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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奶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即便明珍最后没能离开王家,作为明珍的娘家,这个时候也该为明珍撑腰。哪怕提一提也好,至少让王家晓得,若待明珍不好,他们也不是会一直吞声忍气下去!
可她虽是嫂子,上有父母,轮不到她做主。三老爷不肯,三太太如今又那样,她能想到的人就只有陈老太太。可陈老太太不管明珍,这事她早就晓得了。
五奶奶是真真关怀明珍,因此才着急,着急起来竟把陈老太太如今身在淮安的事没考虑进去。便是连夜赶路,一去一回也要个把月。
外头的脚步声急促又激烈,明玉顺着敞开的窗户望去,不晓得什么时候,天边聚集大片厚厚的积云,仿佛一场暴风雨正朝着这个方向来。
虽然已是秋天,京都的雨还是来得十分快。这会子太阳要下山了,楚云飞出门又没带斗篷,只怕回来的路上要淋雨。
正想着,耳边传来明珍尖利的嗓音:“陈明玉,我从前还真是小瞧了你!”
明玉暗暗叹了一声,比心智她不如明珍,比出身她也比不得明珍,她从不来不觉得自个儿会比明珍强。明玉循声望去,明珍已抬脚进来,穿着一身半新不旧银素色衣裳,头上不过一两只簪子,盘了个圆鬓,左边额角用头顶上头发盘了个月牙,想必哪里便是五奶奶说的被王夫人砸伤的地方,想必伤口并不厉害,也不见包扎的痕迹。若不晓得,根本看不出她哪里受伤了。
不但没有受伤,双颊因气起了红潮,只拿一双眼凌厉地瞪着明玉,看起来精神抖擞。
明玉浅浅一福,微笑道:“王大奶奶大驾光临,这般气势汹汹,不晓得找我有什么事儿?”
五奶奶已迎了上去:“七妹妹怎么样了?伤势如何?”
明珍却不理会,见明玉神情淡然如菊,厌恶地别开脸,冷哼一声,道:“你做了什么事儿,别当我真猜不到!”
“七姐姐不妨说说,我做了什么你猜到了?!”
“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真要我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出来么?”
明玉浅笑一声,望着明珍,一副等着她当着众人面说出来的样子。明珍不言,明玉转身吩咐落英:“去倒茶来。”
又指了指明珍身边的椅子,请韩氏、五奶奶坐下,然后望着明珍笑道:“七姐姐坐下慢慢说如何?”
明珍恨得咬牙,眼神冷得彻骨。五奶奶站在中间,左右为难,看了看明玉,又看了看明珍,忍不住道:“都是姊妹,何苦见了面就如同见了仇人?”
明珍咬牙,冷声道:“在她心里我早就成了她的仇人!她巴不得毁了我的一切!”
明玉微微扬眉,她确实恨明珍,恨明珍得不到什么好,可这么几年,明珍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不是不知。本来相安无事,当初的恨已慢慢淡去,若非察觉这个被埋藏的威胁又被人提起,她何苦如此呢?
明玉望着明着,虽素来晓得明珍的为人,心里却不是滋味。她目光沉静,叹了一声,语气轻缓:“七姐姐这话我却不大明白,我为什么要将你当做仇人?”
明珍盯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找出些什么来。只是那目光太锋利,五奶奶想着自个儿来这里的目的,由不得又劝道:“姊妹间有话就好好说,什么仇人不仇人的?都怪我多嘴,说了不当的话。”
明玉迎上明珍锋利的目光:“便是我恨你,也没想过要毁了你。毁了你于我有什么好处?我们都嫁了人,做了别人家的媳妇,可我们仍旧出身淮安陈家。到底是谁要毁了你,毁了陈家,你心里也有数。”
明珍浑身发抖,狠狠道:“果然是你!”
五奶奶怔了怔,想似这会子才反应过来明珍的意思,忙道:“七妹妹混说什么呢?幸而这里没有外人,若叫外人晓得了,指不定如何议论咱们陈家。”
明玉目光坦然,道:“你要这样说,我也没必要让你不说,你如何想就如何吧!若你今儿来这里,就为了说这些,这会子已说完,外头瞧着要下雨,我这里地方小,请回吧!”
