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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寻常百姓,墨迹不会出声提醒。
掩身于绿荫华盖中,果见数条人影自山上快速行来,大约有五六人之众,因距离尚远,看不清来人面目。
宁天歌却是眸子一眯,将视线定在当先那道白色身影上。
这身形步法,很是眼熟。
待得再近了些,她微凝的眉缓缓舒展,笑意渐浓。
墨离不经意间看她一眼,见此问道:“你认得?”
“嗯。”她微一点头,未待他再问已纵身而下。
那边墨迹不明原因,不免着急,促声道:“喂,你!”
她没有抬头,只是朝他略一摆手,缓步走到山路中间,负手而立,静等来人靠近。
墨迹还想再说,被随在她身后的墨离制止。
他浅眯着双眸,从那越来越近的身影中已然能看清对方面容,这容貌,他不熟,却也不陌生,以前曾偶尔见过几次。
墨迹满心满眼的疑惑,但也不敢疏忽,戒备地在墨离身边站了,紧盯着来人。
那一行人本便十分机警,时刻注意着山间动静,此时也已发现了她,当即收住疾行的身形,凝目细看间,当先那俊朗的男子已笑颜一展,眉梢眼角皆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阿七!”他唤了一声,修长身姿飞掠而来,雪色锦袍在青山绿水间仿佛行云流水,飘逸洒脱。
见他如此欢喜模样,宁天歌心头骤然一暖,眼眶已然潮湿。
她的师兄,是因为对她放心不下,所以来了天祈么?
后面那几名黑衣短衫的年轻男子,此刻亦是满脸喜悦,紧随在后。
“阿七!”楼非白已在她身前顿住,抓起她的双手,英挺俊眉下的星目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皱眉道,“瘦了。”
那神情,似不满,又似嗔怪,那是直白流露的心疼。
向来潇洒不羁的楼非白,也只有对她才会如此细心婆妈。
“姑……公子!”那几名黑衣男子高兴归高兴,却十分端正地抱拳行了礼,又因顾及到有他人在场,临时改了称呼,方嘿嘿地乐了。
“小五,小六,小八,小九……”宁天歌朝他们含笑点头,这几人是无觅阁仅有的知道她双重身份的部下,难为楼非白想得周到,将他们几个带了出来。
“师兄,你们怎么会来?”
楼非白却未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她身边的墨离,笑容与关切都渐渐敛起,显露出疏远来。
“师兄,这位是安王殿下,你应该认得。”宁天歌微微一笑,却也未继续追问。
楼非白或者无觅阁的事情,当着墨离与墨迹的面确实不太方便明说。
“当然,安王殿下岂能不识。”楼非白略一拱手,神情淡淡。“天歌,你还未对我介绍你师兄。”墨离双手负于身后,朝宁天歌贴近了一步,半边身子已挨着她的后背,说话间更是俯低了头,在她耳边低声相问,足见两人的亲密。
他笑容温熙,比楼非白还要显得亲和几分,但彼此眼神交错间,却似有电光闪过。
楼非白的神情彻底淡了下来,借着还握着宁天歌的手,将她往自己拉近了几分。
从未将对方的身份放在眼里,但那种雍容优雅与生俱来的气度却不得不令他顾忌,尤其在之前便已明了宁天歌对墨离的不同,眼下更是亲眼见到这种显而易见的亲昵姿态,他确实心生不喜。
是,他不喜欢墨离,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他不希望宁天歌与皇家的人有任何牵扯,即便她最终的选择不是他,他也不希望那个是墨离,或者其他与皇家相关的人。
他知道她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绝不是被当作金丝雀由精致的鸟笼束缚住。
更何况,他十分清楚京都繁华宁静的表面下,那种深潜暗涌的危机,他不想宁天歌涉入这种纷乱的局势中。
宁天歌心里叹气,机敏如她,岂会感觉不到这初次相见的两人平和气氛之下的剑拔弩张。
“殿下,这是我师兄,楼非白。”没奈何,她只能作最简短的介绍。
“天歌,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还有师兄。”墨离轻笑,礼节性地朝楼非白点了点头,无视对面小五等人隐含怒意的眼神,将她耳际几根垂下的发丝拨到耳后。
宁天歌闭了闭眼。
她该说什么?总不能说,墨离你别靠我这么近,你别对我做这些暧昧的举动,你别故意让我师兄和那些部下误解我们的关系。
“阿七,天色快黑了,我们先下山吧。”楼非白索性一把揽过宁天歌的肩头,将她整个环至身边,绕过墨离往山下走去,“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小五等人随即呈扇形紧随他们身后,本就狭窄的山道顿时显得拥堵,再也容不得别人越过。
当然,除了墨离二人,他们想要隔开的别无他人。
“主子,这,这是什么意思?”墨迹呲了呲牙,想要骂娘。
墨离望着与楼非白笑语晏晏的宁天歌,那抹本便浅淡的笑意尽数消失,淡声道:“没什么意思,下山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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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惊云飞渡 第一百五十一章 知道你不忍心
到达甘遥,天色已然擦黑,楼非白径直带着宁天歌来到甘遥最好的客栈,竟是在那里早已安排了人手。
当日墨离一行路过甘遥时,正是住的这间客栈,如今进去之后,却见里面的掌柜小二一应人等,已是全新面孔。
店小二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被小五等人拨到一边,宁天歌由着楼非白揽着步上楼梯,忽听得后面掌柜的赔笑说道:“两位,房间已满,请公子去别处看看吧。”
“满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大嗓门已嚷道,“你当老子是第一次来?这里有多少间客房,能住多少人,老子知道得比你还清楚。这楼下才这么几个人用饭,这房间哪里满得了!”
