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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倾等了一下,然后说:“如果我们被看到,如果有人认为出了问题,那么我们进来不到十五秒钟,这道门就会再被人撞开。”
“有这个可能,”铎丝淡淡地说,“也可能在门的这一侧,根本没什么值得看、值得偷的东西,所以没有人在意我们是否闯入。”
“这点待会儿就能见分晓。”谢顿喃喃自语道。
他们进来的这个房间稍嫌狭窄,而且有几分昏暗,不过他们再走进一点之后,室内的光线便明亮起来。
房间里有些宽大而舒适的椅子、几张小桌、数个坐卧两用的沙发、一台又深又高的冰箱,此外还有一些碗柜。
“如果这就是长老阁,”谢顿说,“长老们似乎让自己过得很舒服,虽然圣堂本身简朴肃穆。”
“这是意料中的事,”铎丝说,“统治阶级力行禁欲生活的少之又少,只有在公开场合例外。把这点记在你的笔记簿上,作为心理史学的金科玉律之一。”她四下望了望,“这里也没有机器人。”
谢顿说:“阁代表高处,别忘记了。这个屋顶并不高,上面一定还有许多楼层,那一定就是通道。”他指着铺有高级地毯的楼梯。
然而,他并未朝它走去,却迟疑地四下打量。
铎丝猜到他在找什么。“别再想升降机了,麦曲生有一种崇拜原始主义的风尚,这点你该还记得吧?不会有升降机的,非但如此,就算我们踏上楼梯底端,我也相当确定,它绝不会开始向上移动。我们必须爬上去,也许有好几层呢。”
“爬上去?”
“它一定通往长老阁,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它真通到某处。你究竟是要还是不要去长老阁看一看?”
于是他们一起走向楼梯间,开始向上爬。
随着楼层的增加,光线的强度稳定地、显著地递减。等到他们爬了三层之后,谢顿深深吸一口气,悄声说道:“我自认身体状况相当好,但我痛恨这种运动。”
“你不习惯这种消耗体力的特殊方式。”她点也没有筋疲力尽的感觉。
楼梯在第三层的尽头结束,他们面前又出现了另一道门。
“如果锁住了呢?”谢顿这句话不大像是对铎丝说的,倒更像自言自语:“我们要试着将它撞开吗?”
但是铎丝却说:“既然下面的门没锁,它又何必上锁呢?假使这就是长老阁,我猜想应该有个禁忌,禁止长老之外的任何人进入,而禁忌要比任何类型的锁更为牢靠。”
“只对那些接受禁忌的人有效。”谢顿虽然这么说,却未向那道门走去。
“既然你踌躇不前,现在还有时间向后转。”铎丝说,“事实上,我是想劝你回头。”
“我之所以踌躇不前,是因为不知道会在里面发现什么。如果它是空的……”
然后,他以提高几分的音量补充道:“那么它就是空的。”说完他便大步向前,按了一下开扁触板。
那道门迅疾无声地缩人墙内,里向立刻涌出一股强光.谢帧惊愕之余连忙后退一步。
而对着他的是个人彤,它的双眼炯炯有神,双臂举在半空之中,一只脚稍微向前踏出,全身闪耀着微弱的黄色金属的光芒。乍一看,它似乎穿着一件紧身短袖上衣,但再仔细审视,那件上衣显然是整体的一部分。
“它是个机器人,”谢顿以敬畏的口吻说,“但它是金属制品。”
铎丝说:“还有更糟的,”刚才她曾迅速左右挪移,“它的眼睛并没跟着我移动,它的手臂连些微颤抖的动作都没有。它不是活的——如果我们说机器人有死有活的话。”
这时,一个人——百分之百是个真人——从机器人身后走出来,说道:“它也许不是,但我可是活生生的。”
铎丝几乎立刻反射般地踏出一步,挡在谢顿与那个突然冒出的人之间。
第五十八章
谢顿将铎丝推到一旁,他的动作或许比本意粗鲁了些。“我不需要保护,这是我们的老朋友日主十四。”
面对他们的人披挂着一双肩带,那也许是他身为元老的一种权利。他说:“而你是外族男子谢顿。”
“当然。”谢顿说。
“而这位,尽管她穿着男性服装,是外族女子凡纳比里。”
铎丝什么也没说。
日主十四说:“你当然说得对,外族男子。你们没有危险,我不会伤害你们。请坐,你们两位。既然你不是一位姐妹,外族女子,你就没有必要退下。你可以坐在这里,如果你珍视这样的殊荣,你将是第一个坐上这个座位的女人。”
“我不珍视这样的殊荣。”铎丝一字一顿地强调。
日主十四点了点头:“随你的便。我也要坐下来,因为我必须问你们一些问题,我不喜欢站着做这件事。”
他们坐在这个房间的一个角落,谢顿的眼睛游移到那个金属机器人身上。
日主十四说:“那是个机仆。”
“我知道。”谢顿简短地答道。
“我知道这点。”日主十四的话也同样简略,“不过既然我们已经达成这个共识,现在我要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谢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日主十四:“来看这个机仆。”
“你可知道除了长老,任何人都不准进入长老阁?”