明珍忽地站起身起来,眼睛绯红,直直盯着明玉。五奶奶瞧着不妥,一把抱住她,明珍动作剧烈,那额角上用来掩饰伤口的头发,在挣扎间散了下来。虽看起来伤口不大,却脱了拇指大小一块皮,渗出的血迹顺着眼角滴下来,大伙这时才发现,那一缕发丝濡湿黏成鬓。
韩氏神情复杂:“她已经这样,居然还……”
落英等人才把屋里收拾好退了下去,明玉给韩氏续了茶水,中间隔了一张榻桌,明玉在榻桌另一边坐下来:“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早就把一切堵在王家主母的位置上,一旦王家倒了,她的努力就白费了。她从来不会让自己落空,所以现在王家有事,她心里的焦急比王大人、王夫人少不了多少。
韩氏却担心:“她若晓得是咱们,会不会……”
明玉轻轻摇头:“她只是来确定一下罢了。”
果然是明玉设计了王志远,那姑娘绝不是什么清白人家的姑娘。在明玉看来,不管明珍接下来有什么动作,确定与否都没有必要。
“当初的事,真闹出来对她确实没什么好处。可她这样的人,一旦她自个儿走投无路,还会不会为活着的人着想就难说了。”韩氏看着明玉,“我也这么担心着,才给五嫂出了这么个主意。如今我反倒觉得,这一回的事,咱们被利用了。三伯父之前的事,是王家出面压了下去,一旦王家有个什么,会不会牵连进去就难说了。”
“依着王家行事,能帮着压下去,想来也不厉害。她再怎么样,三伯父到底是她的父亲。”明玉道,“六嫂等着看吧,眼下还有一场好戏。”
韩氏走了没多有,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阿阳、阿寻给楚云飞送了斗篷去,楚云飞回来时,只是外面的衣裳湿了。可这雨却下了半晚上,开始雨势大,后来便小了,却没有停的迹象。
不晓得明珍用了什么法子,说动了王夫人、王大人,隔天一早去了三老爷家里,甚至要把陈明贤、韩氏请过去。
三老爷在京都租来的宅子,位置算不得多好,却也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王大人、王夫人穿着打扮朴素,到了巷口便下了马车,也不打伞步行去了三老爷宅子。
王家的事引来京都所有人的目光,不晓得多少人明里暗里盯着王家,他们从家里出来,就引起人们的关注。去了陈家三老爷家里,里头的情况就看不清了,只是到了下午,回了娘家的王家大奶奶随着王夫人、王大人回去了。众人也就晓得,王大人、王夫人是替儿子做出的糊涂事向陈家的请罪。
明珍此举,为三老爷寻回了几分薄面。接下来,王家的举动更大,一大早就带着几车东西,王夫人、王大人、明珍在前头打头阵,直奔文大人府上。与昨儿一样,从王家出来便传开了,大伙皆在讨论王家此举的目的。
虽然明玉发了话不许下人去打听,可之前王家接二连三打发人来这里,便是不刻意去打听,只要出门,生了耳朵的听到的也皆是有关王家的话题。
何况前儿明珍又来这里闹了一场,落英、落翘少不得还是会在明玉跟前提一提。关于今儿王家的举动,落翘的猜疑是:“莫不是要贿赂文大人?不是说那文大人油盐不进么?”
落英白了她一眼:“哪有这么明目张胆的?”
明玉听着,不觉冷笑,这就是明珍的法子。王家送去文大人府上的东西,是要请文大人做媒,让那姑娘嫁去王家。
果不然,尚未到午时,这话便传开了。那姑娘清白已毁,死了到底可惜,王家又给了聘礼,虽比不得娶原配那么隆重,只要那姑娘点头,到了王家就是贵妾的身份。
这个时代对男人总是宽容的,那王志远固然有错,可那姑娘若不去王家,再要嫁人也不容易。况且,那姑娘是外地人,来京都药王庙养病,身边仆从只有那么几个,想必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姑娘,就算订了亲事,只怕也比不得王家。何况,她出了这样的事,对方也不会再娶她。
文大人将那姑娘救活,自然不愿再看到那姑娘寻死,王家如此行事,也算是给文大人一个台阶下。那王志远在刑狱司呆了几天,已得到教训,再者,男人年轻的时候,总有那么几件风流事体。
到了晚间,人们饭后谈起,反倒觉得那姑娘嫁去王家是个不错的选择。若是这么死了,倒对不起生她养她的爹娘。
用徐之谦的话说:“王大奶奶真是有魄力,时间也拿捏的好。她是那姓王的正妻,为了那姓王的这般低头,好不贤惠!”
文大人并没有当即就答应了王家的请求,要先问问那姑娘的意思。却没想到,那姑娘一听到王家,就情绪激动要寻死。文大人无法,让王家把东西如数带回去。王志远强占良家女子,该如何定罪,就如何定罪。
明珍此举未能成功,不出门的王大人这两日出门,被人指指点点,早憋了一肚子火气。只是他是公爹,出事的是自己的儿子,儿媳妇也吃了亏,只能把火气咽下去。王夫人却咽不下去,回过神来,只觉自个儿被明珍耍的团团转。明珍博了个好名声,所有的错都在儿子身上,她也没想过还能保住儿子的声名,可一旦定罪,声名没了,前途也没了。她若再把明珍怎么样,明珍回了娘家,世人也会帮着明珍说话。
想着这里,才躺下去的王夫人,猛地坐起来朝嬷嬷道:“去把那贱人叫来!她早就打算离了我们家,却要在离开之前,毁了我们!”
王夫人话音才落,明珍从外面进来,王夫人见了立即将一肚子火气发泄出来。明珍只安安静静听着,略垂了头,让人看不见她冷笑的嘴角。等王夫人说完,明珍平静地抬起头:“夫人说这些,是要儿媳自个儿请辞么?”
王夫人红着眼盯着她,想起前日明珍说的话,到底把到了喉咙处的话咽了下去。又觉得明珍这般冷静持重,定然已有了别的法子,冷静下来的王夫人,想到