宁天歌住了脚步,转身站在楼梯上,看到晚他们一步进入客栈的墨离与墨迹。
墨迹正皱着眉头怒瞪着那掌柜的,墨离却悠然立于一旁,只是微抬了头,与她遥遥对视,唇边噙着一抹轻浅微笑。
“您有所不知,这二楼的上房全让前面那位公子包下了,除非一楼还有一间普通客房,只是……”掌柜的飞快地打量了一眼墨离,早看出他非富则贵,迟疑道,“看这位公子定然出身名门,那种房间恐怕会住不习惯。”
“什么,你让我家主子住普通客房?!”墨迹嗓门越发大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锣,“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店给烧了?”
“哎哎,您别生气,小店是真的没有空余的上房了,若有的话哪里还需您开口。”掌柜的连连擦汗,那些店小二更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老子不管,你想个办法,给我家主子找间上房出来,记住,要最好的!”墨迹一掌劈在台面上,震得上面的酒坛子一阵砰砰乱跳,“若找不出来,老子就把你的脑袋当酒坛子踢。”
“这!”掌柜的欲哭无泪,连连作揖,好话说尽也无半分效果,只得为难地看着立于楼梯上的楼非白。
楼非白唇角一挑,揽过宁天歌就要上楼,却听得她对那掌柜说道:“你让两位公子上来便是,房间的事我们自会解决。”
“阿七。”
“师兄,人家好歹也是亲王,再说还在上面管着我,你总不能不给通融吧?”宁天歌在他身边低声说道,“房间这么多,你随便匀他们两间便是,何必闹得彼此面子上都过不去,我可还要在人家手下当差呢。”
楼非白默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地轻叹,“罢了,我也知道你不忍心。”
她微抿了唇,返身上楼。
那边掌柜的如蒙大赦,已赶紧让开了路,墨迹朝他哼了一声,走到墨离身后,“主子,我们上楼吧。”
墨离“嗯”了一声,眸光始终落在宁天歌纤瘦的背影上,负着双手不紧不慢地上了楼。
刚上了楼梯,便被小五几个拦下,指着楼道西首,“安王殿下,您的房间在那边,最里面两间就是。”
墨离往宁天歌消失的东首望了一眼,一个住在最东首的位置,一个住在最西首的位置,虽然距离隔得不能再远,但这样就能阻隔了两人见面?
楼非白……他淡淡一笑,走向西首最靠边的房间。
——
“师兄,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了吧?”宁天歌坐于宽椅上舒适地伸展着身子,长长了吁出一口气,才侧头问道。
“这还用问么?”楼非白坐到她旁边,在她额头上弹了下手指,“还不是不放心你。”
“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她不由失笑,“这么多年我不都好好地过来了么?”
楼非白的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将她的手握着细细摩挲着,语声低落,“还想瞒着我?”
她眸光微凝,笑容未变,“瞒你什么?”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见她未有主动坦白之意,终是叹了口气,“就知道你这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不会变。”
宁天歌缓缓垂了眼帘,望着两人交握的手。
楼非白的手比墨离的更要温热几分,一如十年前初次相见时,他牵着她满山乱跑时的那种温暖。
这十年来,他总是尽心地呵护她,时刻将她放在心尖上,带给她一份安定,一份温馨,一份珍贵的亲情。
尽管,他想要的,并不仅仅是亲情,也许还有别的东西,但这份感情真挚纯粹得不带一丝杂质,从来只有付出,不求回报。
“阿七,在你离开京都后,我也带着小五他们离京,只不过走得比较慢,一直与你们保持了很大的距离。”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