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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有些恼怒地说:
“差不多——一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可是谁现在挑剔这个呢:“身着黑色紧身裙的毕晓普太太出人意外地出现在年轻人的眼前。特德后退了几步,恭敬地打着招呼:
“晚上好,毕晓普太大。”
毕晓普太太和善地点点头回敬道:
“晚上好,特德。晚上好,玛丽。”
她像张满风帆的护航船一样不停步地从旁边走过去了。
玛丽像有心事似地目送着她说道:
“她不喜欢我。”
“这是又羡慕又嫉炉,再不能是别的。”特德板着面孔说道。
“可能你是对的。”玛丽慢吞吞地说道。“对不起,特德,我该走了,已经晚了。”
“你上哪儿去?”
“去霍普金斯护士那儿。”
特德做了个鬼脸。
“我不明白,你从她身上得到了什么。她是村子里最可怕的搬弄是非的女人,到处管闲事。”
“她对我一向很好。”
“我没说这个,一般地说她不算坏,就是好扯闲话。”
“再见,特德。”
姑娘急匆匆地走开了。特德看着她,在他的目光里含混着疑虑、悲戚和惋惜。
6
霍普金斯住在村子尽头的一所单独的小房子里。玛丽进屋的时候,她刚刚回来。
“啊,您来啦!我回来晚了一点。老考尔德科特太太又不大好了。噢,我看见您和特德在一起……”
“是的。”玛丽的回答很不热情。
“我明白,”霍普金斯赶忙说道,“他当然是个好小伙子,他们汽车房里的那些人都说他很好,再说他父亲也比附近许多其他的农场主更富有些。可是,亲爱的,我觉得您可以砍倒这棵树,找一个更好的。您才貌双全……我要是您的话就搞按摩。这是个有趣的职业,能和各种人接触,而且闲暇时间也多。”
“我再想想。”玛丽说道,“最近两天韦尔曼太大和我谈过。您上次说得对:韦尔曼太太说,她离不开我。她不让我为未来担忧,她将在各方面关照我。”
霍普金斯的话里流露出不信任:
“我们希望她能在白纸上写上黑字。您知道、病人们有时言行可古怪啦。”
玛丽问道:
“您怎么看,毕晓普太太真的不喜欢我,还是我的错觉?”
“她不喜欢看到年轻人高兴或者别人对他们好。大概她认为韦尔曼太大对您过分亲密了。这对她就像有根骨头卡在嗓子眼儿里一样。”
她笑起来了。
“我要是处在您的地位,我才不费这个脑筋呢,亲爱的玛丽。来,把这个纸包打开好吗?里面是喝茶时用的甜面包。”
第三章
1
电文:
昨天夜里您姑母旧病复发,对生命暂无直接威胁,不过,如果方便,请回来一趟为盼。
洛德
2
埃莉诺接到电报后,马上给罗迪打了电话。这会儿他们两人已搭上火车前往H庄园了。
来到H庄园一周了。这期间埃莉诺很少看见罗迪,他们只见过两次面,而且,每次见面双方总是感到很不自然。
罗迪派人给埃莉诺送来了鲜花,这是过去没有过的事儿。还有一次,当他们共进午餐时,罗迪对埃莉诺比以往显得更关心,更殷勤,埃莉诺觉得他好像是在竭力扮演一出戏中的一个热恋着的未婚夫的角色。不过她又马上纠正了自己:“别发傻……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这只不过是你的错觉而已。”
她本人对罗迪的态度变得更冷漠了,几乎到了傲慢的程度。
然而,被不幸的消息惊动的埃莉诺和罗迪现在仍和往常一样,在无拘无束地闲谈着。
罗迪说:
“老太太真可怜。我们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自我感觉还不这样糟糕。”
“我真替她难受。”埃莉诺开始说,“这次犯病以后她更要瘫痪得厉害了,这对她这个性格刚强的人来说简直是个折磨。说实在的,罗迪,应当设法使处在这种状态的人脱离苦海,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你说得对。不是经常有人药死动物吗?但是,对人可不能采取这种办法,因为这样一来谁都会谋财害命,甚至在亲属病得不重的情况下对他们下毒手,把有钱的亲属干掉。”
“不会的,这样的事只有医生才能决定。”
“您不要忘记,医生也可能是恶棍。”
“像洛德这样的医生,我想,还是可以信赖的。”
罗迪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啊,他是个相当正派而又可爱的人。”
3
洛德医生俯下身子站在韦尔曼太太庆前,他身后站着奥布赖恩护土。病人吃力地抖动着嘴唇,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医生则由于太紧张而皱着眉头。他在极力想捉摸出病人发出的声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说:
“好了,好了。您不要激动,也不要着急。如果您想说‘是’.就稍抬一下右手。有些事使您不放心吗?”
