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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这个房间对铁也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他一直认为自己来到这个世间的机运比一般人好,因此他就得成为一个对世上有所贡献的人。这个豪华的房间也在无形中把责任感加在他的身上,不时地鼓舞、激励他。
但是现在不同了!自己的机运和这间豪华的房间,反而让铁也的内心深处凝结着恐怖和绝望。
铁也再一次靠在门边打探门外的动静,等他确定外面已经完全没有别人之后,他才从塞在书架上众多的书籍中抽出一本书。
那是一本经济学入门,他不必翻开书本,就能立刻抽出夹在书中的一封信,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
铁也并不胆小,但是每回当他看到这张照片时,还是忍不住会移开自己的视线。这次,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鼓起足够的勇气把视线重新移回照片上。
也难怪铁也会有这样的反应,因为那是世界上最最恐怖的照片。
整张照片是一个男子的头部特写。那个男子的长发被扎成一束,往上吊挂在空中,就像是一个挂在空中的风铃一般,脸孔则深陷在胡子里,这张照片是从头颅下方向上拍摄,所以染满鲜血的颈部断面,怵目惊心地呈现在眼前。
照片是在今年的二月三日由一位不明人士寄给铁也的,同时,信封里还附上一封用报上的铅字剪贴而成的信。
铁也发狂似地把这封信撕得粉碎,然而那宛如诅咒般的字句仍鲜明深刻地烙印在铁也的脑海里——
法眼铁也,你并不是法眼滋的儿子,你的亲生父亲就是这颗人头的主人。
只要你把镜中的自己和照片中的人头做一比较,就会发现不论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还是脸部的轮廓,你们都十分相似。若是你学照片中这个人蓄起胡子的话,你们两人的外型就会更加相象。
你的母亲——由香利年轻的时候是个很随便的女孩子,曾经和许多男人发生过亲密关系,照片中的男子也是其中一人。
后来,你母亲怀着这男人的骨肉和五十岚滋结婚。
如果你认为这是谎言,就算算看自己的出生年月日,以及你父母的结婚纪念日之间的天数吧!你会发现两者间有一个月的误差。
法眼滋之所以没有察觉出来,乃是因为他本身在婚前也和你母亲有过肉体上的接触。
你母亲除了是个荡妇之外,也是一个杀人凶手!她杀害照片中的男子后,第二天便和法眼滋结婚并飞往美国。
那么,照片中的男子究竟是谁呢?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去查阅昭和二十八年九月二十一日以后的东京报纸吧!
啊!实在是太可怕了!
在医院坡上吊之家发现的“人头风铃杀人事件”中的牺牲者,就是这张照片中的男子,同时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总之,你是一个跟法眼家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你是冒牌货,你好比是没有身分、地位的蛆虫一般……
(你是一个跟法眼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你是冒牌货,你好比是没有身分、地位的蛆虫一般……)
最后这一句话不断在铁也的耳畔响起,甚至贯穿他整个脑袋。
心脏病发
弥生因为喜多村医生及时的一针,终于免除心脏病发作的痛苦。喜多村医生观察了一阵子之后,便把由香利叫到一旁。
“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让老夫人情绪亢奋的事情?”
“没有啊!我只是跟奶奶谈了一些比较困难的生意罢了,难道是因为这个缘故,奶奶的心脏病才会突然发作吗?”
“她毕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不宜再接受大多刺激,你不是可以独当一面了吗?大家对你都有很不错的评价呢!”
“没这回事,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事情呢!再说,我也不是什么脑筋灵活的人。”
“你太客气了。总之,这些天要麻烦你多费点心,如果有什么变化的话,就立刻打电话给我,我想应该是没什么大碍才对。”
“谢谢你。如果有状况的话,还得麻烦你多费心。”
由香利送走喜多村医生,便急忙去找待在大厅的阿滋。
阿滋一身轻装地挥动球杆,摆出一副挥杆打高尔夫球的模样。但是当他看到由香利时,马上一脸担心地问道:
“奶奶怎么了?”
“对不起,打电话把你找了回来,当时我的确挺担心的,所以……”
阿滋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见了陌生人就会不自在的害羞青年,现在的他已是一位有身分、地位的企业家。
他比由香利年轻两岁,如果放任自己的体重继续发展的话,恐怕就会像光枝一样,浑身堆满了赘肉。
所以他一直强迫自己打高尔夫球、网球、骑骑马,藉以消除身上多余的赘肉,原本他的运动神经并不是那么发达,但是在由香利的指导下,他现在也算是企业界里的运动家。
阿滋脸上挂了一副深度眼镜,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对谁都非常温柔。
“不要紧,是不是有什么原因造成奶奶心脏病发作呢?”