“我不知道这件事,但我料想到了。”
“你可知道外族人一律不准进入圣堂?”
“我听说了。”
“而你却漠视这些,是吗?”
“正如我所说,我们想要看那个机仆。”
“你可知道除了在某些特定的,而且罕有的节日之外,任何一个女人,甚至包括姐妹在内,都不可以进入圣堂?”
“我听说了。”
“你可知道不论任何时候,女人都不准以任何理由穿着男性服装?在麦曲生边界之内,它非但适用于姐妹,也同样适用于外族女子。”
“这点我没听说过,但我并不惊讶。”
“很好,我要你了解这一切前提。现在告诉我,你为何想要看这个机仆?”
谢顿耸了耸肩,说道:“出于好奇。我从没见过机仆,甚至不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
“那你怎么会知道它的确存在,非但如此,还知道它在这里?”
谢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这就是外族男子夫铭把你们带到麦曲生的原因?前来调查机仆?”
“不,外族男子夫铭带我们到这里来,只是希望确保我们的安全。然而,我们是学者,凡纳比里博士和我都是。知识是我们的疆场,求取知识是我们的目标。麦曲生的一切鲜为外界了解,我们希望多知道些你们的风土民情和思考方式。这是一个自然的渴望,而且在我们看来,它不仅无害,还值得赞赏。”
“哼,我们却不希望外旅和其他世界了解我们,那是我们自然的渴望。至于什么对我们无害,什么对我们有害,要由我们自己判断。所以我再问你一遍,外族男子,你怎么知道麦曲生境内有个机仆,而且藏在这个房间里?”
“道听途说。”谢顿终于回答。
“你坚持这个答案吗?”
“道听途说,我坚持这个答案。”
日主十四锐利的蓝眼睛似乎变得更为尖锐,但他并未提高音量。“外族男子谢顿,我们和外族男子夫铭有长久的合作关系。就外族人而言,他似乎是高尚而值得信赖的一位——仅就一个外族人而言!当他带你们两位前来,嘱托我们保护你们的时候,我们答应了这件事。但不论外族男子夫铭有多少美德,他仍旧是个外族人,我们还是放心不下。当初,我们完全无法确定你们的——或是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我们的目的是知识,”谢顿说,“学术性的知识。外族女子凡纳比里是历史学家,我自己也喜欢历史。我们为何不该对麦曲生的历史有兴趣?”
“原因之一,是因为我们不希望你们如此。总之,我们派了两个信得过的姐妹到你们身边。她们奉命跟你们合作,试图查出你们究竟想要什么,还有——你们外族人是怎么说的?跟你们假戏真做。然而,却不让你们察觉她们真正的意图。”日主十四露出微笑,但那是一个狞笑。
“雨点四五,”日主十四继续说,“陪同外族女子凡纳比里逛街购物。但在几次行程中,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当然,我们接获了完整的报告。雨点四三则带领你,外族男子谢顿,去参观我们的微生农场。本来,你可能怀疑她为何愿意单独陪你前往,这对我们而言是绝不可能的事。但你却自作聪明地推论,认为适用于兄弟的规矩并不适用于外族男子;你自以为是地相信,这么薄弱的理由就能解除她的心理防线。她顺应了你的心愿,虽然这对她内心的宁静造成莫大伤害。最后,你开口要那本典籍。如果过于轻易交给你,有可能引起你的疑心,所以她假装有一种违常的欲望,只有你才能满足。我们绝不会忘记她的自我牺牲。我认为,外族男子,你仍拥有那本典籍,而且我猜你正带在身上。我能要回来吗?”
谢顿痛苦、沉默地呆坐着。
日主十四布满皱纹的手坚定地伸出来。他说:“这比从你手中强行夺走好多了吧?”
于是谢顿将书递给他。日主十四随便翻了翻,仿佛要确定它并未受损。
他轻轻叹了一声.又说:“必须以认可的方式将它谨慎地销毁,可悲啊!不过,既然让你拿到这本典籍,你们会启程前往圣堂,我们一点也不惊讶。你们随时随地都受到监视。你不会认为有任何兄弟或姐妹,只要不是心无旁骜,会无法一眼就认出你们是外族人吧。我们看到人皮帽时,立刻就能分辨出来,而在整个麦曲生,发出去的人皮帽还不到七十顶——几乎全部属于前来谈公事的外族男子,他们在此地停留期间,自始至终都留在世俗的政府建筑内。所以你们不只被人看见,而且总是被正确无误地指认,一次又一次。
“那位和你们不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