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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院正,把药给我即可。”墨离起身去接。
“不用。”冉忻尘身子一转,侧身让过了他,“我煎的药必须由我亲自来喂。”
墨离双手接空,倒也不显得尴尬,让至一边点头笑道:“如此也好。”
冉忻尘无甚表情地站在那里,不走近,不说话,也不将手中药碗放下。
宁天歌见此,眸中泛起笑意,对墨离说道:“你先出去吧,待会儿再过来。”
“好。”墨离微笑颔首,“这里便交给冉院正了。”
冉忻尘只是略略点头,待他穿过帏幔听到殿门合上,这才在床前圆凳上坐下,用勺子慢慢搅动着碗里面的药汁,依旧一言未发。
热气一阵阵从碗里散发出来,氲氤在碗口上方,将他低垂的眉眼熏染得有些不真实,那一身雪白长衫反射着华光,更是将他衬得仿佛真是从哪个琼瑶仙境里不小心跌落在尘世间的仙人,因找不到回去的路而在人间徘徊。
这个人,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允许身上沾染上丝毫污渍。
片刻之后,他舀起一勺药汁放到唇边感受了一下温度,顿了一顿,觉得可以了,这才将勺子放到宁天歌的唇边,这一切做起来十分自然,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她微微张口,药汁流入口中,却并未如以往那些药那般苦,甚至还能觉出一丝甘甜。
“你在药里加了什么,似乎有点甜。”
“嗯。”他答非所问的应了一声,只专注于碗里的药,一口接一口地喂到她口中。
那就是了。
他以前一直认定了她吃药怕苦,曾经还做了糖丸放在药箱里随身带着,此时药中也定是放了缓解苦味的东西,也是为了让她喝起来不会觉得那么痛苦吧。
可是他又怎知,她吃药从不怕苦,只因世间的许多苦要比这药更苦百倍。
药碗见底,他又从药箱中取出一只匣子,眼熟。
打开,一粒棕褐色的小丸掂在白皙的两指之间,递到嘴边时,一股甜腻之气已萦于鼻尖。
糖丸!
他竟然还带着这东西!
“吃了它,嘴里的苦味便没了。”他举着糖丸,没有看她的眼睛。
“好。”她什么都没有说,张嘴含了进去。
香甜的味道弥漫开来,一如第一回吃它时的感觉,记忆也瞬间回流,回到那个时候。
物是,人非,那时何曾会想到她有朝一日会躺在床上,由他亲自喂药。
见她慢慢地嚼着糖丸,冉忻尘虽依旧不苟言笑,然而眼眸中那丝冷淡似乎渐渐散去,有一种阳春三月般的和暖。
——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冉忻尘每日都花费三个时辰为宁天歌施针,早晚两次煎药喂药都是亲自动手,不肯假以人手。
四喜除了回宫的第一天躺在马车内睡得昏天黑地,到半夜才醒过来之外,之后每天便跟在冉忻尘后面跑,晚上睡觉也在他房里,对于他的到来兴奋莫名,也不知到底在兴奋什么。
然而如此过了一个月,她虚寒的体质虽有改善,身体也不再似之前那么冷,但受损的筋脉却无半点起色。
冉忻尘白日忙碌于她的事情,每晚看医书至很晚,真正合眼的时间只有两三个时辰,以至于身体更加消瘦下去,更有了道骨仙风之感,连紫翎都心有不忍。
宁天歌将这些全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会因她的劝说而多休息片刻,也不会因此而少做一些事。
冉忻尘,是她注定要亏欠了的。
只是时间一久,她心里多少起了疑惑,如果冉忻尘的药与施针真有效,为何她至今毫无起色?
还有墨离,楼非白与紫翎,他们的表现看不出一丝让她起疑的地方,可正是因为太过完美,反让她感觉出不对劲。
她的观察力,看人看事的敏锐,并不因为体能的丧失而减退,甚至更胜于以前。
“墨离,我看,还是叫冉忻尘别费心了。”在一次施针之后,她对墨离开口,“医治了这么久时间,连手指都不能动,我自知希望渺茫,何必让他跟着我受苦。”
“别说这些丧气话。”墨离握紧她的手,“你看,你现在身子已经好了很多,手脚也不象以前那么冰凉,我晚上睡觉抱着你都象抱了个暖炉,这些都是看得见的。”
“那是因为冉忻尘用药对我的体质进行了调理,并非是因为筋脉有所好转。”她平静地看着他,“墨离,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跟我说实话,冉忻尘到底是怎么说的。”
“你别多想……”
“我不想你对我有所隐瞒。”她打断他,“你我经历了那么多事,难道你认为我是连点小挫折都经受不住的人么?”