每当他看着由香利的时候,眼镜后面那双眼睛就更加温柔。
由香利轻轻地摇摇头说:
“不知道,古池商事的人来过,虽然奶奶不是很欣赏那个人,但应该不至于引发心脏病才对呀?”
已届中年的由香利,身材还是保持得非常好,她那匀称的身材。光洁的肌肤使她看起来更加耀眼动人。
她的机智与胆识,在企业界也相当出名。但是论起做生意的圆滑手腕,一般的评价还是略逊于她的奶奶。
“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呢!”
“因为这件事给我不小的震撼。亲爱的!”
“嗯?”
“我觉得自己彷佛顿失所恃、无依无靠似的……”
“哦,别担心。”
阿滋愉快地笑着,他走近由香利,紧紧地抱住她,然后低下头亲吻她。
面对这样柔顺的由香利,阿滋的内心总是非常得意。
他在工作上或许毫无才能,不过能让这个纵横商场的女人对自己如此依赖,不也是做丈夫的成就吗?
但是阿滋并不知道,那天在弥生和由香利谈事情的当中,私人看护远藤多津子抱了一叠信进来,这一叠信当中还夹着一封本条直吉所写的信,那是导致弥生心脏病发作的原因。
第十二章 奇特的聚会
直吉的改变
老实说,金田一耕助一直感到很好奇,为什么自从昭和二十八年发生“人头风铃杀人事件”之后,本条直吉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开始对本条德兵卫的话唯命是从。
为了慎重起见,金田一耕助还特别问本条直吉有关那天晚上的事情。
“从那天晚上起,我开始觉得在我父亲面前抬不起头。”
本条直吉老实地回答。
“为什么?”
“当时那个女人不是打电话到店里来吗?老实说,我觉得有些害怕,希望我父亲能陪我一块儿去。虽然我瞧不起父亲凡事小心翼翼的个性,可是心里却相当依赖他。”
“当时房太郎也一块儿去了,不是吗?”
“那个人天生喜欢管闲事,不论什么事总喜欢轧上一脚。”
“那么,在发现那颗人头的时候,你们三个人有什么反应、那件事可说是你一生中的大事,即使事隔多年,你应该还记忆犹新吧?”
“是啊!我活到这把年纪,已经不认为面子有多重要了。坦白说,当我发现那真的是一颗人头的时候,忍不住大叫一声,想立刻逃离现场。房太郎也好不到哪儿去,就在我们两个准备拔腿就跑之际,却看见我父亲……”
“令尊当时的反应如何?”
“我父亲站在人头下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人头看。他甚至伸手去摸摸看,确定那是不是真的人头。没有多久,我父亲便一个人喃喃自语着。”
“他说了什么?”
“大概是‘太离谱了!竟然会有这种事’吧?”
“这么说,令尊认为在那种情况下不应该会有那颗人头喽?”
“或许吧!当时我并没有其他的看法。”
“原来如此。然后呢?”
“我本来想拉我父亲一块儿逃离现场,不……不只是逃,我还想去医院坡附近的派出所报案,房太郎也跟我有同样的看法,可是我父亲却不听我们的意见。
当时他说:‘那么客人委托我们的事怎么办?’我立刻回答:‘爸爸,别开玩笑了,这是杀人事件啊!哪还管得着什么客人不客人的,弄不好别人还以为人是我们杀的呢!快点走吧!’一旁的房太郎也跟我一样,早就吓得魂不附体。”
“当时令尊一点儿也不紧张吗?”
“是啊!我父亲还说:直吉、房太郎,这有什么好怕的!你们看,这颗脑袋还没出现腐烂的迹象,应该是昨天或今天才被割下来的,所以就算迟半个钟头或一个钟头报案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再说,我们可是来做生意的。你们瞧,客人依约把照相的费用放在这儿了。”
“于是你们就照你父亲的意思开始拍照?”
“金田一先生,这也是不得已的。我和房太郎都吓得半死,可是我父亲却非常冷静,他还不断告诉我们这就叫做生意,甚至还训斥我们说:‘连这点小事都弄不好,将来还能成什么大器?’
虽然我很害怕,但奇怪的是,当我照着父亲的意思去做的时候,一颗心居然就平静下来了,从那一次之后,我再也不敢瞧不起我的父亲。”
“也就是说,你被你父亲坚定的人格和勇敢的意志力打败了?”
“金田一先生,人在危急存亡之际不是都会发挥潜能吗,当时我父亲的表现的确很有大将之风。相形之下,我就显得太过胆怯。
因此从那件事之后,我在我父亲面前自然就抬不起头来,我父亲叫我往东,我便不敢往西,而且此后本条照相馆也渐渐步上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