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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刚挣脱他的手,大声说道:“找我哥。”顺子慌忙说:“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我刚才也梦到绳子了。”
两人冲下楼来,才发现外面还是漫天星斗。顺子看看表,才凌晨三点。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嘉华宾馆而来。
初秋的凌晨,空气里带点清寒的凉意,不知是因为是清冷还是害怕,顺子听到魏刚的牙齿格格打颤。
来到嘉华宾馆,顺子跟在魏刚身后,径直冲进大堂。值夜班的服务员正在昏昏欲睡,突见进来两条人影,慌忙站起来,没等她开口,两人已跑上了楼梯。魏华夫妻住在二楼,住了个普通标准间,魏刚来到房间门前,稍稍犹豫了一下,敲响了房门,低声喊道:“哥哥。”
房间里传来的是映飞的声音:“谁啊?”
“我,魏刚。”听到映飞的声音从容镇定,魏刚轻轻松口气。
房门打开,映飞探出头来,朝魏刚身后看了一眼,问:“你哥呢?”
魏刚一愣,这话本来是他想问的。
此时房门半开,房间里灯光明亮,映飞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看神情并非开玩笑。
魏刚忙问:“他没跟你一起?”
映飞摇摇头:“昨晚你们走后,他也跟着出去了,回来说他自己换了一个房间。”
“为什么要换房间?”魏刚放松的心又开始收紧。
映飞摇摇头:“我没有问,他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魏刚皱皱眉:“换了哪个房间?”
映飞还是摇头:“他没告诉我,不过就在这个宾馆里。怎么了?”
“没事,”魏刚说,“你继续休息吧。”
映飞一问三不知的态度让他有些不悦,转身朝楼下走去。
映飞急忙跟出来,问:“出了什么事情?”
顺子在后面安慰她说:“没什么的,嫂子,你回去睡吧,不用担心。”
魏刚匆匆来到一楼总服务台,服务员翻过登记簿后发现,魏华果然给自己登记了另一个房间,在二楼的另一侧。
魏刚的心又一次抽紧,莫名的惶恐涌上心头,对顺子说:“走,上去看看。”
顺子没有吭声。
魏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眼神里闪烁着不安,嗫嚅道:“我先去趟厕所。”
魏刚点点头:“好的,过一会你上来找我。”说着,大步迈上楼梯。
宾馆二楼楼道里静悄悄的,魏刚经过映飞的房间时,发现房门紧闭,想必她又去睡了。
魏华另开的房间在二层的另一头,与先前的房间隔了很远。
魏刚慢慢走近的时候,又听到了那个古怪的笑声。
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了,他记得每次这个声音出现的时候,必然要发生一些血腥的事情。
随着声音的加强,魏刚感到浑身血液加快,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与烦躁。
他疾步来到门前,伸手去敲那扇门,门没有关,在他一敲之下,自己开了。
魏刚迈步进房,只觉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门又被轻轻的合上了,只留下一道缝隙。
房间里黑洞洞的,廊道里的灯光从房门缝隙里射进来,更显得阴暗而朦胧。
“哥哥。”魏刚轻轻叫了一声。
刚才古怪的声音突然变的遥远,似乎从墙角深处钻了出去,正在向着远方收缩。
房间里异常安静,魏刚听叫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他努力睁大眼睛,以适应房间里的黑暗。
他伸手在墙壁上摸索,想寻找房内电灯开关,然而墙壁一片平滑,他什么也没摸到。
他朝前走了两步,眼睛终于看清了房间的物事,靠墙的沙上坐了一个人影,虽然房内昏暗,难以看清面目,但从坐姿上认出来,正是哥哥魏华。
魏刚心头一喜,叫了声哥哥,正要走上前去,却见魏华的影子如同烟雾般摇晃起来,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杨柳枝条,正在风中摇摆不定。与此同时,那个原本消失的声音突然从墙角窜出,如狂风般卷过房间的每一寸空间。
魏刚惊恐的睁大眼睛,只见房间里竟飘满绳子的影子,它们在半空中纵横交错,伴随着那个狂乱的声音,如毒蛇般蜿蜒蠕动。
九
魏刚感到自己的血液如同舞动的绳子般沸腾起来,他浑身战栗,一步冲到魏华面前,大声叫道:“哥哥,快走。”
却见魏华闭着眼睛,毫无反应,,头颅依旧木偶一般的摇动着。
魏刚吃惊的看着他,大声叫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了?”伸手捧住魏华的头。
魏刚似乎听到了头骨破碎的声音,他吃惊的低下头,发现自己捧住的不是一个头颅,而是一个柔软的面团,那面团被他用力一捧,竟捏得扁了。与此同时,耳边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那分明是一片充满了邪恶和得意的笑声。
魏刚心神一颤,他看着那个变形的面团,隐约觉得这东西跟哥哥有关,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把面团恢复成原来的形状。可是,他越手忙脚乱的捏弄,那面团越不是原来的样子。
魏刚急出一身大汗,再去看时,那面团变成了一个破裂的花瓶,一些粘乎乎的东西从瓶子里流出来。
突然房间内灯光一亮,有人从外面闯进来,魏刚回头一看,原来是顺子,他擦了把汗,沮丧的对顺子道:“过来看,这东西怎么了?”
