫影响,驾驶员座舱里没有发出任何光线,所以非常难看到,阿斯里尔勋爵的身影完全没了踪影。
然后她第一次在低低的天边看见一群光,与此同时,引擎声变大到足以持续地听见,六架旋翼式飞机,飞得很快,其中一架好像遇到了麻烦,因为机尾已经冒烟,比其他的飞得低一些。它们正朝山边飞来,但却是准备飞越它,飞往别处。
在它们身后,紧紧追击着一队五颜六色的飞行器,不容易辨别是什么东西,但是库尔特太太看到一架样子古怪的笨重的旋翼式飞机,两架直翼飞机,一只巨鸟载着两个全副武装的骑手毫不费力地飞速滑行,还有三四个天使。
“一支突袭队。”奥滚威国王说。
它们逼近了旋翼式飞机,然后一线光从一个直翼飞机上发出,紧接着两三秒钟之后传来一个声音,一个深沉的爆裂声。但是炮弹根本没有到达它的目标——那架摇摇晃晃的旋翼式飞机,因为在他们看到那道光的同时,在听到那个爆裂声之前,山上的观察者们看到意念机里闪出一道光来,一颗炸弹在半空中爆炸。
库尔特太太几乎没有时间去弄明白那光和声音几乎是同时出现的,仗就打起来了,而且也根本不容易明白,因为天空是这么黑,每一个飞行物速度那么快,但是一系列几乎是无声的闪光照亮了山坡,伴随着短暂的像蒸汽泄露似的咝咝声,每一道光不知何故全击中一个不同的突袭者:那架飞机起火或爆炸了,巨鸟发出一声尖叫,仿佛撕裂山一样高的幕布,垂直落在远远的山下的岩石上。至于天使们,每一个纯粹就像一股发光的空气一样消失,无数粒子闪闪烁烁,光线渐渐暗淡,直到像快熄灭的烟花一样火消烟灭。
然后是寂静,风带走了诱敌上钩的旋翼式飞机的声音,现在它们绕过山侧不见了。观看的人谁也没说什么,远远的山下的火焰明晃晃地照在意念机的底部。意念机不知怎么还在空中盘旋,现在正慢慢转身好像要环顾四周,对突袭队的摧毁是如此彻底,以致见多不怪的库尔特太太都震惊了。当她抬头看意念机时,它好像在微微发着光或移动着,接着又稳稳地回到了地面。
奥滚威国王跟其他指挥官和工程师一起急忙赶上前去,工程师们打开了门,让光线飞泻在检验场上。库尔特太太待在原处,琢磨着意念机的运作原理。
“他为什么要让我们看这个?”她的精灵静静地说。
“他肯定没能看透我们的想法。”她用同样的语气说。
他们想到了在坚固的塔里那个如火花一炸的想法闪现在他俩之间的那一时刻,他们想给阿斯里尔勋爵提一个建议:提出前往教会法庭为他充当间谍。她知道每一个权利的控制杆,她全部可以操纵,开始时会很难让他们相信她的好意,但是她可以做到,现在加利弗斯平人间谍们跟威尔和莱拉走了,阿斯里尔勋爵不可能拒绝这样的提议。
但是现在他们看着那个奇怪的飞行机器,又一个念头更强烈地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她欢快地抱住金猴。
“阿斯里尔,”她天真地喊道,“我可以看看这个机器是怎么工作的吗?”
他低头望了一眼,一副心不在焉的不耐烦的表情,但是也充满兴奋和满足。他为意念机感到高兴:她知道他会无法抵御炫耀它的冲动。
奥滚威国王站到一旁,阿斯里尔勋爵伸手把她拉进驾驶员座舱,他帮她坐进座位,看着她环顾着那些控制杆。
“它是怎么工作的?它靠的是什么动力?”她问道。
“靠的是你的意念,”他说道,“这就是它的名字的来历。如果你想要它往前,它就会往前。”
“那不是回答,好啦,告诉我吧。它是什么类型的引擎?它是怎么飞的?我根本看不见任何空气动力的东西,但是这些控制杆……从里面看,它几乎像一架旋翼式飞机。”
他发觉很难不告诉她。既然她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就告诉了她。他拿出一根缆绳,缆绳的顶端有一个皮把手,被他的精灵用牙齿紧紧咬住。
“你的精灵,”他解释说,“必须抓住这个把手——不管是用牙齿,还是手,都没关系。你必须戴上头盔,有一股电流在它们之间流动,有一个电容器把它放大——噢,它比那个更难,但是这家伙飞起来简单,我们安上像旋翼式飞机那样的控制杆以便比较熟悉,但是最终我们会根本不需要控制杆。当然,只有有精灵的人才能驾驶它。”
“我明白了。”她说道。
她狠狠地将他一把推下机器。
同时,她戴上头盔,金猴一把抓住皮把手,她伸手抓住在旋翼式飞机里会倾斜机翼的那个控制杆,将调节杆往前一推,意念机立即跃入空中。
但是她还没有完全摸清,意念机定定地悬在那儿好一会儿,微微倾斜着,这才找到使它往前开的控制杆。在那几秒钟里,阿斯里尔勋爵做了三件事情。他跳起身来,抬手制止奥滚威国王指挥他的士兵对意念机开火,说道:“洛克勋爵,请跟上她好吗?”
加利弗斯平人马上催动他的蓝鹰冲上去,蓝鸟径直飞到仍然敞开着的驾驶员座舱。下面看着的人可以看见女人的头转过来转过去,金猴也是如此,他们两个都没注意到洛克勋爵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