他看着她久久不语,末了,在她身边躺下,将她环在自己怀里,语声悠悠,“我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你外祖父的医术上记载,要治好你的伤,需要用到很多珍稀药材,而其中最最重要的那一味,我们偏偏没有。”
“你师兄已令无觅阁所有人都去找那续玉琼脂,我也遣墨迹与阿雪去北昭桑月问问,只是……”他默了一下,“至今未有回音。你不用担心,只要找到,你的身体很快就能恢复。”
“但是那续玉琼脂已经绝迹很久了,是么?”她语气未变,甚至未觉出丝毫变化,“如果能找到,以无觅阁的能力,一个月时间足够。”
她就知道,这事不会那么简单。
所有人都瞒着她,可到底能瞒她多久?
“天歌,你为何总是那么聪明。”墨离抵着她的发顶,眸光深幽绵长,“有时候,我甚至希望你能傻一点,笨一点,那样或许能活得轻松一些。”
“我只是不想稀里糊涂地活着。”她闭些眼睛,淡淡道,“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哪怕现实再痛苦再无力,至少能活得明白。”
他缓缓将她抱紧,这个时候,他还能说什么?
“或许,我应该去找找天弥族的族人,他们说不定有医治的方法。”
“天弥族世代隐居,除非他们出世,否则外人根本找不到他们。我外祖父居住过的那个山谷,已被外人踏足过,定是已经弃了,族人不可能再留在那里。”
“你说上次曾有两名族人助你,是因为族中长老预测到你有需要他们的地方。”在这个问题上,墨离确实有所不解,“可为何你此次遭此大劫,他们反倒没有出现?”
“也许是因为这是我命中的劫数,注定要遭此磨难。”她觉得有些疲惫,“如果真是如此,也就认了吧。”
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寂静中,却听得帷幔外一人道:“你放心,就算没有续玉琼脂,我也一定倾我所学将你治好!”
墨离立即放开她翻身坐起,便见冉忻尘端着药碗进来,消瘦的脸上,那双布满红丝的眼睛尤为显眼,里面却闪动着坚定。
——
夜深。
宫中幽静,寝殿内只点着一盏纱灯,泛着柔和的光晕,光线温暖而不刺眼。
沉沉的睡梦中,宁天歌忽觉一缕冷香幽幽沁入鼻息,令她立即警醒,双眸也随即睁开。
入眼处,是墨离宁静的睡颜,呼吸平缓,似乎并未感觉到这丝异香。
自从她失了内力之后,各种感观的敏锐力多少下降了些,但这连她都闻到的香气,他不应该毫无反应。
微转了脸,床前只是一片浅淡的光线,并未有何异样。
“娃儿,可是在找我?”随着一声笑问,两道人影渐渐显露在床前。
如此熟悉的声音,如此熟悉的面容,哪怕只见过一面,宁天歌亦永生不会忘。
而饶是她遇事向来沉着,此时亦怔怔无言。
太过意外,太过惊喜,以至于她一时失了言语,只沉浸于极大的震惊之中。
光影中,一人身着黑袍,容貌清俊无双,乌黑长发披于身后,镀着一层淡淡的光辉。
而他的旁边,一名女子乌发如云,雪色蚕丝面纱遮颜,一袭白色纱衣无风翩然,散发出若有似无的花香,周身笼罩在光晕之中,柔和静谧,空灵绝伦。
阴阳星宿,与无问!
阴阳星宿未死!
而无问也没有食言,不仅救活了他,连他的头发也不再银白,而是恢复了年轻时的乌黑。
如今这两人并肩而立,竟是如此般配,让人无端地艳羡。
------题外话------
跟编辑请了假,更新从明天开始暂停一周,之后将一次性放上大结局,妞们等文的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说实话,其实在写下上面那句话时,心里有点酸,可终究,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卷六 执手天下 第二百六十六章 此生长伴(大结局)
不由眼眶微湿,为他们这对苦了数十年终于走到一起的眷侣。
“娃儿可有怪我至今才出现?”阴阳星宿走近,俯身执起她的手腕,轻轻搭脉,眼中是明显的疼爱。
这种疼爱,出现在一个看上去与墨离相差无几的年轻的脸上,没有让宁天歌感觉到怪异,而是倍感亲切。
她微笑道:“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外祖父,只要看到外祖父安好,天歌已别无所求。”
“真是个懂事的娃。”阴阳星宿感叹道,“若非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我也定然不舍得让你受这么多日子的苦。”
命中有此一劫,果然还是被她自己说中了。
宁天歌不由得笑了一笑,以前她从不信命,如今却是越来越信了。
阴阳星宿的目光却顿在墨离脸上,似乎有丝忿忿的模样,“我这么好的外孙女,便宜这小子了。”
什么叫便宜这小子?宁天歌看着这外表英俊内心实则已是老顽童的阴阳星宿,着实好笑。
“外祖父跟祖师姑,可是和好了?”她明知故问,等着看他的反应。
他闻言竟然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轻咳了一声,“大人的事,小孩子莫要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