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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们没有土地,从生到死一辈子都欠地主的债,没有别的出路。如果有人要,他们就卖孩子。将女婴闷死或溺死是司空见惯的事。男孩子卖不出去也被弄死;;孩子们的价格是浮动的。一九八三年,一位在贵州出生的华侨回到自己的故乡。他七岁时被人贩子用五块银元买去“这个价钱已经很不错了。人贩子把他带到香港,又转卖了四次。最后,他终于逃走,去了美国。去年他回到贵阳时已是七十五岁的老人了。
一九三四年宁贵州的婴儿死亡率大约是百分之五十。由于婴儿死亡率太高,孩子刚出生是不庆贺的,至少要到满月才庆贺。贵州人的平均寿命是三十岁。由于这个地方太穷,所以地主和农民之间的差别不大,至少在苗侗这样的少数民族之间是这样。所有的人都是文盲。
朱德有一个笔记本,上面写了他对农村的印象;关于贵州;他写道:
“玉米和少量的白菜是老百姓的主要食物。老百姓穷得吃不起粮食,……老百姓自称‘干人’——什么东西都被榨干了。三种盐:阔人吃白的,中等人家吃褐色的,穷苦大众吃黑盐巴。……
到处都是又黑又烂的茅草屋。玉米秆和竹片编成小门。……老百姓从地主旧谷仓地里挖掘陈米。和尚称之为‘神米’——老天爷给穷人的米。“
贵州农村的贫困状况给农民出身的曾宪辉出了难题。作为干部,他的任务之一是监督没收那些富有的地主和富农的财产;然而在贵州东部,他找不到多少地主和富农。对于少数民族,红军又有严格的规定。处理少数民族问题要十分慎重,因为他们曾经受到汉族地主的残酷剥削。一九八四年,曾宪辉还记得当年的情景,那些衣衫槛楼;几乎—丝不挂的人们蜷缩在路旁。红军把从地主那里没收来的衣服分给他们。至于鸦片,曾宪辉记得,当时打开存放鸦片烟土的仓库,让大家全拿走。他说红军不需要鸦片。
曾宪辉的回忆也许不完全准确。鸦片在这个落后地区是值钱的东西。有的红军战士回忆说,他们曾用鸦片当作货币去购买生活必需品。当时在贵州,鸦片通常代替货币流通。曾宪辉记得很清楚,红军没有销毁鸦片。他说:“我们打开地主的库房让农民把鸦片拿走,因为这些东西是他们用劳动和汗水生产出来的,是属于他们的。”
从于都河开始长征之时起,红军指挥部里就出现了缓慢而微妙的变化。损失惨重的湘江战斗之后,指挥员之间的争论越来越激烈;这时毛泽东越来越活跃起来了,他经常周王稼样和洛甫商量问题;有些将领也悄悄地同毛泽东谈问题。越来越多的下级指挥员表现出关切甚至惊恐。很明显,由于伤亡实在惨重,部队减员太大,因此重新整编,势在必行。
周恩来是一个严守纪律、性情温和、有教养的共产党人。据人们所知,党的规定凡已形成决议的,他总是坚决执行,从未抵制过。然而,这时他似乎也对李德失去了耐心,这是人们所知道的他对李德的第一次反抗。通常麻木不仁的李德也开始感觉到了这一变化。
红军过了湘江进入山区之后,军事压力减轻了。两广的地方军队确信共产党军队不会进入他们的地盘,便掉头回去了。湘军似乎只是在红军的后卫虚张声势地骚扰一番而已。只有薛岳率领的国民党嫡系军队继续与红军齐头并进,但他们也避免与红军交战。
一天夜里,在五岭苗族县城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约午夜时分,周恩来的警卫员魏国禄被一阵“救火!”,的呼叫声惊醒了。他听见火焰发出哗哗剥剥的声响,急忙从床上跳下来,发现周恩来的住房着火了。他帮助周思来离开熊熊燃烧的房屋。这时,街上已挤满了人。其他领导人也来了,其中有国家安全局局长邓发。看来很可能是有人纵火。有三人被抓起来并就地枪决。但在红军宿营的苗族城镇和村庄,每夜都发生神秘的火灾。这场大火究竟是不是国民党特务放的,始终没有弄清楚。双方都利用火灾作文章,各方都指责是对方干的。
代替敌人枪炮威胁的是湘黔高原的天然障碍:险峻的山峦,危险的河流。还有部队的极度疲劳,食物的医乏和少数民族的敌对情绪。红军电台截获内情报表明,如果红军部队挥戈北上去同贺龙和肖克的部队会合,就要一路同二十万或者更多的国民党军队作战,其中十万人已在湖南等候。虽然没有全面清查过人数,红军知道自己的部队已经减少到三万人左右,这是很危险的。包括非战斗人员,总数也超不过三万五千人。
对这些问题,当时没有时间进行有组织的讨论。但是当部队到了位于贵州边界上的通道县城时,召开了一次仓促的非正式会议,主要的军政首脑人物都出席了。