韦尔曼太大抬起了右手。
“是急事吗?是。您想派人去请谁来呢?请埃莉诺小姐和罗迪先生?他们正在途中。”
韦尔曼太太又动着不听使唤的舌头想说什么。洛德注意地听着,“您是让他们回来,但问题还不在这?您还想看到什么人吗?亲属?嗅,不。有些事情要办?我懂了。是与钱财有关的事?律师?您想见到您的律师吗?对他有所嘱咐?好了,好了,一切都很顺利。请放心、时间还够用。您说的是埃莉诺吗?”与其说他听懂了含糊不清的名字、不如说他猜出了病人说的是谁。“埃莉诺认识您的律师,能和他商量?好啦。再过半小时埃莉诺小姐就到了。我和她一起来,我们会把—一切安排妥当的。这事儿您就交给我吧。”
医生望着床上松软下来的病体,停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楼梯口的小平台上。奥布赖恩护士跟在他后面。这时霍普金斯护士恰好上楼。她气喘吁吁地说道:
“晚上好,医生。”
“您好,护士。”
医生对霍普金斯护士做了必要的指示:霍普金斯应当接替奥布赖恩护士留下来值夜班。洛德医生急忙结束了与护士们的谈话,下楼去迎接病人的亲属。根据他的估计,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在客厅里他看到面色苍白、焦急不安的玛丽。玛丽问道:
“她不见好吗?”
“我可以保证她今晚一夜平安。我所能做到的一切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玛丽声音颤抖地说道;
“这太残酷,太不公平了……”
医生同情地点点头.说道:
“是啊,事情常常是这样。我想……是什么声音,是汽车咀?”
洛德朝大门迅速走去。玛丽跑上楼去。
埃莉诺下车后走进客厅,立刻问道:
“她病情很重吗?”
医生简单而郑重地答道:
“恐怕是这样。我想这对您是个突加其来的打击。她严重瘫痪,说话含糊不清。顺便说一句,她要求派人去请律师。
您知道,她提的是谁吗,埃莉诺小姐?”
埃莉诺毫不犹豫地答道:
“是在布卢姆斯伯里广场办公的塞登先生。可是,现在天已经黑了,他肯定不在那儿,我又不知道他家的地址。”
洛德鼓励地说道:
“这些事可以明天去办。不过,不要使病人着急。如果您——埃莉诺小姐,同我一起到楼上去一趟,那么,我想,我们能使她得到安慰。”
医生和埃莉诺上楼去了。罗迪留在楼下,显然,他极为满意,因为他避免了去病人的房间作一次令人难受的拜访。
劳拉·韦尔曼太大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木然不动地躺在床上。埃莉诺俯下身子站在姑妈面前,她吃惊地看着姑妈那副变得令人难认的、走了样的面孔。突然韦尔曼太太的右眼脸略微一动。她认出了侄女,看样子想说些什么。可是,埃莉诺急忙先开口说道:
“我在这儿,劳拉姑妈。您惦念什么事吗?您想让我派人去请塞登先生吗?”
代替回答的是一阵含糊不清的咕噜声。然而,埃莉诺猜出了这声音的含意。
“玛丽·杰勒德?”
病人颤抖的右手迟缓地略微抬了—‘下,从她那不听使唤的嘴里又发出一阵呼哧呼哧的声音。洛德和埃莉诺全神贯注地听着,设法能听出来说的是什么。埃莉诺突然听清了一句。
“关照?您想在您的遗嘱中关照一下玛丽?要留给她一些钱?我懂了,亲爱的姑妈。这很简单。塞登先生明天来,一切都会按着您的愿望去办的。”
奄奄一息的病人松了一口气,随之绝望的神色就从她那恳求的目光中消失了。埃莉诺拉起姑妈的手,她感到病人的手轻轻握了一下,然后极度艰难地说道:
“你……全由你……”
“好,好,亲爱的,您就相信我吧。我会按照您的愿望安排好一切。”
埃莉诺又一次感到病人的手轻轻一握又松开了,眼帘颤动一下垂了下来。洛德医生把姑娘领出房间。值班的奥布赖恩护士在床边坐了下来。玛丽站在楼梯口的小平台上正与霍普金斯护士谈什么。看见医生走过来,她冲动地向医生问道:
“我恳求您,大夫,请允许我进屋吧。”
医生点点头说道:
“不过要轻点,不要惊动病人。”
玛丽走进病人房间。
洛德与埃莉诺开始交谈了:
“您坐的列车误点了,您……”突然他沉默了。
埃莉诺目送着玛丽走进去。她忽然明白了医生沉默的含意。她把头转向医生,狐疑地朝他望了一眼,发现医生一直在看着她,而且脸上现出莫名其妙的神情。埃莉诺窘迫得脸红了,慌忙说道:
“请原谅,大夫。您说什么啦?”
洛德慢声慢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