顺子走到近前,一眼看到魏刚手捧的东西,登时脸色惨白,一个箭步冲到魏刚身后,将他拦腰抱起,拖离原地,失声叫道:“你在干什么?”
魏刚只觉脑海里灵光一闪,仿佛从梦境中醒来,他疑惑的回过头,哪里有什么面团,那分明是哥哥的头颅,竟是一片血肉模糊,连白花花的脑浆都流了出来。
魏刚一声惨叫,爬到哥哥跟前,只见魏华早已气绝身亡,兀自睁着大大的眼睛,神情如同看到了魔鬼一般,流露出极端的恐惧和绝望。
魏刚心胆俱裂,一时之间,如同痴呆了一般,用沾满鲜血的手抓住顺子,喃喃的说:“怎么会这样?是我杀死了我哥哥,我杀死了我哥哥……”
顺子惊恐万状,一把抱住魏刚的身子,在他耳边大声说:“不是的,我们离开这里……”
想扶他站起来,却发现他早瘫软在地。
顺子用力将他架起来,气喘吁吁的说:“我们离开这里,走……”
才走两步,突见旁边的桌子上搭着一条绳子,房间里没有风,那绳子却还在微微摇摆,顺子认得清楚,这正是他们从浮来山捡来的那条。
适才的恐惧已让顺子浑身酸软,冷不丁看到这条绳子,不啻于看到了魔鬼,骇得他差点坐到地上。
然而那条绳子却无异样,只是静静的躺在桌子上。
顺子张皇失措,顾不上琢磨绳子怎会出现在这里,急忙连拖带抱将魏刚搀下楼来。
天还没亮,前台服务员正打瞌睡,两人踉踉跄跄走出宾馆,呆立在门口,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
顺子旁边有一排长椅,忙扶魏刚坐了上去。
魏刚半伏在椅子上,浑身战栗不已,嘴里一味的哀泣着:“哥哥,哥哥……。”
顺子与魏刚是多年的好朋友,只知道他平时大大咧咧粗豪不羁,从未见他如此悲痛欲绝的样子。他明白魏华的死不能算到魏刚头上,但他亲眼见到魏华的脑袋被他生生捏碎,不知该做何解释。
初秋早晨的微风里带着丝丝的寒意,他痴痴的站了片刻,转身看到魏刚手上的血,又是一阵心惊胆战,暗想:昨天清晨,自己的手上也曾沾满血迹,难道与魏刚身上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想到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和恐怖,不禁一阵颤栗。慌忙找出纸巾,从宾馆洗手间里沾些水,帮魏刚擦干净手上血迹。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微微发亮,路边的行人逐渐多起来。
突然,凄厉的警笛划破清晨,几辆警车鸣叫着开进宾馆大院。
过了一会,宾馆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般的哭声,正是魏母的声音。
魏刚在外面听到母亲的哭声,痛苦的闭上眼睛,一任泪水流满面颊。
很快,又一辆出租车停在宾馆前面,车上下来一个面色苍白的的中年人,手里抓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疲惫而吃力的走过来。顺子曾经见过,来人正是魏刚的父亲。
魏刚伏在椅子上,想起哥哥出国多年,一家人思念绵绵,好容易回来一趟,竟因自己多事而葬送了性命,内心悔疼无已,几次晕厥过去。此时见到父亲,早泣不成声。
魏父怔怔的看着儿子,良久才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魏刚久久答不出话,顺子忙低声答道:“魏哥出事了,已经……。”
其实魏父已从电话里得知了噩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儿子这里得到了证实,身子还是晃了一晃,差点栽到在地。定定神,又问:“怎么会这样?”
顺子费力的咽口唾沫,说:“是绳子……那条从浮来山上带来的绳子。”
魏父喃喃的说:“不会的,绳子在我这里,我一直带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