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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靴子踩在鹅卵石上发出的回音了。
很快,那条隧道变得更为狭窄了,我不得不走在安德鲁的后面。突然,前面的隧道分叉了,分成了两条更小的隧道。我们走了左手边的那条,不久便看见左边墙壁上一处凹进去的地方。安德鲁停了下来,举高手中的蜡烛,这样就可以看见里面的东西了,那是一个墓室。眼前的场景真令我毛骨悚然!那里面有几排架子,架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骨头:带着两个眼窝的头盖骨、腿骨、臂骨、指骨,还有一些说不出来是什么部位的骨头,大大小小混在一起,而且都是人骨!
“在地下墓室里有很多像这样的小墓室。”安德鲁说道,“跟紧点,千万别走丢了。”
那些骨头看起来都很小,就像是小孩子的骨头。应该是那些小矮人的遗骸吧。
我们继续往前走,很快我就听见了哗哗的流水声。走过一个拐角后,我发现那其实是条小河,而不是我原来想的一条小水沟。
“这河水从大教堂前面的主街流过。”安德鲁一边说,一边指着那黑乎乎的流水,“我们可以从这儿走……”
河里面总共有九块又宽又平的大石头,但每块石头只有上面部分露在水面上,很明显安德鲁是要我踩着石头过河。
安德鲁又一次在前面带路。只见他毫不费力地在那些石头间跨来跨去,几下子就到了河那边,然后他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我从那些石头上走过来。
“今天晚上运气还不赖,”他说道,“要是碰到有大雨的话,水就会没过这些石头,那时再过河的话就比较危险了,因为湍急的河水随时都可能把你冲走。”
我们继续往前走,水流的哗哗声也慢慢远去了。
安德鲁突然停了下来,从他的肩膀看过去,我可以看到前面是一扇门。那扇门真是壮观!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扇这样的门。从地板一直到屋顶,从左边的墙壁一直到右边的墙壁,一张金属网状的大门把整个隧道封得死死的。那些金属在安德鲁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看起来好像是一种富含银的合金。我想它一定是一个能工巧匠精心制作的,因为上面一根根的金属棒并不是单一的圆柱形实心棒,而是由好几根很细的金属棍拧成的螺旋棒。它的设计也很复杂:门上面有很多奇怪的图案,这些图案呈现出一种几何状的变幻,你看的时间越长,图案就变幻得越厉害。
安德鲁转过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就是那个银门。好了,现在你告诉我你能感觉到附近有什么东西吗?就是那些黑暗中的东西,有没有?这很重要的。”
“好像没有……,”我说道。
“不要说好像!”安德鲁突然声色俱厉起来,“你一定要确定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如果我们让那个怪物逃了出来,那么整个郡都得完蛋,而不光是神父镇这一个地方。”
我并没有感到寒意,以往每当有黑暗中的东西接近我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意,这是一个很好的预警信号。而我现在没有这种感觉,说明一切都很正常。但史布克总是对我说,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为了确定无疑,我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集中精神好好感觉了一下。
没有任何东西,我感觉不到任何黑暗中的东西。
“一切正常。”我告诉安德鲁。
“你能肯定吗?你真的可以肯定吗?”
“我肯定。”
安德鲁突然双膝跪地,把手伸到后兜里,拿出一把小钥匙。金属网上有一扇弯曲的小门,但是门上的那个微型锁几乎就贴着地面,这也是为什么安德鲁会跪得那么低的原因。他很仔细地把那把小钥匙插进锁里。此时我忽然想到了他作坊里面挂在墙上的那把巨型钥匙,人们没准儿会认为钥匙越大就越重要,但是现在恰好相反。还有什么比安德鲁手中那把一点儿都不起眼的小钥匙更重要呢?现在整个郡的生死存亡都在这一把小钥匙上了。
那扇门看起来很不好开,安德鲁很费劲地不断调试着钥匙的位置。最后他终于转动了钥匙,打开了那扇门,然后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问我。
“你现在决定还要继续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跪下,把手杖先送进去,然后自己也爬了过去。安德鲁在后面马上把门锁上了,然后从网眼里把钥匙塞给了我。我把钥匙装在左边的后兜里,把它深深地挤在兜里的铁屑里。
“祝你好运,”安德鲁说道,“我会回到地下室等你一个小时,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你就赶紧出来。如果过了一个小时你没有回来,我就回家了。我也很想多帮你一点,但我只能帮到这儿了。汤姆,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我真希望自己有勇气和你一起过去。”