人们通常说通道会议是十二月十一日举行的。根据周恩来夫人的回忆,会议是在城外附近农村某处一家农民的厢房里举行的,当时这家农民正在举行婚礼。李德说,这次会议是领导军队的党的机构——军事委员会的紧急会议。两年多以前,毛泽东曾被军委撤职,而现在,他又被请回来参加会议,并且立即起了主导作用。
讨论的问题是,红军是否应该继续按既定的路线向北前进与贺龙会合。关于通道会议,没有文字记载——或者说,至今尚未发现文字记载。红军长征的文字记载在行军途中很多都已失落,为减轻负担,他们不得不把宝贵的文件和器材烧毁或投入江河之中。正因为如此,尽管事情是在半个世纪以前发生的,参加者的回忆却变得越来越珍贵。
长征期间担任红军政治部秘书处主任的徐梦秋,是一位上层社会学者的儿子。长征结束到延安毛泽东就指示他写一部长征的历史。一九三六年徐梦秋告诉海伦·斯诺,他已收集了七百份文件,其他几乎全部丢失了。一九三八年他在上海发表了第一集有关长征的个人记载。他在过雪山时没有受伤,但到达陕西后,双腿冻伤,不得不截肢。他于一九三八年去苏联治病,回国后渐渐与共产党疏远。一九四五年后,他投入国民党的怀抱。一九四九年,他在南京被解放军俘获后,在狱中死去。
由于缺乏文字记载,政治形势多变以及对中共政治和军事人物的态度不断变化,至今还难以弄清长征中许多具体事实的细节。
尽管关于通道会议连一片纸也没留下 (人们只是在最近几年才慢慢知道举行过这么一次会议 ),它作出的决定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毛泽东参加了那次会议,这是他自一九三二年以来第一次在军事委员会上发言。他建议红军放弃与贺龙会师的打算,改变路线,不向湘西北挺进,而挥师向西,而后向北,进入贵州。他认为到贵州情况要好得多,因为黔军力量较弱,类似在广西走廊遭受两面夹击的可能性极小,所以在贵州有可能获得喘息的时间,以便整顿被打散的部队,研究今后的行动计划。而如果继续按原定路线前进,就会遇上蒋介石部署来截击的强大部队。
会上几乎没有什么争论。朱德和其他军事指挥官立即接受了毛的建议。其余的周恩来、王稼祥、李德也同意了。在李德表明同意之后,博古也表示赞成。长期以来红军领导人在一个问题上取得一致意见,这还是第一次,更不用说是对毛泽东的建议了。不过,毛泽东向他们指出,采取别的办法几乎肯定会导致全军覆灭。
红军在通道会议作出的改变行动路线的决定是至关重要的关键性的决定。说明了毛泽东等人“担架上的阴谋”已取得了显著的成果。中国人开始团结在毛泽东的周围,形成反对共产国际派来的德国顾问的阵线。李德说,在非正式的讨论中,中国人说话太快,他听起来有困难。第二天,他要周恩来跟他详细说说,周恩来显得不耐烦,说红军累了,需要休息,大概要到贵州才能休息。他从前同李德说话可从来没有这么生硬过。
十二月十二日上午,红军又踏上了征途,向黎平挺进。
黎平位于贵州东南部,刚过湖南省边境,是一座比较繁华的县城,当时全县人口约二十万(一九八四年为三十七万)。一九三四年十二月中旬,红军几乎没打一仗就占领了黎平,一军团二师六团和三团首先发起进攻。主力部队和中央军委是十二月十五和十六日到达黎平的。毛泽东、王稼样和洛甫先前曾一致同意,一有“合适的机会”就召开会议讨论军事计划和方针。在匆匆召开的通道会议上,大家默认了这一决定。现在,军事压力暂时没有了,最艰险的高山激流也已经越过 (指的是中国贵州这一地区最艰险的路程,实际上更艰难的历程还在前头 )。在黎平给养又比较充足,每个人都能吃饱肚子。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十二月十八日晚,进黎平没几天就举行了政治局会议。会议在红军总部举行。总部设在黎平市中心一个徐姓商人的相当漂亮的店房里,隔壁是德国路德教教堂。徐老板听说红军要进城,早就逃离了黎平。那次会议由周恩来主持,博古、王稼祥、洛甫、毛泽东、朱德和林彪都参加了。李德和其他领导人大概也参加了。会议开得很紧张,发言人都提高了嗓门。周恩来几次发言,公开批评李德。毛泽东进一步阐述了他在通道发表的意见。他正式建议放弃北进与贺龙会合的计划,而提出红军西进贵州,向贵州第二大城市遵义挺进,并在该地区建立一个新的苏维埃根据地。他强调指出,现在红军不再受到湘军的袭击了,黔军又有烟瘾成疾的致命弱点。因此他建议在遵义召开一次正式会议。据说,李德又提出,如果能把国民党部队引开,还是可以北进的。李德借口有病,未参加黎平会议。他在会前向周恩来概述了自己的意见,他建议红军避开贵阳,因为有情报说,“国民党六七个半机械化师”正向贵阳集结。他极力主张红军渡过乌江,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