我谢过他之后,转身左手攥着手杖,右手拿着蜡烛,独自一人走进了黑暗的地下墓室。不一会儿,我就开始害怕了,心里七上八下:我是不是疯了?我居然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来到了毁灭者的老巢,要知道它随时都可能出现,说不定它已经知道我来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给自己打气。毕竟安德鲁打开银门的时候它都没有跑过去,这说明它并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的。还有,要是这个墓室真的像人们宣称的那样大,那么班恩现在很有可能还在数里之外呢。事已至此,除了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我还能怎么样呢?史布克和艾丽丝的性命现在就指望我了。
走了大约一分钟,我来到一个分叉口,分别通向两条地道。我记起彼得曾经叮嘱我的话,不假思索就选择了左边的那条。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寒冷起来,我发觉自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在远处烛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一些很小的像蝙蝠一样的东西,闪着微弱的光芒飞来飞去。它们到处都是,在隧道两侧的墓室里飞进飞出。在我靠近的时候它们就全都消失了。虽然我和它们没有近距离的接触,但我可以肯定的说,它们就是那些小矮人们的幽魂。这些幽魂并没有让我感觉怎么样,主要是那个毁灭者班恩,一直在我头脑当中打转,让我一想到它就直打哆嗦。
我一直走到了拐角处,然后就转弯了,顺着路开始往左走,我忽然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差点儿被它绊倒。我踩上了什么东西,那东西软软的,粘粘的。
我倒退了两步,把蜡烛举过去好看清楚一点。这一看不要紧,我差点儿瘫倒在地上,全身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手上蜡烛的火焰也不停地颤抖起来。那是一只死猫,让我感到心惊胆战的并不是因为它死了,而是因为它死的样子。
我想它可能是在追老鼠或者蝙蝠时无意间跑到这个墓室里的,但是没有想到会死得这么惨。它肚皮贴地,两颗眼珠凸了出来。这只可怜的猫已经被挤压成了一块大肉片,整个身体的厚度不到一英寸厚,就像是一张贴在鹅卵石上的纸一样,但是它伸出来的舌头仍然泛着淡淡的光泽,这说明它刚死不久。一股巨大的恐惧感攫住了我,使我全身战栗。这只猫肯定是被班恩压死的。如果我被它发现,我的下场就会和这只可怜的猫一样悲惨。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赶紧跑开,把那一幕恐怖的场面远远抛在了后面。最后我终于到了石阶脚下,就是彼得说过的能通向一扇木门的那段石阶。如果彼得说的没错儿,那么木门后面就应该是神父们的酒窖了。
我爬到石阶顶端,用史布克的钥匙开锁,没用多长时间我就把门打开了。进到里面之后,我顺手把门关上了,但我并没有锁上。
那个酒窖很大,有很多巨大的啤酒桶,一排排生了锈的酒架上摆满了酒瓶。可以看得出来,有些酒瓶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了,因为上面布满了蜘蛛网。整个地下室一片死寂,像是已经被废弃了很多年。这里是绝对不会有人的,除非有人提前知道我会来而专门在这儿等我。蜡烛只能照亮我周围很小的一个区域,除了离我最近的那个酒瓶以外,我什么都看不清楚,谁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呢。
在彼得离开安德鲁家的时候,他告诉我神父们只会每星期到酒窖一次,来取他们需要的酒,其他时候他们是做梦都不愿意到这个地方的,因为这可是班恩的老巢呀。但是对于奎斯特那帮人他就不敢肯定了,因为他们不是本地人,对于这个忌讳也不是很了解,他们想喝就到酒窖来取,一桶酒哪够他们喝啊。
我小心翼翼地穿过酒窖,每隔十步就停下来听听有没有什么动静,最后我终于看到了那扇通往走廊的门。同时在左边的天花板上,就在那面墙的上方,我看到了彼得所说的那个活动木门。在我们家的后面也有一个类似的门。我们家的房子曾经被叫做“酿酒庄园”,因为它以前就是一个酒厂,给附近的农场和酒馆供应啤酒。彼得已经给我解释过了,这个活板门是为了方便酒桶和箱子搬进搬出的。有了这个活板门,运送酒桶的时候就不用费劲地绕过长老会堂了。他还说过这是逃跑的最佳路径,我想他是正确的。因为如果我们从这儿逃出去的话,顶多被人发现而已;而要是再从银门那儿走,说不定就碰上班恩了。特别是史布克刚刚被他们关了这么长的时间,肯定是没有力气和它较量的。而且还不止这些,还要考虑到对史布克的诅咒,无论他信与不信,我们都没有必要拿生命来冒险。
在那个活板门的下面放着很多酒桶,我把蜡烛放在一个酒桶上,把手杖也靠在了那只桶上,然后我爬上另一个酒桶,这样我就可以够到活板上面的锁了。把锁安在两块活板门的中间,无论从外面还是里面都能把它锁上和打开。有了史布克的钥匙,打开那把锁就很简单了,锁虽然是开了,但是我并没有把活板门掀开,因为我怕打开之后外面的人就会发现,而我想逃出来的时候才打开它。
我很轻松地打开了通往走廊的那扇门,在转动钥匙的时候我转得很慢,生怕发出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